第366章 壽禮:金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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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一渡帶著梅屹寒在康州的驛館安頓下來,等梅屹寒的傷勢穩定後,才趕回京城。
這次他北上賑災,往返上千裏,前後耗時四十餘日。他一回到京城,便立即向成德帝稟告鄆縣災情及賑濟情況。
成德帝聽罷,麵色凝重,手中朱筆久久未落。他沉默良久,緩緩道:“鄆縣之困,朕已知曉。皇兒此番北上賑災,往返辛勞,處置得宜,實乃社稷之幸。”
崔一渡說道:“能為父皇分憂,乃兒臣本分。隻是國庫不足,倘若再遇到災荒,恐怕難以支撐下去。兒臣以為,當務之急是推行新政,提升國力,方能固本培元,抵禦天災。”
成德帝一滯,目光微動,似有波瀾掠過眼底。良久,他輕歎一聲:“推行新政,提升國力,談何容易。”
崔一渡知道,父皇心中顧慮甚多,朝中守舊勢力盤根錯節,多有掣肘。
有官員在朝會上提出過清丈土地建議,當即被皇族勳貴與世家以“擾民妨農”為由駁回;鹽鐵改革更遭吏部、戶部眾多官員聯手抵製,說是“動搖國本”;至於開海通商,端王黨則是跳起來反對,理由是“倭寇未清,海防不固”。
這些改革,不僅是朝中權貴的利益牽扯,更是對祖製的挑戰。
最後,成德帝隻好將改革的想法暫時擱置,但心中鬱結難平。如今崔一渡舊事重提,猶如暗夜微光,但也僅僅是一絲微光,難以照亮朝堂的重重陰影。
崔一渡不再提改革之事,反而向成德帝講起了沿途見聞趣事,成德帝聽後微笑點頭,神情漸漸舒緩,仿佛被那些風物人情拂去幾分倦意。
至於自己和梅屹寒被截殺之事,崔一渡隻字未提。
朝會上,成德帝誇讚崔一渡此番賑災有功,理當嘉獎,問道:“眾卿以為,當如何獎賞景王?”
魏太師出列,淡淡道:“景王殿下躬身賑災,不避艱險,實乃宗室楷模。當獎勵一塊金牌,上刻‘忠勤昭德’四字,以彰其功。”
“好個‘忠勤昭德’,十分貼切。”
“太師言之有理。”
“臣附議。”
“臣也附議。”
既然魏太師把話都說絕了,群臣自然紛紛附和,一時間殿中稱頌之聲此起彼伏。
大家心知肚明,一塊金牌雖重,難抵實權半分。
衛弘睿說道:“兒臣認為景王此番賑災,就是花錢嘛,用父皇的錢財和仁德安撫民生。至於求雨,是僧人做的法,上天垂憐,與景王何幹?”
成德帝看了衛弘睿一眼,目光深邃如潭,未置一詞。
太子衛弘宸站在階下,神色沉靜如水,目光悄然掃過成德帝,眼底掠過難以察覺的冷意。
崔一渡說道:“父皇,兒臣無須賞賜,隻願父皇身體安康,江山穩固。”
成德帝凝視著崔一渡,“三皇子孝心可嘉,朕心甚慰。朝廷重法度,功必有賞,就賜一塊金牌,以彰其功。”
“兒臣叩謝隆恩!”崔一渡跪下謝恩,神色淡然。
太子出列,說道:“父皇,三日後是您的壽辰,孩兒但求能親自操辦壽宴。”
成德帝微微頷首:“朕在壽辰一事,向來由內務府籌辦,你身體欠安,倒也不必親力親為,隻需吩咐下去即可。壽宴從簡,就按家宴規格即可。”
成德帝朝群臣看了一眼,說道:“諸卿不必準備賀禮,朕心所重,惟政通人和。”
群臣俯首稱是,殿內一時寂靜如水。
退朝後,太子對崔一渡低聲道:“景王此番辛苦,三日後壽宴上,自當借父皇之名,好好為你接風洗塵。父皇雖說壽宴從簡,但我們作為皇子,豈能不表孝心?不知景王可有備下心意?”
崔一渡一愣,自己在外賑災數月,歸朝倉促,根本沒時間準備壽禮,眼下隻得臨時籌謀。
太子微微一笑,語氣卻不容推拒:“我自然知道你在外麵忙於賑災,無暇準備。我已叮囑端王替你備下一份賀禮,屆時自會呈上,不必擔憂。”
崔一渡朝這個四弟行了一個大禮:“多謝太子殿下費心。”
太子把崔一渡扶起:“你我兄弟之間,自當多加幫扶,隻是父皇素來節儉,賀禮卻也要合他心意才好。”
這時,衛弘睿在大殿另一側和幾位大臣說完話過來,含笑道:“請太子和三弟放心,我代三弟準備的賀禮,是一對保健蠟燭,裏麵添加了名貴藥材,點燃後香氣清潤,可安神醒腦、祛濕驅寒,最宜父皇這樣的操勞之軀。
“昨兒我特地請太醫署勘驗過方子,連宮中禦用的寧神香都比不過它三分。三弟你說巧不巧,這方子還是從當年太皇太後留下的舊譜裏翻出來的,也算承了先人孝心。”
崔一渡說道:“大皇兄費心了,此禮既有先人遺澤,又經太醫署親驗,也合父皇崇尚節儉之意,自是難得。弟感激不已。”
衛弘睿擺手笑道:“三弟言重了,孝道傳家,何須言謝。”他目光微轉,望向殿外漸起的風,“這兩日宮中已開始布置,雖說是家宴,可該有的規矩還得有。父皇一向不喜奢華,我們的心意到了,便是孝順。”
崔一渡點頭默然,指尖輕撫袖中那枚新賜的金牌,仿佛還帶著朝堂上的餘溫。
……
成德帝的六十三歲壽宴在晚上開啟,當日上午,衛弘睿便差人把為崔一渡代辦的壽禮送到了景王府上。
是一方紫檀木匣,內襯黃綾,匣中放著一對碗口粗的青玉色蠟燭,燭身泛著溫潤微光,散發出一股淡淡的藥草清香,沁人心脾。
崔一渡看著蠟燭,沉思良久。
梅屹寒見崔一渡神色凝重,輕聲道:“殿下,這蠟燭會不會有什麽問題?”
崔一渡指尖輕撚燭芯,低聲道:“聖上乃人中之龍,無人敢對他下毒,也無人能對他下毒,反倒是這蠟燭,藥性溫和,確為安神養身佳品。”
梅屹寒不解:“為何殿下反而如此憂慮?”
崔一渡說道:“你速去把府上那個老言叫來,聽說他以前是做石雕的手藝人。”
“是!”梅屹寒立即前往偏院尋那位雜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