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的小手被陶眠牽著，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桃花山上走。陶眠嘴上說著“回道觀”，心裏卻有點打鼓。他那道觀，別說仙家氣象了，說是山賊廢棄的窩點都有人信。
    “那個……石頭啊，”陶眠試圖給自己的破道觀鋪墊一下，“我們修仙之人，講究的是清靜無為，返璞歸真。所以這居住條件嘛……可能稍微……簡樸了那麽一點點。”
    石頭仰起髒兮兮的小臉，眼神裏依舊帶著對“仙人”的敬畏和期待：“沒關係的，仙人！石頭能遮風擋雨就行！以前我和爹娘住的地方，下雨還會漏呢！”
    陶眠：“……”很好，看來標準不高。
    走到半山腰，石頭已經氣喘籲籲，小臉更白了。陶眠這煉氣期的身板，抱著他走估計夠嗆，隻好放慢腳步，時不時指著一株野草胡說八道：
    “看，這是百年份的龍須草，沾染仙氣，凡人吃了延年益壽。”
    （其實就是普通狗尾巴草。）
    “瞧那石頭，形如蟠桃，乃是吸收日月精華的靈石胚子！”
    （就是一塊長得圓潤點的鵝卵石。）
    石頭聽得眼睛發亮，對陶眠的“仙人”身份更是深信不疑。
    終於，在夕陽徹底沉入山巒之前，兩人抵達了桃花觀。
    殘破的籬笆牆，歪歪扭扭的木門，屋頂的茅草在晚風中淩亂。唯一能彰顯點“仙家”氣息的，就是觀前那幾株開得絢爛的桃花樹，以及樹上掛著的、寫著“桃花觀”三個模糊大字的破木牌。
    “到了。”陶眠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
    院子裏，幾隻蘆花雞正在悠閑地踱步，看到陶眠回來，“咕咕”地圍了上來，顯然是在討食。角落裏的水缸缺了個口子，用泥巴勉強糊著。正中的“大殿”——其實就是一間稍大點的土坯房，窗戶紙破了好幾個洞。
    石頭站在門口，小嘴微張，看著眼前的景象，那雙清澈的眼睛裏，敬畏漸漸被巨大的困惑取代。
    這……就是仙人的洞府？
    好像……比村裏最窮的王老五家還破啊？
    陶眠老臉發燙，硬著頭皮道：“咳咳，此乃‘返璞歸真’之最高境界！外在的浮華皆是虛妄，內在的修為才是根本！你看這雞，它們吸收天地靈氣，下的蛋都蘊含一絲微末仙元！你看這桃樹，三千年一開花，三千年一結果……”
    他正絞盡腦汁地吹噓，那隻之前用豆豆眼鄙視過他的大公雞，突然撲棱著翅膀飛到了一截矮牆上，撅起屁股——
    “噗嗤。”
    一坨新鮮的、溫熱的雞糞，精準地落在了陶眠剛換的、唯一體麵的道袍下擺上。
    陶眠：“……”
    石頭：“……”
    空氣瞬間凝固。
    陶眠的嘴角抽搐了幾下，強忍著把這隻雞燉了的衝動，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看……看吧，靈性十足，都知道給為師……施肥了。”
    石頭默默地低下頭，看著自己露出腳趾的破草鞋，小聲地、帶著一絲顫抖地確認：
    “仙人……我們今晚……有飯吃嗎？”
    陶眠看著孩子那渴望又小心翼翼的眼神，再想想空空如也的米缸（他平時基本靠野果和係統偶爾獎勵的“辟穀丹”度日），一股強烈的責任感（和尷尬）湧上心頭。
    【叮！發布日常任務：為弟子準備入門第一餐。任務獎勵：低級辟穀丹x1（弟子專用），《引氣入體基礎篇》x1。】
    係統的提示音如同天籟！
    “有！當然有！”陶眠瞬間來了精神，拍了拍胸脯（差點拍出灰塵），“徒兒稍候，為師這就去為你準備仙家膳食！”
    他先把石頭安置在院裏的石凳上（確認上麵沒雞糞），然後風風火火地衝進了所謂的“廚房”——一個搭著茅草棚的露天土灶。
    米缸是真的見底了。陶眠扒拉了半天，找出幾個有點幹癟的野山薯，還有之前摘的、沒吃完的幾顆酸澀野果。
    “仙家膳食……仙家膳食……”陶眠一邊生火（差點把眉毛燎了），一邊念叨，“有了！”
    他掏出係統剛獎勵的那顆低級辟穀丹。這玩意他吃了千年，味道跟蠟差不多，但頂餓。他小心翼翼地刮下一點粉末，混入正在煮的山薯糊糊裏。
    “加點仙氣！完美！”
    半晌，一碗熱氣騰騰（賣相堪憂）的“仙薯糊”端到了石頭麵前。
    “來，徒兒，快嚐嚐為師的手藝！此乃用山間靈薯，輔以朝露仙泉，再融入一絲為師煉製的辟穀精華，對你踏入修行之路大有裨益！”陶眠臉不紅心不跳地吹著。
    石頭餓極了，也顧不得賣相，接過碗，小口小口地，很快就把一碗糊糊吃得幹幹淨淨，連碗邊都舔了。
    看著他意猶未盡的樣子，陶眠心裏有點酸，又有點暖。他拿出那本係統獎勵的、看起來嶄新無比的《引氣入體基礎篇》。
    “石頭，既入我門，當勤加修行。這本是無上功法的基礎篇，你需好生研習。”陶眠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莊重，“從明日開始，為師便教你如何引氣入體，踏上仙途！”
    石頭捧著那本對他來說猶如天書的冊子，小手緊緊抓著，用力地點了點頭：“嗯！謝謝師父！石頭一定努力修煉！不給師父丟臉！”
    【叮！弟子“石頭”忠誠度+5。當前共享修煉比例提升至：1.05%。】
    聽著係統的提示，看著眼前雖然破敗但終於有了點“家”的意味的道觀，以及這個眼神重新煥發出光彩的小徒弟，陶眠千年不變的心湖，似乎真的泛起了漣漪。
    雖然開局是破了點，徒弟是弱了點，係統是坑了點……
    但，未來可期……吧？
    至少，今晚不用一個人對著雞嘮叨了。
    陶眠滿意地看著正在認真（但看不懂）翻看功法冊子的小石頭，心中暗道：
    “徒弟，加油卷！為師的飛升夢，可就全靠你了！”
    而石頭，則看著冊子上鬼畫符般的文字和圖案，小眉頭緊緊皺起。
    修煉……到底該怎麽修呢？
    還有，仙人師父……是不是其實……不太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