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桃花觀裏唯一一盞豆大的油燈，在破舊的木桌上搖曳著昏黃的光。
    石頭盤腿坐在一個用幹草鋪成的“蒲團”上——這是陶眠剛剛手忙腳亂給他弄的，說是修行要講究姿勢。他小手緊緊捧著那本《引氣入體基礎篇》，眉頭擰成了一個小疙瘩。
    冊子是嶄新的，紙張甚至有點割手。上麵的字……他一個都不認識。
    石頭家境貧寒，父母早逝，根本沒機會識字。他偷偷抬眼，瞄向坐在對麵的師父。
    陶眠仙人正襟危坐，一手負於身後（模仿記憶裏仙俠劇的姿勢），一手故作高深地捋著並不存在的胡須，眼神放空，似乎在神遊太虛，感悟天地大道。
    實際上，陶眠心裏正在瘋狂吐槽係統：
    “喂！‘留一手’！這功法怎麽回事？甲骨文嗎？還是什麽上古篆體？我一個穿越來的，你讓我教這個？我連簡體字都快忘幹淨了！”
    【係統提示：此乃本世界通用修煉文字，便於弟子打下堅實基礎。宿主享有共享權限，無需親自解讀。建議引導弟子自行領悟，更能體現師尊高深莫測。】
    陶眠：“……”我莫測你個錘子！文盲師尊的人設要崩啊！
    “師、師父……”石頭怯生生地開口，打破了沉默。
    陶眠一個激靈，立刻收回心神，努力讓眼神變得深邃：“嗯？徒兒有何不解？”語氣拿捏得恰到好處，帶著一絲“為師早已洞悉一切”的淡然。
    石頭的小臉憋得有點紅，指著冊子第一行那幾個彎彎繞繞的字符，聲音細若蚊蠅：“這個……第一個字……念、念什麽？”
    陶眠心裏咯噔一下。來了！考驗的時刻到了！
    他微微傾身，湊近油燈，裝模作樣地仔細端詳那字符，半晌，才緩緩直起身，用一種飽經滄桑、看透世事的語氣說道：
    “此字，蘊含天地至理，乃修行之根基。其形如氣之流轉，其意如道之初始。念作……‘天’。”
    他其實毛都不認識，純粹是根據“引氣入體”這個標題，瞎蒙了一個聽起來最高大上的字。反正“天”字在修仙小說裏出場率極高，蒙對的概率總大過“狗”字吧？
    石頭恍然大悟，小腦袋點得像小雞啄米：“天！原來是天字！師父真厲害！”
    陶眠暗自鬆了口氣，還好這小子好忽悠。
    “那……第二個字呢？”石頭充滿求知欲地指向下一個。
    陶眠額頭有點見汗。還來？他硬著頭皮，再次湊近，眉頭緊鎖，仿佛在參悟什麽無上妙法。
    “此字……嗯……觀其形態，上承天光，下接地方，中通人意。乃是……‘地’字！”繼續蒙！天地玄黃，宇宙洪荒，蒙完天蒙地，總不會錯太遠！
    “地！”石頭眼睛更亮了，對師父的崇拜之情如滔滔江水。
    “第三個字……”石頭的小手指堅定不移地挪了下去。
    陶眠感覺後背的冷汗都快把道袍浸濕了。這破係統，給的什麽鬼教材，連個拚音注釋都沒有！他深吸一口氣，決定換個策略。
    “咳！”他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石頭啊。”
    “弟子在！”
    “修行之道，重在悟性，而非死記硬背。這文字，不過是承載道法的皮囊。你若執著於皮相，如何能窺見內在的真意？”陶眠開始故弄玄虛，“今日天色已晚，你初來乍到，心神疲憊，不宜過度鑽研。這樣，你先將這本冊子貼身收好，時常感受其上的‘道韻’。待明日清晨，旭日東升，紫氣東來之時，為師再於這桃花樹下，親自為你演示何為‘引氣入體’！”
    先把今晚糊弄過去再說！明天？明天再想辦法！說不定係統看情況不對，會獎勵個《通用文字速成寶典》呢？
    石頭雖然還有很多字不認識，但聽到師父要親自演示，頓時激動起來，小心翼翼地把冊子合上，緊緊抱在懷裏：“是！師父！石頭明白了！要用心感受道韻！”
    【叮！弟子“石頭”悟性+1，對師尊的敬畏+5。當前共享修煉比例提升至：1.1%。】
    陶眠心裏樂開了花，表麵卻不動聲色：“嗯，孺子可教也。時辰不早，快去歇息吧。那邊那間……呃……靜室，是為師為你準備的。”
    他指著的，是道觀裏除了他睡覺那間之外，唯一能擋風的角落，剛剛被他鋪了厚厚一層幹草，勉強算個窩。
    石頭卻毫不嫌棄，抱著他的“功法秘籍”，歡天喜地地爬進了幹草堆，很快就因為疲憊和安心，沉沉睡去，嘴角還帶著一絲甜甜的笑意。他終於有地方住了，有師父了，還能修仙了！
    看著小家夥熟睡的側臉，陶眠長長地舒了口氣，抹了把額頭的虛汗。
    “好險……差點就露餡了。”
    他走到院中，對著天上那輪皎潔的明月，愁腸百結。
    “徒弟是騙……是收回來了，可這文盲師尊怎麽當？明天演示‘引氣入體’？我他娘的自己都還是煉氣期，引了一千年都沒引明白啊！”
    “係統啊係統，你倒是給我共享點修煉知識啊！別光等著摘桃子啊！”
    月光下，桃花仙人的身影，顯得格外蕭索……且文盲。
    而此刻，係統界麵默默刷新了一條隱藏信息：
    【檢測到宿主具備極強的“隨機應變”及“忽悠”能力，符合“留一手”係統核心精神。隱藏天賦“師道尊嚴（偽）”激活進度：10%。】
    顯然，這個係統要的，可能不是一個正經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