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桂庭晨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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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如同被天神碾碎的細膩金粉,循著黎明的軌跡,悄然漫過蘇家大院那座曆經百年風霜的古樸雕花窗欞。
窗欞上的牡丹紋樣早已在歲月侵蝕下暈開淺淺包漿,卻依舊在晨光中勾勒出繁複而溫潤的輪廓,將細碎的光影投射在青灰色的石板地板上,交織成斑駁陸離的圖案,像是大自然親手繪製的水墨畫。
深秋的庭院,每一寸空氣裏都彌漫著清甜沁人的桂花香氣,那香氣不似玫瑰般濃烈,也不似茉莉般淡雅,而是帶著一種醇厚的甜潤,絲絲縷縷鑽入鼻腔,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神舒暢。
庭院中央的那棵老桂樹,樹幹粗壯遒勁,樹皮溝壑縱橫,鐫刻著時光的痕跡,而枝頭卻綴滿了一簇簇金黃色的碎小花蕊,像是繁星點點;
在微涼的晨風中靜靜綻放,偶爾有幾片花瓣掙脫枝頭的束縛,打著旋兒飄落,宛如一隻隻翩躚的黃蝶。
林凡陪著剛滿五歲的女兒笑笑,正在庭院裏進行他們堅持了一個多月的晨間 “神聖儀式”—— 撿拾落花。
小姑娘身著一身鵝黃色的蓬鬆小裙子,裙擺上繡著精致的小桂花圖案,跑動起來時,裙擺飛揚,像一隻靈動活潑的雛鳥,充滿了生命力。
她蹲在濕潤的青石板路上,小小的身子微微前傾,白皙的小手胖乎乎的,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捏起那些帶著晨露的、完整飽滿的金桂花瓣。
她的動作輕柔得仿佛怕驚擾了這些小精靈,捏起一片,便細細端詳一番,確認沒有破損後,才輕輕放入她專用的、小巧玲瓏的竹編籃子裏。
那竹籃是嶽母秦淑慧親手編織的,籃身上纏繞著淡青色的絲帶,邊緣還綴著幾顆小小的鈴鐺,笑笑走動時,鈴鐺便發出 “叮鈴叮鈴” 的清脆聲響,與她的童謠聲相互映襯。
“桂花香,滿庭芳,爸爸陪我撿花忙;撿花瓣,做糕點,媽媽吃了笑開顏……”
笑笑紅潤的小嘴微微嘟起,輕聲哼唱著外婆秦淑慧教她的童謠,嗓音稚嫩而悅耳,像是山間流淌的清泉,純淨無雜質。
她的眼睛緊緊盯著地麵,不放過任何一片完整的花瓣,偶爾發現一片特別飽滿的,便會興奮地拍手,小臉上洋溢著純真的喜悅,臉頰上的兩個小酒窩深深凹陷,可愛至極。
林凡蹲在她身旁,膝蓋上還帶著昨夜訓練留下的隱隱酸脹,目光卻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專注地注視著女兒專注的側臉。
晨光灑在笑笑柔軟的發絲上,泛著一層淡淡的金光,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在眼瞼下方投下淺淺的陰影。
他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一片花瓣上凝結的晶瑩露珠,那露珠圓潤剔透,像是一顆小小的珍珠;
冰涼的觸感瞬間沿著指尖傳遞,順著血管蔓延至全身,讓他因昨夜高強度訓練而有些混沌的頭腦清醒了不少。
說起那透視能力,林凡自己都覺得像是一場奇幻的夢境。
重生前,他什麽都不是,就是上班、下班、玩遊戲。
重生後,先是有了特殊記憶力,能記住前世彩票號碼,果然中獎。
去上海醫院見晚晴的頭一晚,突然他發現自己擁有了透視的能力。
起初,這能力時靈時不靈,隻能模糊地看到物體表麵下的淺層景象,但隨著他不斷摸索和暗中訓練,能力逐漸穩定,甚至能穿透厚度不超過三米的物體。
為了更好地掌控這份特殊能力,也為了能在必要時保護家人,林凡每天深夜都會在自家書房進行強化訓練 ——
他會將不同材質的物品層層疊加,嚐試用透視能力分辨其內部結構;也會通過凝視遠處的物體,鍛煉能力的持久性。
昨夜的訓練尤為艱難,他嚐試突破自身極限,透視五米外的一本密封在鐵盒裏的古籍,過程持續了整整四個小時,直到淩晨一點才結束。
訓練帶來的精神透支感仍頑固地殘留在大腦深處,太陽穴隱隱作痛,四肢肌肉也泛著難以言喻的酸脹,仿佛剛跑完一場馬拉鬆。
隻要他集中注意力,所有看的這信息都能被毫無遺漏地“刻錄”下來,並且可以隨時在腦中像調取電腦文件一樣進行“翻閱”現象。
然而,此刻看著笑笑那心無旁騖、仿佛世間最緊要之事便是收集這些芬芳花瓣的認真模樣,聽著她稚嫩的童謠聲;
感受著庭院裏寧靜祥和的氛圍,一夜的辛勞與疲憊,竟仿佛被這清晨的微風悄然吹散,化作嫋嫋青煙,消失得無影無蹤。
心中隻餘一片寧謐與溫暖,像是被溫水浸泡著,舒適而愜意。
他忽然覺得,無論擁有多麽強大的能力,都不及家人的平安喜樂來得重要。
這份透視能力,於他而言,更像是一份守護家人的底氣,而非追逐名利的工具。
“我們的小公主,”
林凡帶著濃濃的笑意,故意用輕鬆詼諧的語調逗她,聲音溫柔得像是羽毛拂過心尖,
“撿這麽多香噴噴的花瓣,是打算做什麽偉大的創作呀?是不是要給爸爸做一個桂花枕頭,讓爸爸晚上睡得更香?”
笑笑聞聲抬起頭,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眸,像是一汪純淨的湖水,在晨光的映照下,仿佛盛滿了璀璨的星光,閃爍著靈動的光芒。
她的小臉上還沾著一兩片細小的桂花花瓣,卻毫不在意,獻寶似的將手中的小竹籃往林凡麵前遞了遞,語氣裏充滿了難以掩飾的自豪與期待:
“才不是給爸爸做枕頭呢!要給媽媽做桂花糕呀!姥姥說,媽媽生病了,胃口不好,吃了甜甜的、香香的桂花糕,心情就會變好,身體也能好得更快啦!”
她一邊說著,一邊努力踮起腳尖,將籃子舉得更高,小小的身子因為用力而微微晃動,臉上的神情卻無比認真,
“爸爸你快聞聞,這些花瓣是不是超級香?姥姥說,隻有最香、最完整的花瓣,才能做出最好吃的桂花糕!”
林凡配合地低下頭,深深吸了一口氣。
那清甜馥鬱的桂花香氣,帶著晨露的微涼與草木的清新,混合著女兒身上特有的、暖融融的奶香味,一同湧入鼻腔,化作一股溫熱的暖流,緩緩流淌在四肢百骸,熨帖著他心底最柔軟的角落。
自從妻子蘇晚晴從上海同濟醫院回到北京後,情況越來越好。再加上每個月都去醫院複查和調養後,家裏的笑聲越來越多了。
笑笑雖然年紀小,卻格外懂事,每天都念叨著要讓媽媽快點好起來。
此刻聽著女兒稚嫩卻真摯的話語,林凡的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動,眼眶微微發熱。
他正欲開口,好好誇獎一番女兒的孝心與乖巧,告訴她媽媽收到這份禮物一定會非常開心,口袋裏的呼機卻毫無預兆地振動起來;
“嗡嗡” 的聲響在這寧靜的庭院中顯得格外突兀,瞬間打破了這溫馨祥和的靜謐氛圍。
林凡的眉頭微微一蹙,心中掠過一絲異樣。
這台呼機是他專門用於接收特殊聯係的,平日裏很少會響起,尤其是在這樣的清晨時分。
他小心翼翼地從口袋裏掏出呼機,那是一款黑色的老式數字呼機,表麵已經有些磨損,是小舅子前年去縣城找到他和笑笑時特意給他留下的,說是方便有緊急情況時聯係。
屏幕上閃爍著一串陌生的號碼,但那熟悉的尾號 “739”,立刻讓他記起 ——
這是陳錚的私人聯係方式。
陳錚是國安某部門的負責人,也是他的老婆晚晴的發小。從小就在一個大院裏的。
林凡的心跳不易察覺地漏跳了一拍,一種莫名的預感在心底悄然滋生。
陳錚性格沉穩,行事幹練,向來公私分明,若非遇到極其特殊、緊急的情況,絕不會在這樣的私人時間,用私人號碼聯係他。
而且,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特殊,若非涉及到無法用常規手段解決的難題,陳錚也不會輕易打擾他的生活。
他心底微微一動,麵上卻不露聲色,生怕讓女兒察覺到異常而擔心。
他緩緩站起身,拍了拍膝蓋上沾染的細小灰塵,對笑笑柔聲道:
“笑笑乖,爸爸去打個電話,處理一點小事,你先自己在這裏撿花瓣,注意不要跑太遠,也不要去碰庭院角落的那幾盆帶刺的花,知道嗎?”
“知道啦,爸爸!”
笑笑乖巧地點了點頭,重新蹲下身,繼續專注地撿拾花瓣,嘴裏還在小聲哼唱著童謠,似乎並沒有察覺到爸爸語氣中的一絲異樣,
“爸爸快去快回哦,等你回來,我們一起把花瓣交給姥姥,讓姥姥今天就做桂花糕!”
“好,爸爸很快就回來。”
林凡揉了揉女兒柔軟的頭發,眼神中滿是寵溺與一絲不易察覺的牽掛。
說罷,他拿著呼機,快步穿過庭院,走向客廳的方向。
蘇家大院是一座典型的中式四合院,客廳位於正房,裝修古樸典雅,擺放著一套暗紅色的實木家具,上麵雕刻著精美的花鳥圖案,牆角的博古架上陳列著幾件古董瓷器,散發出淡淡的曆史韻味。
客廳的角落裏放著一部老式的固定電話,還有移動手持分機,都是黑色的機身,座機是旋轉式的撥號盤,是嶽母秦淑慧特意保留下來的,說是比按鈕電話用著踏實。
林凡走到電話機前,拿上移動手持分機,下意識地回頭望了一眼庭院的方向,笑笑小小的身影還蹲在青石板上,專心致誌地尋找著完美的花瓣,那模樣純真而美好。
他又轉而望向西廂房的方向 —— 妻子蘇晚晴此刻應該剛剛醒來,嶽母秦淑慧多半正在屋內照料她洗漱、更衣,準備早餐。
西廂房的窗戶半開著,隱約能看到裏麵晃動的人影,還傳來嶽母溫柔的叮囑聲。
想到妻子虛弱的身體,林凡的心中泛起一絲愧疚,他多想能一直這樣陪伴在家人身邊,守護著這份寧靜與溫暖,但陳錚的這個電話,顯然預示著有一場新的挑戰在等待著他。
他握著呼機,不動聲色地移動到客廳西側更為僻靜的月亮門後。
這裏是庭院與後花園的交界處,周圍栽種著幾叢茂密的翠竹,枝葉繁茂,遮擋住了外界的視線,確保前後無人打擾。
林凡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複了一下心底的波瀾,按下了對方的電話號碼鍵,刻意壓低了聲音,對著電話聽筒輕聲說道:“陳錚?”
他的語氣帶著一絲試探,畢竟呼機上隻是顯示了號碼,雖然尾號熟悉,但他還是需要確認對方的身份。
“姐夫,是我。”
電話那頭,立刻傳來了陳錚熟悉的聲音,隻是與往常相比,他的聲音明顯低沉了幾分,還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與疲憊,這與他往常沉穩幹練、從容不迫的風格頗為不同。
林凡能清晰地聽到電話背景中傳來的隱約嘈雜聲,似乎還有車輛行駛的轟鳴,像是在某個繁忙的街頭或是混亂的現場。
“姐夫,現在方便說話嗎?
有件事…… 情況比較特殊,而且非常緊急,可能需要你出手幫忙。”
陳錚的語速比平時快了不少,語氣中帶著一種難以掩飾的焦灼,似乎正麵臨著一個棘手的難題。
林凡的心猛地一沉,看來事情確實不簡單。
他再次下意識地回頭望了一眼西廂房的方向,心中權衡著利弊。
一邊是需要他守護的家人,尤其是身體虛弱的妻子和天真無邪的女兒;
另一邊是陳錚的求助,結合他的身份和語氣,大概率是涉及到重大案件,甚至可能關係到他人的生命安全。
作為一名重生的華夏公民,他的骨子裏始終流淌著正義與責任的血液,即便現在隻是一名普通的公民,也無法對這樣的求助置之不理。
而且,他也清楚陳錚的為人,若非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絕不會輕易向他開口,更不會在這樣的時間打擾他的私人生活。
他握緊了手中的電話聽筒,指節微微泛白,語氣變得鄭重而堅定:
“我聽著。你說,具體是什麽情況?”
他的聲音壓得更低了,
避免被屋內的嶽母和妻子聽到,同時也做好了迎接一切挑戰的準備。
他知道,從接起這個電話的瞬間,他平靜的生活或許又將被打破,一場未知的風波即將來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