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李隆基老了,他隻剩下多疑了(求推薦票和月票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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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月如鉤,冷風撲麵。
    韋諒一身綠衣金甲,腰懸千牛刀,神色平靜的回到了東院。
    聽到動靜,春婉和秋翠立刻迎了出來,站在門口微微福身道:“少郎。”
    “嗯!”韋諒點點頭,邁步進入房中,然後轉身走進書房。
    來到後屋,他平靜的張開雙臂,然後任由春婉和秋翠幫他解開身上盔甲的束帶,這才將整件盔甲從身上卸下來。
    跽坐在桌幾之後,韋諒看著桌幾上的清燉羊肉,涼拌蓮藕,加一道紅棗人參粥,他側身看向一側的秋翠,問道:“你阿兄正月十五,能過來嗎?”
    秋翠趕緊有些激動的福身道:“能!”
    “那就一起夜遊長安城吧。”韋諒看著春婉和秋翠,笑著說道:“你們也一起去。”
    “謝少郎。”春婉和秋翠忍不住滿臉喜色的福身。
    韋諒笑著擺擺手,然後低頭用起了晚膳。
    ……
    用過晚膳,洗漱幹淨之後,韋諒讀了一會書之後,寫完謝恩折之後,這才重新回到內室,將被子暖熱的春婉和秋翠紅著臉起身,對韋諒福身行禮後,這才放下帷帳,吹滅蠟燭,退了出去。
    內室一下子暗了下來。
    躺在床榻上,韋諒不由得輕輕吐出一口濁氣,平和的神色已經嚴肅了起來。
    一瞬間,今日發生的一切,如同走馬燈一樣,在他的腦海中,不停的閃現出來。
    李隆基,年近六旬,兩鬢未白,但看起來依舊精力充沛,甚至目光銳利。
    這是今日韋諒對李隆基最直觀的印象。
    也是,到了天寶十四年,安史之亂才開始。
    現在才不過天寶元年,李隆基還有十四年執掌朝政的機會,甚至如果不是安史之亂爆發,他這個皇帝還能多坐幾年。
    但,也僅僅是苟延殘喘罷了。
    年紀越大,李隆基也越怠政,躲在後宮和楊玉環醉生夢死,安史之亂的爆發也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不過還好。
    現在的李隆基,畢竟還沒有六十,天下雖然隱患重重,但終究盛世當前,他還是能穩穩掌握的。
    因為寒潮而引發的唐蕃戰事,李隆基應該能看透這裏麵的危機和機遇,隻是他不知道軍前的具體情況是怎樣的,所以才會有些舉措失當。
    如今,韋諒將寒潮的影響詳細的說給李隆基,那麽不管是對於軍前,還是地方,他都應該能夠有所布局。
    同時,韋諒自己,在吐蕃,在軍情方麵表現出的敏銳特質,相信也能夠在李隆基的心底留下極深的印象。
    這些東西,是韋諒在除夕夜東宮,被賀知章和王忠嗣提問,最後刻意銘記在心,回來之後,又仔細查閱了諸方消息,才得出的結論。
    以他來自後世的眼界,很多話,別說是李隆基了,就是王忠嗣這樣久經戰陣的宿將,也一樣感到驚奇。
    這些東西,不管是對於韋諒現在在李隆基心底打深印象,還是說將來在官場上立足,甚至積蓄力量都有很大的幫助。
    這個時候,韋堅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韋諒的心底。
    韋諒輕輕抬頭。
    陳王。
    除夕夜在東宮。
    最後在離開東宮的時候,韋堅和陳王別有意味的一句話,原本韋諒還有些看不明白,但今日,陳王參軍田同秀,以在丹鳳門看見太上玄元帝君的方式冒了出來。
    讓韋諒一下子就看穿了這背後的聯係。
    王忠嗣或許沒有看穿寒潮對天下帶來的影響,但他清楚知道軍前的將士是怎樣一種情況。
    韋諒現在也明白了。
    軍中或許並不缺乏精銳,但軍中勢力交錯,有薛家這樣的改革派,也有大量的的守舊派。
    這種勢力交錯的情況下,再加上逃卒,缺額,吃空餉,對立,算計,甚至是自我仇視,這種情況下,能和吐蕃一戰才是怪事,所以王忠嗣堅決反對急攻,但理由他卻是很難對外說。
    如今韋諒提出了寒潮這種理由。
    王忠嗣一定會將它更加的利用起來。
    甚至於在此之前,王忠嗣,韋堅,賀知章,陳王,永王,還有太子李亨,已經開始針對這種情況進行布局。
    ……
    黑暗中,韋諒微微眯起了眼睛。
    寒潮之下,想要對吐蕃發起反擊,並不僅僅是軍前的事情,還有大量的後勤支援。
    人力,軍械,糧草。
    尤其是糧草,從洛陽往長安運送糧草本就艱難,再加上寒潮,大大的增加了運送的時間。
    將來不僅是軍前,甚至就連長安,還有整個關中的糧食都要受到影響,
    在這種情況下,疏通漕渠,改良運輸方式,加快從洛陽往長安運送糧草的速度和頻次,才是真正能對隴西軍前,還有洛陽,進行有效幫助的方法。
    曆史上韋堅就是這麽做的。
    他從長安縣令,調任陝郡太守,改革了漕糧運輸方式,從而讓江南的糧草可以更快的,更方便的運往長安。
    他也因此入了李隆基的眼,以太子妃兄的身份,擁有了拜相的機會。
    也是因此,深深的刺痛了李林甫。
    當然,這是後事了。
    現在,陳王參軍田同秀,正式開始了這個計劃。
    韋諒可以肯定,放在函穀關的那枚太上靈符,應該就是他們布置的真正手段所在。
    韋堅十年長安縣令,想要調任陝郡太守,可沒有那麽容易。
    尤其現在的吏部尚書,是李林甫兼任的。
    李林甫肯放韋堅到陝郡才怪。
    陝郡距離長安太近了。
    太子府也明白這一點,所以才做了這種手段,之後,應該還會做什麽,最後達到韋堅調任陝郡太守的效果。
    曆史上他們就成功了,現在沒人阻撓,更加不會失敗。
    以韋堅成功改良漕運,補給長安,同時補給隴西,最後擊敗吐蕃。
    不過曆史上,成功的人是皇甫惟明,而不是王忠嗣。
    但他們的成功,再次深深的刺痛了李林甫,深切的危機之下,李林甫直接構陷皇甫惟明和韋堅私會,還有太子謀反。
    隻差一點,李亨就被廢了。
    韋諒不由得歎息一聲,一件利國利民的事情,最後成了一場政治搏殺。
    李隆基,一切的根源都在李隆基身上,他太多疑了。
    隻有忠誠,敏銳又單純的年輕人,才能讓他放心。
    ……
    黑暗中,韋諒不由得想起了今夜在禦榻上端坐的聖人皇帝李隆基。
    現在他,還有幾分英明模樣。
    韋諒提前揭破了寒潮帶來的影響,李隆基應該能夠看到今年可能會發生的天下糧食減產,在韋堅改良漕運的同時,他應該會令天下州郡提前預防,促農耕,興水利,抓緊秋收,同時派遣大員巡查天下,以保證今年天下減產極少。
    如此一來,朝中就能有足夠的糧食來應對吐蕃的壓力。
    然後在準備充足之後,直接奪回石堡城,殺入東西吐穀渾,窺伺吐蕃。
    這樣軍前有戰,朝中自然就不會輕易內鬥,原本會發生的事情,也就會徹底避免……
    但是,會這樣嗎?
    韋諒的臉色沉了下來。
    軍前的事情,涉及到如今的隴西軍力究竟如何?
    天下的事情,李隆基應該會去趁機整理天下吧?
    韋諒微微抬頭,雖然他很希望如此,但一個念頭在他的心裏升了起來。
    不,不會,李隆基絕對不會這麽做的。
    因為如今的天下,土地已經不再歸屬於朝廷所有了。
    以他的性格,甚至會想辦法趁著這個機會打壓天下世家,然後將田地奪回來,之後,按道理,這些田地李隆基應該授予百姓,但韋諒敢肯定,他絕對不會這麽做的。
    韋諒不由得歎息一聲,李隆基終究老了,他更多的會用心在權術之上,而不是用心治理百姓。
    微微搖頭,韋諒的神色在黑暗中逐漸的堅定過來。
    因為現在的他,經過了這些年的事情之後,對未來的道路已經迅速的清晰了過來。
    現在的李隆基,人還算清醒。
    那麽在他糊塗之前,盡可能的走近到他的身邊。
    利用這場寒潮,利用大唐和吐蕃的戰事,以自身的能力和監視,盡可能在朝中戰局擁有舉足輕重作用的官職。
    同時盡可能的打擊李林甫,削弱李林甫的內外勢力,最終達到離間李隆基和李林甫關係的目的。
    李隆基不可能對任何人都不懷疑的。
    哪怕是李林甫,哪怕是他會無比偏聽偏信的安祿山。
    隻要找準了方向,離間他們之間的關係並不難。
    當然在,最好的辦法,就是一步步鏟除李林甫身邊的力量,但這並不容易,尤其是想要在四年內做到這一點更難。
    所以,隻能離間。
    然後以自身的地位加以平衡。
    當然,以李隆基隨即可能會對每個人的猜疑,這些都難以改變根本。
    真正的根本在李亨身上。
    太子李亨。
    隻有讓李亨的目光不再盯著上麵的皇位,而是轉向更多的百姓事務,讓他知道天下艱難,讓他尊敬李隆基,敬佩李隆基,讓他認知到自己和李隆基之間的差距,讓他明白,沒有李隆基他根本鎮壓不了天下,這樣,他就不會有任何異心。
    這樣的變化,在言談舉止之下,就能清晰的表露出來。
    再加上一個在皇帝身邊,隨時可能會幫他們的高力士,內外一起用力,局麵就能控製住。
    四年之後的危機,也就可以這樣解決了。
    ……
    但,真的可以如此嗎?
    韋諒的手,握住了放在一側的橫刀。
    不,這僅僅是最理想狀況下的一種還算是上佳的策略而已,這還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