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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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塊黑板被推到了禮堂中央,它們的大小對比懸殊,如同這場對決雙方地位的隱喻。
    梅真·蒂蓮教授要求的那塊黑板巨大無比,幾乎占據了講台三分之一的空間,而分配給埃特莉莎的,僅是其四分之一大小的一塊小板。
    梅真身邊站著四位神情嚴肅、身著博士袍的助手,隨時準備提供支援;而白流雪,隻是閑適地站在埃特莉莎側後方,雙手插在口袋裏,仿佛隻是個無關緊要的旁觀者。
    “哈哈,真有趣!快點開始吧!有沒有啤酒助興?”活石科登洪亮的聲音打破了緊張的氣氛,他搓著手,像個期待好戲開場的孩子。
    “活石科登大師,請…請保持嚴肅!”主持人擦著冷汗,低聲提醒。
    “行了行了!別磨蹭了,開始!”活石科登不耐煩地揮揮手,一錘定音。
    埃特莉莎和梅真同時拿起了各自的魔法馬克筆。
    埃特莉莎手中那支筆造型奇特,流線型筆身閃爍著微光……這是白流雪憑借“未來知識”為她準備的“多色感應馬克筆”,隻需輕觸筆身上的符文按鈕,便能瞬間切換不同顏色的魔力墨水。
    “嗯?那是什麽筆?”
    “既非鵝毛筆也非水晶筆…還能變色?”
    “看來價值不菲啊…”
    一些嗅覺敏銳的商人眼睛發亮,而更多的煉金術士則屏息凝神,將全部注意力投向了即將開始的、關乎“煉金術五大難題”的巔峰對決。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觀眾席角落,一名氣質冷峻、身著暗色勁裝的男子習慣性地從懷裏摸出一支細長的煙卷。
    他身旁一位英姿颯爽的女子立刻抬手,“啪”地一下打在他的手背上。
    “卡恩團長!這裏是禁煙區!”
    “嘖…忘了。”被稱為團長的男子悻悻地將煙收回,目光重新聚焦於講台。
    “唉,真不該答應讓你跟來。”女子無奈地搖頭。
    卡恩,肅月之塔所屬,第十三暗滅團團長……惠伊珍·瑪卡龍,他的副手,亦是肅月之塔的精英……他們是世界上最高級別的魔法戰士機構成員,甚至擁有審判“魔法元老會”成員的權限。
    卡恩本人,獵殺六級以上黑魔人的記錄已超過百位。
    此次他們奉命潛入,是為了搜尋可能潛伏在學術界的黑魔人蹤跡……然而,任務地點卻是一場“無聊透頂”的煉金術發表會。
    “真是…無聊!”惠伊珍低聲抱怨。
    煉金術在她就讀的魔法戰士學院裏隻是選修課。
    她瞥了一眼台上的梅真·蒂蓮……這次需要監視的目標。
    一位斯特拉學院的教授可能進行“黑魔侵蝕”?
    這命令聽起來就匪夷所思……斯特拉學院本身便是純潔與秩序的象征。
    “嗯?”就在這時,惠伊珍察覺到會場內的氣氛發生了微妙變化。
    所有煉金術士,包括她身邊這位對學術一竅不通的團長,都屏住了呼吸。
    對決正式開始。
    埃特莉莎和梅真幾乎同時落筆……粉筆和魔力筆與黑板摩擦的沙沙聲成為禮堂內唯一的聲響。
    起初,兩人的解題路徑尚有幾分相似,但很快便分道揚鑣。
    “那是…”
    “雖然起點類似,但解讀的角度截然不同…”
    “但是……”
    一位煉金術士剛想評論,便戛然而止……或許在場所有人內心都湧起了同樣的驚愕。
    因為,埃特莉莎的解答過程,明顯比梅真·蒂蓮的更加簡潔、清晰、優雅!而且,得出的中間結論也存在著細微卻關鍵的不同!
    第一個難題解答完畢。
    進入第二個難題時,台下開始響起壓抑不住的竊竊私語。
    “那個思路!!”
    “第二個難題的解答我看過無數版本…”
    “但這種解法…聞所未聞!”
    這些驚歎並非給梅真教授……她的解答固然紮實,卻仍在傳統框架內。
    而埃特莉莎的解法,宛如從另一個維度切入,直指核心!
    要將魔法陣完美嵌入物質基質,尤其對於沒有規則對稱性的四維晶體物質,傳統理論認為至少需要200行以上的複雜公式進行“結合度整理”。
    然而,埃特莉莎,隻用了十九行!
    “天哪…我主修魔法工程,對煉金術隻是略懂,但就連我也能看出…這太精妙了!”有學者忍不住低呼。
    此刻,眾人終於明白為何埃特莉莎隻需要那塊小黑板……她早已成竹在胸,自信能用最簡練的方式攻克所有難關!
    當第三個難題的解答展開時,會場的氣氛徹底傾斜。
    梅真教授的解答無疑展現了深厚的功力,曆史上能觸及此難題的人已是鳳毛麟角……她做得非常出色。
    但是…
    “埃特莉莎助手…更加出色。”有人無意識地喃喃道,沒有人出聲反駁,因為這也是所有人的心聲。
    梅真教授的額頭滲出了冷汗,握筆的手指微微顫抖。
    ‘怎麽會…不可能!’她內心在呐喊。
    那些她從未設想過的思路,那些與自己的研究相似卻又更精妙、更本質的公式…這種差距的原因其實很簡單……白流雪帶給埃特莉莎的,是來自遙遠未來、經過無數天才優化後的近乎完美的解答方案。
    那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視野,梅真尚未完成的論文如何能與之相比?
    第四個難題的解答開始不久,梅真教授被迫停了下來……她那巨大的黑板,空間不夠了!
    盡管使用了比埃特莉莎大四倍的黑板,她的演算過程卻冗長繁複,已然捉襟見肘。
    她焦急地要求增加黑板,而另一邊,埃特莉莎依舊在那塊小板上從容不迫地書寫著。
    “原來如此!!”
    一位老煉金術士猛地站起身,激動得胡須都在顫抖,“我終於明白梅真教授始終無法完善藥劑的症結所在了!”
    活石科登也恍然大悟,臉上綻放出爽朗而欣慰的笑容。
    ……關鍵在於視角!……曆代煉金術士,包括梅真,都將五大難題視為五個獨立的堡壘去逐個攻克……但埃特莉莎的解答展現了一種全新的範式……她將五個難題視為一個有機整體,進行綜合解析與協同求解!
    一些頂尖的煉金術天才已經能從她的步驟中,預見到第五個難題的答案呼之欲出。
    果然!
    埃特莉莎筆尖流轉,將五個難題的核心公式完美地編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個閉合的、自洽的宏大體係!
    “她竟然…她竟然能在埃爾澤斯特定理的基礎上,構建多維電路熱力學模型,並引入克羅尼卡爾反射原理來統合!”一位理論派大師激動得聲音嘶啞。
    “這樣一來…初角魔力旋轉率3.8倍的假設就能被證明了!”另一位實踐派驚呼。
    咚。
    埃特莉莎用筆尾輕輕敲擊黑板,宣告演算完成,隨後轉過身。
    靜默持續了數秒,隨即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聲浪!
    有人激動地尖叫,有人不顧一切地衝向講台想看得更仔細,有人因見證這劃時代的發現而癱軟在座位上,老淚縱橫。
    “瘋了!這簡直是神跡!”
    活石科登大師也沒有試圖維持秩序……不,他自己也沉浸在巨大的震撼與狂喜之中,誰又能鎮定自若呢?
    “呃…”
    此刻,再無人看向梅真·蒂蓮……她孤零零地站在那塊未完成的黑板前,仿佛被整個世界的燈光遺棄。
    她要求追加的黑板遲遲未到……負責的實習生早已完全沉迷於埃特莉莎的解答,將她的需求拋到了九霄雲外。
    哢嚓!哢嚓!梅真教授的額頭、太陽穴、手臂上,青筋如同蠕動的蚯蚓般暴起。
    ‘不能承認…絕對不能承認!’
    她被愚蠢的眾人欺騙了!你們看不見嗎?
    那些公式和我的如此相似!那分明是抄襲了我的成果!
    ‘為什麽…為什麽你們就是看不見!’
    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怎麽可能獨自解決所有難題?
    我傾盡數十年心血,匯聚眾多博士的智慧,也才勉強攻克四題!
    “呃…呃啊啊!”
    她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住埃特莉莎,眼神如同淬毒的匕首。
    “埃特莉莎!!”她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低吼。
    “教…教授?”在那凶戾的目光下,埃特莉莎本能地後退一步。
    白流雪悄無聲息地向前半步,右手看似隨意地探入懷中,握住了隱藏的魔杖杖柄,將埃特莉莎護在身後。
    “你還要…折磨我到什麽時候?!”梅真的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扭曲,“偷竊我的論文,修修改改,就當成自己的成果…你很得意嗎?!”
    “警衛!快製止她!”主持人驚慌失措地喊道。
    煉金術士們紛紛起身,場麵一度混亂。
    警衛試圖上前。但最先爆發的,卻是埃特莉莎。
    “夠了!請您承認現實吧!!”埃特莉莎用盡全身力氣喊了出來,聲音甚至帶著一絲破音。
    這聲呐喊讓梅真教授猛地一顫,出現了片刻的呆滯。
    她扭曲著臉,嘴唇哆嗦著:“什…什麽?”
    盡管梅真的表情依舊猙獰可怕,但埃特莉莎不打算再退讓了。
    積壓數年的委屈、憤怒、不甘,如同火山般噴湧而出!
    “我的論文,明顯比您的更優秀!剛才您發表的紅色藥劑論文,難道不也是我的成果嗎?!您還要掠奪我的研究成果到什麽時候才能滿足?!”
    “什麽?”
    “剛才那篇論文也是…”
    “果然…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台下議論紛紛,質疑的目光如針般刺向梅真。
    往日的畫麵在埃特莉莎腦海中飛速閃現:梅真的嗬斥(“蠢貨!就這點能耐?”)、她卑微的道歉(“對不起…”)、梅真的羞辱(“我說錯了你也得理解!跟了我這麽多年還不懂嗎?!”)、以及最深的恐懼(“除了我,這學界沒人會要你!明白嗎?!”)…那些被欺騙、被掠奪、被壓抑的痛苦,此刻化作了最尖銳的反擊!
    “教授……”埃特莉莎挺直了脊梁,聲音清晰而堅定,傳遍了整個禮堂,“您,比我更愚蠢!!”
    啪!這句話如同無形的耳光,清脆地扇在梅真臉上,也扇在了所有習慣於權威至上的人心上。
    “啊!!”
    “她…她竟敢…”
    全場嘩然,眾人驚得張大了嘴巴。
    “哈哈哈哈哈!!”活石科登卻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大笑,“有趣!太有趣了!今天的發表會真是精彩絕倫!”
    或許正是這笑聲,刺破了梅真最後的心理防線,讓她從癲狂中短暫清醒。
    她茫然地環顧四周,看到的隻有昔日同僚、合作夥伴、她苦心經營的人脈網絡中投來的厭惡、憐憫、以及徹底的失望。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的!你們看啊!是這個女人偷了我的…”她的辯解蒼白無力,無人回應。
    在眾人眼中,她已半瘋,兩次試圖剽竊助手成果,學術聲譽徹底崩塌,已無任何價值。
    “帶她出去。”活石科登收起笑容,語氣冰冷地命令道。
    “不!啊啊啊啊!!!”梅真發出淒厲的慘叫,被兩名強壯的警衛一左一右架起,拖離了會場。
    一場鬧劇,就此落幕。
    撲通。
    緊繃的弦瞬間鬆開,埃特莉莎脫力地跌坐在地上。
    “您沒事吧?埃特莉莎大師!”
    幾名身著得體西裝、看似是某機構保鏢或助理的人員立刻圍了上來,語氣恭敬無比。
    “這裏有水和毛巾。”
    “需要鎮靜藥劑嗎?”
    “附近有我家族經營的頂級醫院,是否需要去做個全麵檢查?”
    “哈…哈…”埃特莉莎喘息著,這突如其來的、天壤之別的待遇,讓她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剛剛究竟完成了何等壯舉。
    這時,一個身影穿過人群,向她走來。
    白流雪臉上依舊掛著那副她熟悉的、略帶慵懶卻讓人安心的笑容……他伸出手。
    “助手,今天辛苦了。”
    埃特莉莎仰頭看著他,臉上綻放出無比燦爛、如釋重負的笑容,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