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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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色鐮刀化作那道純粹、迅捷、精準到令人靈魂凍結的死亡弧光,直取我咽喉的瞬間,腦海中如同被冰水衝刷,所有雜念被滌蕩一空,隻剩下一個冰冷、清晰、不容置疑的念頭……
‘這次……真的會死。’
計算勝率?評估對手實力?思考談判或妥協的可能?
全都不需要,也根本沒有時間!
生死一線間,身體的本能與無數次危機中錘煉出的戰鬥直覺,壓倒了一切理性思考。
現在,唯一能做的,唯一可能從這絕殺一擊下掙得一線生機的,就是……
朝正前方,[閃現]!
嗖!
空間如同被無形之手輕輕折疊、又瞬間彈開!
我的身影在千鈞一發之際,從原地驟然消失!
幾乎就在我身影消失的同一毫秒……
嚓!嘶啦!!!
令人牙酸的、利物切割金屬、木材與玻璃的混合撕裂聲,在我原先站立的位置爆響!
黑色鐮刀的刃光毫無阻礙地掠過,將我剛才所坐的柔軟座椅靠背、兩側鑲嵌著魔法燈飾的硬木窗框、甚至包括厚實的防彈玻璃窗,如同熱刀切黃油般,平滑地一分為二!
斷口處光滑如鏡,閃爍著冰冷的幽光。
座椅內的填充物蓬散開來,車窗碎片嘩啦墜落,而那道致命的黑色弧光去勢未減,在車廂另一側的金屬牆壁上,留下了一道深達數寸、邊緣焦黑的猙獰切痕!
而我,已然出現在距離那無麵女巫獵人僅有兩步之遙的正前方!
閃現帶來的短距離空間跳躍,讓我不僅躲開了必殺一擊,還瞬間拉近了與敵人的距離!
但是,即使縮短了距離,又能如何?
手中緊握的,隻是一根品質普通、主要用於探測和引導基礎魔法的烏木法杖,並非無堅不摧的“特裏豐”。
沒有神兵利器,麵對一個能輕易切開魔法列車加固結構的怪物,我什麽也做不了。
不,即便此刻“特裏豐”完好無損地在我手中,麵對這個氣息詭異、手段莫測的“女巫獵人”,我也沒有必勝的把握能傷到對方。
因此,在閃現落地、與那雙隱藏在空蕩兜帽下的“視線”猝然相對的瞬間,我沒有采取任何進一步的攻擊或防禦動作。
隻是緊握著無用的法杖,身體微微前傾,保持著一種看似緊繃、實則引而不發的姿態,沉默地、死死地“盯”著對方那空無一物的“臉”。
“!”
女巫獵人似乎對我的突然消失和瞬間近身感到一絲意外。
它那平舉鐮刀的動作有了一刹那極其細微的凝滯,空蕩的兜帽微微轉向我出現的位置。
雖然看不到表情,但我能清晰地感覺到,一種冰冷的、帶著審視與困惑的“目光”,如同實質的探針,在我身上快速掃過。
然後,那平板無波、如同金屬摩擦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似乎帶上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探究:“閃現……施展奇特空間魔法的人。你……為什麽不攻擊?”
“……”
我繼續保持沉默,大腦卻在瘋狂運轉。
現在對我來說,這根廉價的烏木法杖,簡直比不肖子孫還要無用。
但這沒必要說出來。
沉默,有時也是一種武器,尤其是在對方心存疑慮的時候。或許,可以利用這一點,製造一些……“誤會”。
一個模糊的、源自“遊戲”背景知識庫邊緣的名字,如同沉船中浮起的碎片,驟然閃過腦海。
關於“女巫獵人”這個極端隱秘組織的零星記載中提到,他們為了徹底抵禦“女巫”那如同毒品般惑亂心智、操控靈魂的可怕能力,會主動拋棄一切可能被利用的“身份”與“特征”……種族、性別、年齡、名字、乃至……麵容。
以此鑄就絕對冰冷、絕對純粹的“獵殺機器”,但“拋棄”並不意味著“從未擁有”。
在成為“無麵者”之前,他們也曾是擁有名字的個體。
這個名字,是連接他們與“過去”的、最脆弱的、也是理論上最不該被提及的“線”。
我深吸一口氣,模仿著某種混合了冰冷、疲憊與一絲不易察覺的、仿佛觸及舊傷般的痛楚語氣,緩緩吐出了那個名字:“卡爾·哈裏穆斯。”
“!!!”
盡管看不到五官,但女巫獵人那空蕩兜帽下的“存在感”,在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劇烈地震動了一下!
仿佛平靜的死水被投入了一塊巨石!
那無形的“視線”驟然變得銳利如刀,死死地“釘”在我臉上,似乎想穿透我的皮肉,直窺靈魂深處,確認我究竟是如何知曉這個本應被徹底埋葬的名字。
記憶很模糊,但似乎……蒙對了。
“你……怎麽會知道這個名字?”
女巫獵人的聲音依舊平板,但其中蘊含的冰冷殺意與驚疑,卻如同實質的寒流,彌漫在狹窄的車廂走廊裏。
“為什麽呢?”
我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微微歪了歪頭,用一種略帶譏誚、又仿佛飽含深意的語氣反問道,“你……自己想想看?”
短暫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女巫獵人似乎真的在“思考”,那無形的目光在我身上來回逡巡,最終,一個不可思議的、連它自己都似乎有些動搖的猜測,化為冰冷的字句:“難道……你……也是‘女巫獵人’?”
“是的。”
我毫不猶豫地承認,語氣斬釘截鐵,同時將手中那顆滾落在地、剛剛被我悄無聲息用腳勾到近旁的“女巫水晶球”輕輕踢起,用手接住,托在掌心,展示給對方看。
“雖然……因為一些特殊原因,我暫時無法出示‘憑證’。但展示這個……應該足夠作為‘證明’了吧?”
女巫獵人是生存在世界最陰暗縫隙中的存在,他們的“社會性”近乎為零,內部聯係鬆散而隱秘。
很多時候,識別“同類”並非依靠信物或暗號,而是更直接的東西……
比如,對“女巫”相關物品的擁有,對獵殺行為的執著,以及……那種拋棄一切的“覺悟”。
托著水晶球,我能感覺到其中那縷古老女巫的魔力殘響,與我自身(偽裝出的)冰冷氣息混合,竟產生了一種奇異的、近乎“同類”的共鳴感。
它似乎在“仔細觀察”我,那空蕩的兜帽微微低垂,無形的“視線”在我臉上、手上的水晶球、以及我周身的氣息間來回移動。
許久,它才用那平板的聲音提出一個疑點:“不過……你沒有‘丟棄’臉龐。”
這是一個關鍵的區別。
真正的資深女巫獵人,最終都會選擇“無麵”。
早有準備。
我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語氣中恰到好處地流露出一絲混合著厭惡與決絕的“表演”:“臨時製作的‘皮囊’罷了。
這次要追蹤、獵殺的那個‘女巫’……狡猾異常,長期在正常社會中活動、偽裝。
為了混入其中,獲取信任,接近目標,這是……必要的‘代價’。”
我停頓了,然後又把聲音壓低,仿佛在訴說一個不堪回首的恥辱,“等到任務完成,獵殺成功……這張臉,自然也會和過去的那些一樣,被徹底‘處理’掉。”
“這很……特別。”
女巫獵人的聲音聽不出褒貶,“你作為‘女巫獵人’,似乎還保留著……某種‘自豪感’?”
就是現在!
我悄然引動了體內那源自“燕蓮紅春三月”的、賦予我卓越“表演”與“情感渲染”能力的祝福之力。
一股難以言喻的、熾熱而純粹的“情感”洪流,瞬間自我眼眸深處迸發,混合著我刻意調動的、對“女巫”這一存在的、極致的憤怒與憎惡!
“自豪感?!”
我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被深深刺痛般的激烈情緒,每一個字都仿佛是從牙縫中迸出來的火星,“為了獵殺那些玩弄生命、扭曲靈魂、散布絕望的怪物……我們連自我、連麵容、連作為‘人’的一切都可以舍棄!‘自豪感’?那種東西,早在第一次將‘臉’割下時,就該一同焚毀了!”
我猛地踏前一步,盡管手中隻有無用的法杖,但那迸發的情感與氣勢,卻仿佛手持利刃,直指人心:“我心中留下的,隻有仇恨!隻有絕不允許她們繼續存在的執念!為了徹底清除這些汙穢,我不惜一切代價,也絕不原諒任何一個!”
“…………”
女巫獵人沉默了。
它似乎被我這番灌注了“三月祝福”的、情感真摯濃烈到近乎狂熱的“表演”所震懾。
那完美的“演技”,結合我對女巫獵人“信條”的某種程度的理解,以及手中貨真價實的“女巫水晶球”,構成了一份極具說服力的“證據”。
它似乎在權衡,在判斷。
最終,那柄一直指向我的、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黑色鐮刀,緩緩地、無聲地,垂落了下去。
“這樣啊。”
平板的聲音響起,聽不出太多情緒,但殺意顯然消散了大半。
這就是“蓮紅春三月”祝福的可怖之處。
即便並非真心,純粹的“表演”也能呈現出足以亂真的、撼動人心的“真實”。
“那麽,現在……”女巫獵人向我伸出了那隻籠罩在袖袍中的“手”,“交出那顆‘水晶球’。那是……我的‘戰利品’。”
“抱歉,是我疏忽了。”
我立刻收斂了外放的情緒,重新恢複到那種冰冷的、公事公辦的口吻,毫不猶豫地將掌中的“女巫水晶球”遞了過去。
“……”
女巫獵人接過水晶球,那無形的“視線”似乎在上麵停留了片刻,確認其真偽與狀態。
我則趁著這短暫的空隙,大腦飛速思考。
主線劇情中,“女巫”本身極少直接登場,仿佛她們真的已如傳說般隱匿或消亡。
但與“女巫”相關的人物、詛咒、遺產卻並不罕見。
比如,斯特拉學院那位深受學生愛戴、卻背負著神秘“女巫詛咒”、生命力不斷流逝的總騎士長阿雷因;又比如,暗滅團中那位來曆成謎、據說繼承了部分“女巫血脈”、能力詭譎的惠伊珍·馬卡龍。
“女巫”們雖然幾乎不在埃特魯世界的明麵故事中活躍,但她們留下的零星“痕跡”無不表明,其掌握的力量,是極其古老、強大、且觸及某些根源法則的。
而我手中的這顆“女巫水晶球”,坦白說,在“遊戲”中是個未完成的“半成品”。
當時我對“女巫”相關支線興趣不大,沒有去收集齊升級所需的材料,最終讓它閑置在背包角落。
但如果在“現實”中,我能將它補完、升級……會怎麽樣?
或許,它能成為比那已經失去的、成長緩慢的“黎明之車輪”更優秀、更高效的“成長助力”物品!
這個念頭,如同野火,瞬間在我心中燃起。
“我該離開了。”
女巫獵人似乎確認完畢,將水晶球收起,周身開始泛起淡淡的、如同融入背景陰影般的黑色霧氣,準備如同出現時一樣,悄無聲息地消失。
機會稍縱即逝!
“等一下!”
我急忙出聲叫住了它。
“還有什麽事?”霧氣微滯,平板的聲音傳來。
“事實上,”我迅速組織語言,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像是經過深思熟慮,“這次針對某個特定‘女巫’的狩獵計劃……可能需要你的協助。不是什麽太困難的事,隻是需要你提供一點……‘場地’和‘資源’。你……願意幫忙嗎?”
短暫的沉默。
“說吧。”
女巫獵人的聲音沒有太多變化,但似乎對此並不排斥,“隻要是關於‘女巫狩獵’的事……我願意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
很好,上鉤了。
“我原本的計劃,是利用這顆‘女巫水晶球’作為誘餌,布下陷阱,引誘目標出現。”
我指了指它手中的水晶球,語氣“坦誠”,“但現在發現,這顆水晶球內蘊含的、屬於‘女巫’的本源魔力……太弱了。不足以吸引那個狡猾而強大的目標。我需要為它‘補充’一些更精純、更濃鬱的……‘女巫魔力’。”
“為什麽?”
女巫獵人問。
“這需要在一個能隔絕外界探測、且充滿‘女巫’殘留氣息的專屬‘異空間’內進行。”我歎了口氣,語氣中適當地流露出一絲“無奈”與“懊惱”,“而我原本持有的那個‘異空間’……在不久前的一次狩獵中,被徹底摧毀了。”
“是被‘女巫’……摧毀的?”女巫獵人的聲音似乎有了一絲極細微的波瀾。
“是的,”我點頭,語氣變得低沉,仿佛在回憶一場慘烈的戰鬥,“一個擅長‘通感術’與‘空間腐蝕’的古老女巫。那是一場……可怕的戰鬥。她的力量幾乎汙染了我的整個空間錨點。最終,雖然我成功將其‘斬首’,但我的異空間也……徹底崩塌,無法修複了。”
“原來如此。”
女巫獵人似乎接受了這個解釋。
對於女巫獵人而言,在與女巫的戰鬥中損失慘重、甚至付出“異空間”這種珍貴財產的代價,並非不可想象。
它似乎“思考”了片刻(或許是在評估風險與價值),然後,緩緩點了點頭。
“跟我來。”
說完,它再次抬起那籠罩在袖袍中的“手”,對著車廂側麵的虛空,輕輕一揮。
嘶啦!
仿佛布匹被撕裂的聲響!
空氣中,驟然裂開了一道邊緣不規則、不斷蠕動、內部透出暗沉血紅色光芒的、令人不安的“裂縫”!
濃烈的、混合了陳舊血液、腐敗物質與某種冰冷金屬氣息的異味,從裂縫中湧出。
那並非普通的空間傳送門,更像是一個通往某種“領域”或“半位麵”的、穩固的入口。
‘哦?’我心中暗自凜然。
能夠如此隨意、穩定地開啟並維持通往自身“異空間”的通道,這絕非凡俗手段。
空間係的魔法師要達到這種程度,至少需要七階以上的深厚造詣和對空間法則的深刻理解。
這些“女巫獵人”……果然不容小覷。
女巫獵人沒有猶豫,身形一晃,便融入了那道血紅色的裂縫之中,消失不見。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最後一絲對未知的戒備,緊隨其後,跨入了那道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門”。
眼前景象驟然變換。
並非想象中的混沌或無序。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內部空間頗為廣闊、但光線極其昏暗的“房間”。
其整體布局,乍看之下,與那些醉心於禁忌研究的瘋狂煉金術師或死靈法師的實驗室,有幾分詭異的相似。
牆壁、地麵、天花板的材質難以辨認,呈現一種暗淡的、仿佛混合了黑曜石與某種生物角質的光澤。
房間內擺放著數張巨大的、汙跡斑斑的石製或金屬工作台,上麵散落著各種奇形怪狀的玻璃器皿、閃爍著幽光的魔法陣盤、以及一些用途不明的、帶著鋸齒或尖刺的怪異工具。
然而,與普通實驗室截然不同,充斥此地的,是一種令人極度生理不適的、混合了瘋狂、褻瀆與死亡的氣息。
工作台上、靠牆的置物架上、甚至有些角落的地麵上,散落、堆積、或是以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藝術”姿態“陳列”著無數生物的殘肢、器官、組織碎片。
其中有人類的,也有各種奇異魔獸、亞人、乃至難以名狀怪物的。
這些碎片大多經過了粗糙的處理(切割、剝離、縫合),有些浸泡在不知名的渾濁溶液中,有些則被粗糙的金屬支架固定,呈現出扭曲的姿態。
更令人作嘔的是,許多碎片被隨意地、毫無美感地拚接、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幅超越常人理解範疇的、如同噩夢具現化的“血肉雕塑”或“生物標本”。
這顯然並非為了“研究”,更像是一種儀式性的、或者說,是為了達成某種“舍棄”與“銘記”目的的、病態的“成果展示”。
這是女巫獵人為了“拋棄肉體”、徹底斬斷與“人類”身份的牽絆,所進行的、殘酷而瘋狂的“努力”的證明。
我強迫自己移開目光,盡量不去細看那些令人頭皮發麻的景象。
即便有“蓮紅春三月的祝福”加持,能讓我的表情保持完美的、符合女巫獵人“冷漠”人設的平靜,但目睹如此褻瀆生命、挑戰理智極限的場景,胃部依舊傳來陣陣不適的翻湧。
“這是……‘女巫’的心髒。以及,一些提取物。”
女巫獵人那平板的聲音在身側響起。
它走到一個相對“整潔”些的工作台前,拿起一個盛裝著粘稠、暗紅近黑、仿佛依舊在微微搏動、散發著濃鬱魔力與血腥氣的液體的碩大玻璃燒杯,轉身遞給了我。
燒杯中的液體量頗為可觀,散發出一種精純而邪惡的能量波動。
那確實是屬於“女巫”的高濃度本源魔力,混雜著生命精華。
“收集了不少啊。”
我接過沉甸甸的燒杯,用平靜的語氣“禮貌性”地稱讚了一句,同時,隱藏在平靜表象下的意念,已經悄然啟動了“棕耳鴨眼鏡”的分析功能,對杯中之物進行快速掃描。
[分析中……]
[確認:高純度‘女巫本源精粹(心髒提取物)’,混合微量靈魂殘渣與詛咒之力。總量約等於標準成年女巫(約300年)心髒能量的1.2倍。能量活性較高,汙染度中等,可直接吸收或用於特定魔法儀式、物品灌注。]
說實話,這個量……對於一個資深女巫獵人而言,並不算多。
考慮到獵殺女巫的難度與風險,以及女巫獵人自身對這類“戰利品”的消耗(他們似乎能直接吸收以增強對女巫抗性或力量),這個收藏量,顯示它的“資曆”恐怕並不深。
畢竟,它連我那個明顯漏洞不少的謊言都輕易信了。
‘等等……或許……可以再“拿”一點?’
原本隻想稍微“借用”一些,補充水晶球的能量,蒙混過關。
但現在,一個更大膽的念頭冒了出來。
“我會好好利用的。”
我語氣不變,捧著燒杯,走到旁邊一張空著的金屬台前,將我那個“女巫水晶球”小心翼翼地放在台麵上。
然後,我拔開燒杯的軟木塞,傾斜杯身,將其中那粘稠暗紅的液體,緩緩地、均勻地,傾倒在水晶球光滑的表麵。
嗤嗤嗤……!
液體接觸水晶球的瞬間,並非滑落,而是如同被海綿吸收般,迅速滲入!
水晶球內部那乳白色的光暈驟然變得明亮、活躍起來,仿佛久旱逢甘霖,開始貪婪地吞噬著這些同源的力量。
球體表麵泛起一層氤氳的血色霧氣,與內部的乳白光芒交織、融合,發出輕微的、仿佛滿足歎息般的能量嗡鳴。
幾乎是同時,一行隻有我能看見的淡藍色文字,在視野邊緣浮現:
[檢測到高濃度同源能量灌注……]
[物品‘女巫的祈願水晶(殘響)’(498年)能量補充中……]
[能量契合度極高……]
[物品等級提升!]
[當前等級:499年]
成功了!僅僅是一些“女巫心髒精粹”,就讓水晶球的“年份”增加了一年!
雖然隻是一年,但驗證了我的猜想……這東西確實可以通過吸收同源力量來“升級”!而且,似乎還遠遠沒到極限。
嘩嘩嘩……
嗤嗤……!
我繼續平穩地傾倒著燒杯中的暗紅液體。
水晶球如同無底洞,來者不拒,內部的能量波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更加渾厚、凝實。
那乳白色的光芒中,開始隱隱摻雜進一絲極淡的、仿佛曆經歲月沉澱的暗金色。
“……”
“………”
女巫獵人站在一旁,沉默地“注視”著。
雖然沒有出聲,但我能感覺到,那空蕩兜帽下的“視線”,似乎聚焦在我毫不客氣、持續傾倒的動作上。
空氣中彌漫開一種無聲的、混合著驚訝與一絲……肉疼的微妙氣氛。
喂。這家夥,該不會在心疼吧?
“嗯?”我停下傾倒的動作(燒杯裏的液體已經下去了近三分之一),故作不解地側頭“看”向它。
“是不是……用得太多了?”
女巫獵人那平板的聲音終於響起,雖然依舊沒什麽起伏,但仔細聽,似乎能品出一絲極其細微的遲疑。
女巫的魔力精華,是女巫獵人提升實力、對抗女巫能力的重要“食糧”和“力量源泉”。
看來,我這種“豪邁”的用法,確實讓它有點舍不得了。
“真的,隻再用一點點。”
我語氣“誠懇”,“這次的目標非常特殊,需要足夠‘鮮美’的‘餌料’。放心,不會用完的。”
“即便如此……這也……”
女巫獵人似乎想說什麽,但又似乎覺得討價還價有損“女巫獵人”的冷酷形象,話說到一半又噎住了。
“對不起,以後有機會……我會‘還’給你的。”
我敷衍地承諾道,同時手中傾倒的動作絲毫沒有放緩的跡象。
燒杯裏的暗紅液體,又下去了一截。
“太過分了。”
女巫獵人的聲音終於帶上了一絲清晰的不悅,盡管依舊平板,“同樣是女巫獵人……過分的貪婪,讓人無法忍受。”
嘖。抱怨起來了。真是的,這麽小氣。看來得用點話術了。
沒辦法,我決定稍微“提醒”一下這位新手女巫獵人,什麽叫“資深者的格局”。
“嘿。”我再次停下,但這次是徹底放下了燒杯(裏麵的液體隻剩一半左右了),轉身,正麵“看”著它。
“說吧。”
女巫獵人的“語氣”似乎不太好。
“你到現在為止……獵殺了多少‘女巫’了?”我用一種仿佛隨意聊天的口吻問道,“有……十個嗎?”
“……”
女巫獵人沉默了片刻,才用那平板的聲音回答:“……七個。”
“嘖。”
我發出一個清晰的、帶著些許“失望”與“了然”意味的咂嘴聲,搖了搖頭,“所以啊……你不懂。我到現在為止,已經親手‘終結’了三十多個了。”
“!真……厲害。”女巫獵人的聲音有了一絲波動,似乎被這個數字鎮住了,但它還是追問道:“那……又怎樣?”
“你是新手。”
我上前一步,微微壓低聲音,營造出一種“前輩傳授經驗”的氛圍,“為了引誘我這次要獵殺的那個‘目標’……一個非常強大、狡猾、且可怕的古老女巫……我們需要一顆至少達到‘500年’能量層級的水晶球作為核心誘餌。而你……”我停頓了一下,用一種“了然”又略帶“同情”的眼神(盡管它看不到)“看”著它,“連這個‘原因’都不知道吧?”
“…………”
女巫獵人徹底沉默了。顯然,它不知道。
“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
我聳聳肩,語氣恢複了平靜,但其中蘊含的“資深者”的篤定與淡淡優越感,卻拿捏得恰到好處,“你不可能知道的。而且……具體的計劃細節,我也不能透露太多。”
它似乎不太能理解,但因為我說自己已經獵殺了三十多個女巫,這份“戰績”帶來的分量,讓它勉強選擇了相信和接受。
“叮!”
一聲輕微的、仿佛玉珠落盤的清響,自我腦海深處響起。
同時,那淡藍色的提示文字再次浮現:
[能量灌注完成!]
[物品等級提升!]
[當前等級:500年]
[物品信息更新:]
[500年女巫水晶球]
[狀態:能量飽和,本源穩固,特殊功能激活。]
在對話拉扯的過程中,物品的升級,悄然完成了。
我覺得再拿更多,就真的有點“過分”了,於是將還剩小半瓶暗紅液體的燒杯,輕輕放回女巫獵人麵前的工作台上。
然後,我走上前,伸出手,拍了拍它那覆蓋著厚重黑袍、感覺不到實體觸感的肩膀。
“如果這次狩獵成功……一半的‘功勞’,是你的。”我用一種“你懂得”的語氣說道,“總之,謝謝你提供的‘幫助’。我會好好利用這份力量,去獵殺更多……令人作嘔的‘女巫’。”
“……好吧。”
女巫獵人最終,似乎接受了這個說法,那平板的聲音裏,最後一絲不情願也消散了。
我不再停留,轉身,邁著看似從容、實則恨不得立刻飛離的腳步,迅速走向進來時的那道血紅色裂縫入口。
一步跨出,重新回到了那節光線依舊有些昏暗、但已恢複正常行駛的魔法列車走廊。
“呼……”
身後的裂縫在我出來的瞬間,如同傷口愈合般,無聲無息地彌合、消失了。
車廂裏,其他乘客似乎對剛才的“時間停滯”與“空間異常”毫無所覺,依舊沉浸在各自的旅程中。
列車行駛的“哐當”聲規律地響著,窗外,夏月平原的景色在飛速後退。
他沒追來吧?
雖然有點擔心這家夥事後反應過來,懷恨在心,追蹤過來,但感知中並無異樣。
看來,它確實相信了那套說辭,或者,至少不認為為了半瓶“女巫精粹”而追殺一個“資深同行”是明智之舉。
“嘖嘖。”我搖搖頭,低聲自語,“人嘛,要學會‘分享’……尤其是對‘後輩’。”
回到自己那被切割得一片狼藉的座位旁(相鄰的乘客似乎對此視若無睹,或許是被施加了認知幹擾),我揮手釋放了一個簡單的“修複術”(臨時用魔杖施展,效果勉強),讓座椅和窗戶恢複了基本形狀(雖然痕跡猶在)。
然後,我坐了下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氣氛,瞬間逆轉。
剛才還是生死一線的刺殺與詭異的空間對峙,轉眼間,危機解除,還白賺了半瓶珍貴的“女巫心髒精粹”,以及一顆成功升級的、功能未知的“500年女巫水晶球”。
這趟列車之旅,還真是……“驚喜”不斷。
“檢查一下物品。”
我迫不及待地集中精神,再次“呼喚”出那顆已然大不相同的“女巫水晶球”。
它靜靜懸浮在我掌心上方,通體依舊瑩白,但內部的光暈已從純粹的乳白,轉化為一種更加深邃、內斂、仿佛蘊含著星沙般的暗金色澤,緩緩流轉,散發出一種古老而神秘的魔力波動。
意識觸碰,詳細信息展開:
一
[名稱:500年女巫的試煉水晶]
[描述:由一位在漫長生命中感到極致無聊、轉而尋求肉體與意誌極限的498歲女巫,傾注心血製造的特殊魔法道具。她將自己對“挑戰”、“遊戲”與“成長”的偏執理解,封印其中。使用者可激活水晶,進入女巫預設的、獨立於現實的“試煉空間”。]
[當前狀態:能量飽和,試煉功能已解鎖。]
[警告:試煉空間內死亡或失敗,可能導致精神損傷、屬性永久下降或其他不可預知後果。請謹慎使用。]
[已解鎖試煉項目:]
1.逃離鯊魚!(第一階段生存本能)
2.在搖搖晃晃的木板上奔跑!(第二階段平衡與專注)
3.與狼共舞……(第三階段直覺與獵殺)
(更多試煉項目需滿足特定條件或完成前置試煉後解鎖)
[備注:完成試煉可大幅提升對應身體能力、反應速度、意誌力等基礎屬性。該女巫據傳在嚐試某個超高難度迷你遊戲時意外身亡,故試煉風險極高。]
一
嗯,果然如此。
在“遊戲”中,這是一個被稱為“女巫的迷你遊戲屋”的特殊物品。
每次進入,都需要完成一個類似“小遊戲”的挑戰,成功後會獲得可觀的屬性點獎勵,尤其是身體基礎能力(力量、敏捷、耐力、反應等)方麵。
但由於其提升方向相對“偏門”(對法師而言不如直接加魔力或智力吸引人),且失敗懲罰據說很嚴重(遊戲裏隻是損失一些金幣和道具,但描述很嚇人),所以在玩家中並不算特別受歡迎。
沒想到,這位女巫製作它的初衷,竟然是為了“鍛煉肉體”……真是個思路清奇的存在。
而她的結局也頗具諷刺意味……玩自己做的“遊戲”玩死了。
這無疑是個高風險、高回報的物品。
很危險。毫無疑問。
然而,考慮到它能帶來的、確定性極高的身體素質成長,擁有它,依舊讓人心底湧起一股難以抑製的興奮與期待。
這大概就是麵對強大力量誘惑時,人類(或者說,智慧生物)的本能吧。
‘要不要……在到達阿卡尼姆之前,先稍微“嚐試”一下?’
原本的計劃,是回到斯特拉宿舍,做好萬全準備,再偷偷體驗。
但現在,手握這顆升級到500年、能量充盈、仿佛在誘惑我“快來玩”的水晶球,實在有些按捺不住了。
就像得到一個新奇玩具的孩子,總想立刻打開看看。
更何況,剛才遭遇女巫獵人的經曆,再次提醒我實力的緊迫性。
一點點風險,或許值得冒。
[使用物品:500年女巫的試煉水晶]
[確認進入試煉空間?]
[警告:試煉空間內時間流速與外界不同,但意識消耗同步。]
[是/否]
意念微動,選擇了……
[是]。
[正在鏈接試煉空間……]
[載入第一階段試煉:逃離鯊魚!]
[空間坐標穩定……意識投射開始……]
嗡……
手中的水晶球光芒大盛,暗金色的流光如同活物般纏繞上我的手臂,迅速蔓延全身。
周圍的列車景象、嘈雜的人聲、規律的震動,如同褪色的油畫般迅速模糊、淡去、最終被一片柔和的、仿佛無邊無際的乳白色光芒徹底吞沒。
意識,仿佛被輕柔地拋起,又緩緩下沉。
當感官重新開始接收信息時,首先感受到的,是腳底傳來的、冰冷而堅硬的觸感,以及周圍濃鬱得化不開的、帶著鹹腥氣息的、潮濕的“風”。
耳邊,是震耳欲聾的、永不停歇的、仿佛能撕裂靈魂的……滔天巨浪的咆哮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