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職工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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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被掛斷,聽筒裏傳來忙音。
陳不凡把話筒放回原位,動作很輕。
辦公室的門外,走廊裏是死一樣的寂靜,那些曾經敢在背後對他指指點點的人現在都成了縮頭的烏龜。
陳不凡能感覺到,一雙雙眼睛正從門縫裏,從窗戶的角落裏窺視著他,那些目光裏混雜著恐懼敬畏,還有一絲絲的……諂媚。
陳不凡站起身,後背的傷口撕扯著,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他眉頭都沒皺一下,這點痛比起前世家破人亡的錐心之痛,算得了什麽。
他拉開辦公室的門,走了出去。
……
下午一點五十分,距離全廠職工大會還有十分鍾。
陳不凡從辦公樓裏走了出來,走向大禮堂。
短短幾百米的路,他卻走得像是在巡視自己的王國。
他的腳步不快,每一步都踩得很穩。
所經過之處,原本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交頭接耳的工人們瞬間噤聲。
人群像被劈開的海水,自動給他讓出一條路。所有人都低下了頭,不敢與他對視。
陳不凡的目光從那些穿著藍色工裝的,或年輕或蒼老的麵孔上掃過。
他看到了麻木,看到了順從,也看到了一些人眼底深處,那壓抑不住的重新燃起的火苗。
這還不夠!他要的,是讓這星星之火徹底燎原。
……
大禮堂裏人聲鼎沸。
幾千名工人把這裏擠得水泄不通,空氣中彌漫著汗水,煙草和機油混合的味道。
主席台上,一條紅色的橫幅被拉了起來,上麵用白色的油漆寫著八個大字。
“肅清貪腐,重整生產”。
每一個字都帶著殺氣。
主席台下,前三排的座位空著,那裏本該是廠領導和各科室中層幹部的位置。
現在,他們要麽在紀委喝茶,要麽就像鵪鶉一樣縮在人群的角落裏不敢露頭。
王廠長已經坐在了主席台的正中央,他看著台下黑壓壓的人群,手心有點冒汗。
這麽大的場麵,他也是許久沒見了。
“他來了!”
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聲。整個禮堂瞬間安靜了下來,落針可聞,幾千道目光齊刷刷地轉向了大禮堂的入口。
陳不凡的身影出現在那裏,他逆著光,身形被勾勒出一道金色的輪廓。
他一步一步走上了主席台,沒有走向正中央廠長的位置,而是在旁邊一個空位上坐了下來。
他坐下的那一刻,台下人群的最前排,一個穿著嶄新工裝,眼神堅毅的漢子突然站了起來。
是王濤。
那個被陳不凡從管道班裏撈出來,剛剛提拔為一車間副主任的男人。
他朝著主席台上的陳不凡,深深地,九十度鞠了一躬。
沒有言語,但這一躬比任何話語都更有力量。
緊接著,第二個人站了起來,是新任實驗室主任孫麗,她是個漂亮的女人,此刻臉上卻滿是肅穆,她也朝著陳不凡深深鞠躬。
然後是第三個,第四個……
新提拔的那些技術骨幹,那些曾經被打壓被排擠,被埋沒的人一個接一個地站了起來。
他們用這種最古老最質樸的方式,向那個給予他們新生的人表達著自己的忠誠與擁護。
人群中開始出現騷動,那些普通的工人看著眼前這一幕,眼神裏的火焰燒得更旺了。
角落裏,幾個被撤了職的老油條,臉色變得比死人還難看。
他們知道,屬於他們的時代徹底結束了。
“肅靜!”
王廠長拿起話筒,敲了敲。他清了清嗓子,剛想開口說幾句場麵話。
“憑什麽!”
一聲嘶啞的充滿了怨毒的吼聲,突然從人群中炸響。
一個頭發淩亂,滿臉通紅的中年男人從人群裏擠了出來,他指著主席台上的陳不凡,眼睛裏全是血絲。
“憑什麽開除我!?”
是原一車間主任,李鐵柱。他今天剛被人事科的人從辦公室裏趕了出來,像一條喪家之犬。
“我在紅星廠幹了二十年!我為廠子流過血,出過汗!你陳不凡算個什麽東西?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兔崽子!”
“就憑你一句話,就斷了我的活路!?”
他像一頭被逼到絕路的瘋狗,朝著主席台衝了過來。
“攔住他!”
趙鐵柱吼了一聲,幾個保衛科的幹事立刻衝了上去,死死地把李鐵柱按在了地上。
李鐵柱還在掙紮,還在咒罵。
“陳不凡!你這是搞獨裁,你這是打擊報複!我不服!”
整個禮堂的空氣都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陳不凡的身上,這是新王登基後遇到的第一次公然挑戰。
王廠長臉色鐵青,正要發作。
陳不凡卻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
陳不凡站了起來,他走到主席台的邊緣,拿起話筒,他的目光像兩把冰冷的錐子釘在了地上那條瘋狗的身上。
“李鐵柱。”
陳不凡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遍了整個禮堂,清晰冰冷,不帶一絲感情。
“你說你為廠子流過血,出過汗?”
“那我問你,三年前車間鍋爐爆炸,死了一個年輕的學徒工,他父母到現在連撫恤金都沒拿全,那筆錢去哪了?”
李鐵柱的身體猛地一僵,咒罵聲戛然而止。
“我再問你,去年廠裏給車間換勞保用品,你把一半的好帆布手套拿出去倒賣,換成了最劣質的線手套發給工人,導致三個工人的手被燒堿嚴重灼傷,這筆賬你認不認?”
李鐵柱的臉瞬間就白了,像是被人抽幹了血。
“還有……”
陳不凡的聲音陡然提高。
“你利用職權克扣工人的獎金,收受下屬的賄賂,提拔那些隻會拍馬屁的廢物,打壓真正有技術的師傅!”
“你這種人也配叫為廠子流血流汗?你流的是工人的血!你吃的是工人的肉!”
“開除你都是輕的!”
陳不凡的每一句話,都像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李鐵柱的心口,也砸在全場每一個工人的心上。
那些曾經被李鐵柱欺壓過的工人拳頭都攥緊了,眼睛都紅了。
“把他給我扔出去。”
陳不凡對著趙鐵柱揮了揮手,語氣平淡得像是在扔一件垃圾。
“是!”
保衛科的人拖著癱軟如泥的李鐵柱,像拖一條死狗一樣把他拖出了大禮堂。
禮堂裏死一般的寂靜,陳不凡的目光緩緩掃過台下那一張張震撼的臉。
“我知道,你們當中還有很多人在觀望,在懷疑。”
“懷疑我陳不凡是不是跟他們一樣,隻是換了種方式撈好處。”
“今天,我就當著全廠幾千名職工的麵把話說明白。”
他指了指身後的橫幅。
“這八個字就是我陳不凡的規矩!”
“誰敢貪廠裏的一針一線,誰敢欺壓咱們工人兄弟一分一毫,李鐵柱就是他的下場!”
“從今天起,紅星廠隻認一個道理,能者上,庸者下!誰有本事,誰能為廠子創造價值,誰就能得到提拔,拿到獎金!”
他的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台下的呼吸聲漸漸粗重起來,一雙雙眼睛裏重新燃起了火。
陳不凡對著旁邊的趙鐵柱點了點頭,趙鐵柱會意,他轉身從後台拎出來一個舊布包,走到了主席台前,拉開拉鏈。
“嘩啦——”
一聲脆響,那三千塊錢像一道紅色的瀑布被倒在了鋪著紅布的主席台上,一遝遝嶄新的大團結堆成了一座小山。
整個禮堂的工人都看傻了,他們的呼吸都停了。
他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錢堆在一起!
“這三千塊,是第一筆獎金。”
陳不凡的聲音再次響起。
“今天,就要發給第一個敢於站出來,檢舉揭發的人!”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條。
“這個人,我不說她的名字。我隻說她的事,她的丈夫是咱們廠的老工人,五年前在一次生產事故中去世了。”
“按照規定廠裏應該一次性補償八百塊錢,但這筆錢被當時的主管領導層層克扣,最後到她手裏的,隻有五十塊。”
陳不凡的聲音很沉。
台下,人群中傳來一陣壓抑的抽泣聲。
“她一個人拉扯著兩個孩子,靠給人家縫縫補補過日子。”
“昨天,她把她知道的關於某些人貪汙倒賣廠裏物資的事情,寫成了一封信塞進了我的辦公室。”
陳不凡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尋。
“今天,我請她上來。這三千塊不是我陳不凡給你的,這是廠子欠你的!”
“是你丈夫用命換來的!”
人群自動分開了一條路。
一個身材瘦小,穿著打滿補丁的舊衣服,頭發花白的女人,在眾人的注視下顫顫巍巍地走了出來。
她走到主席台前,看著台上那堆錢,又看了看陳不凡。
“噗通”一聲,她跪下了。
“陳總工……您是……您是青天大老爺啊!”
她泣不成聲。
陳不凡立刻走下台,親手把她扶了起來。
“大嫂,你別這樣。”
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沙啞。
“該跪下的是那些畜生。”
他轉過身,對著趙鐵柱命令道。
“把錢給大嫂裝起來!”
趙鐵柱上前,用那個布包,把那堆錢重新裝好,鄭重地交到了那個女人的手上。
女人捧著那個沉甸甸的布包,像是捧著全世界。
她哭了,哭得撕心裂肺,卻又帶著一種雨過天晴的暢快。
台下。
所有工人都看著這一幕,他們的眼眶也紅了。
他們仿佛看到了自己,看到了希望。
不知道是誰第一個鼓起了掌,緊接著,掌聲像雷鳴一樣響徹了整個大禮堂。
那掌聲裏有宣泄有感激,有敬畏,更有對未來的無限的期盼!
【叮!宿主當眾肅清貪腐,樹立絕對威信,獲得全廠職工擁護!】
【“威望”係統開啟!】
【當前威望值:1000點!】
【威望值可在係統商城兌換特殊圖紙與技術!】
係統的提示音在陳不凡的腦海中響起。
陳不凡站在雷鳴般的掌聲中,他看著台下那一張張激動的臉,後背的傷口依舊在疼,但他知道,從這一刻起,紅星化工廠這艘沉寂已久的巨輪,終於要在他手中重新起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