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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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特拉學院,東區商業街,“火與冰”融合餐廳。
傍晚時分,餐廳內燈火通明,空氣中彌漫著油脂炙烤的焦香、辛辣調料的刺激氣息,以及蕎麥麵湯底的清新麥香。
這家新開的店鋪以其“特辣炒豬排”和“手打蕎麥冷麵”的招牌組合,迅速在學生中打響了名氣。
深色的原木桌椅,牆壁上裝飾著帶有魔法冰晶和火焰紋路的藝術掛畫,恰到好處地呼應了店名。
此刻,在靠窗的一張六人長桌旁,圍坐著五個看起來風格迥異、卻意外和諧地聚在一起的少年少女。
馬流星、阿伊傑、白流雪、普蕾茵以及海原良。
這五人同桌用餐的景象,若是被學院裏熟悉他們其中任何一位的人看到,恐怕都會感到幾分驚奇。
畢竟,無論是神秘寡言的馬流星,嚴謹自律的阿伊傑,行蹤莫測的白流雪,活力外放的普蕾茵,還是優雅持重的海原良,似乎都難以想象他們會如此“日常”地坐在一起,分享著平民化的餐食。
“第一次吃這種……豬排?”
海原良用店家提供的精致刀叉,小心翼翼地切下一塊裹著金黃酥脆外衣、內裏肉質粉嫩的炸豬排,動作依舊優雅,但紫羅蘭色的眼眸裏帶著一絲新奇。
他出身銀月塔,飲食向來精致,這種將豬肉裹粉油炸、搭配濃鬱醬汁和卷心菜絲的食物,對他而言頗為陌生。
“不是牛排,而是用刀叉吃的炸豬排,感覺有點新鮮。”
他將切下的肉塊送入口中,細細咀嚼,隨即微微點頭,“嗯……口感外脆內嫩,醬汁的酸甜辣平衡得不錯,可以接受。”
“怎麽樣,用炸豬排代替你平時吃的牛排,感覺如何?”
普蕾茵用筷子夾起自己盤中淋滿深紅色特辣醬汁的豬排,咬了一大口,滿足地眯起黑眼睛,口齒不清地問。
“作為一種……體驗,尚可。”
海原良的回答依舊含蓄,但看他切第二塊的速度,顯然並不討厭。
普蕾茵看著圍坐的夥伴們,心中湧起一股奇妙的溫馨感。
馬流星正專注地將冷麵與冰鎮的湯底、芥末、蔥花等調料仔細拌勻,暗紫色的眼眸低垂,側臉在餐廳暖光下顯得安靜而精致。
阿伊傑小口吃著豬排,偶爾抬頭聽大家說話,藍色的眼眸清澈專注。
白流雪則已經解決完他那份,正抱著冰鎮的大麥茶,迷彩色的眼眸望著窗外漸暗的天色和街燈,不知在想什麽。
海原良保持著標準的用餐禮儀,但微微放鬆的肩線顯示他並不拘謹。
“這些都是我讀“原著”時最喜歡、最關注的角色啊……”
普蕾茵心底泛起一絲漣漪,“現在,他們成了我身邊真實存在的、可以一起吃飯、一起煩惱比賽的“夥伴”。”
雖然有些不可思議,但這種陌生的親近感,讓她由衷地感到高興。
“唉,隻打了一局模擬賽就跑來吃飯了。”
她放下筷子,用勺子攪動著麵前那碗紅彤彤的韓式拌冷麵,語氣裏還帶著點不甘心,深深歎了口氣。
“不過,也許這樣更好。”
阿伊傑用餐巾輕輕擦了擦嘴角,藍色的眼眸看向普蕾茵,聲音平靜而理性,“通過第一局比賽,我們至少對‘裏奧斯’的基礎節奏、資源獲取、技能限製和AI的基本行動模式有了直觀感受。這比空談理論更有價值。”
“嗯。”
白流雪收回目光,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單純重複無腦的練習賽是有局限的。
在成熟的“裏奧斯”競技體係裏,存在著大量經過時間檢驗的“固定模式”和需要根據局勢臨場構建的“策略體係”。
“固定模式”是指那些隨著版本變遷、但核心邏輯不變的通用策略與常識。
例如,打野英雄在特定時間點入侵對方野區偷取資源;中路英雄在清完兵線後,尋找機會“遊走”支援邊路;在某個草叢或隘口埋伏,成功率更高;麵對特定的陣容或局勢,對手大概率會采取某種應對方式……這些都需要大量的對局經驗來積累,形成肌肉記憶般的直覺。
其次,是臨場的“策略構建”。這是普蕾茵隊目前最大的短板。
如何根據己方和對方的陣容特點、開局優劣勢、資源分布,來製定分階段的戰術目標、團戰陣型、資源爭奪策略……他們一無所知。
“喂,你覺得我們隊,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什麽?”
普蕾茵用筷子戳了戳碗裏的麵條,看向似乎又在神遊的白流雪。
白流雪吸溜了一口冰爽的蕎麥麵湯,迷彩色的眼眸眨了眨,直言不諱:“嗯,說實話,以現在這種狀態去打正式比賽……沒什麽希望吧?”
“喂!”
普蕾茵瞪眼。
“‘裏奧斯’的核心在於團隊策略和精密配合,這兩點我們目前基本為零。”
白流雪放下湯碗,語氣平淡地分析,“不過,我們倒是有一樣東西,從一開始就是滿級的。”
“是什麽?”
海原良也看了過來。
“個人技術。”
白流雪補充道,“準確說,是‘一對一’的戰鬥本能、反應速度、傷害計算和走位能力。”
“嗯?這當然也很重要吧?”
普蕾茵追問。
“很重要,是基礎。”
白流雪肯定,隨即話鋒一轉,“但我說的這種‘個人技術’,是剝離了團隊協作、純粹基於個體戰鬥素養的技術。在5v5的混亂團戰中,這種技術如果使用不當,反而會適得其反。”
這時,阿伊傑放下了手中的叉子……
她有個習慣,嘴裏有食物或手裏拿著餐具時,絕不開口說話。
她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了然:“也就是說,我們在需要緊密配合的5v5團戰處理上很糟糕,但在1v1甚至小規模遭遇戰中的個人操作上限,其實很高?”
“沒錯,正是如此。”
白流雪點頭。
“個人能力突出,在團隊遊戲中有時反而是負擔。”
海原良輕聲總結,紫羅蘭色的眼眸中帶著思索,“因為每個人都過於相信自己的判斷和操作,容易導致各自為戰,團隊陣型脫節,技能銜接失誤。”
“沒錯。”
普蕾茵坦率地承認了這一點,然後,她黑色的眼眸裏忽然閃過一道光,“所以,我們幹脆就按這個路子來!”
“嗯?”
其他四人都看向她。
“既然短時間內練不出完美的配合,那我們就盡量減少需要精密配合的場合!”
普蕾茵的聲音帶上了一絲興奮,“我們隻需要進行最低限度的溝通和練習,保證不互相卡位、不誤傷隊友。
然後,最大化發揮每個人的個人能力,去線上壓製、單殺對手!
用我們最擅長的方式……‘各自為戰’,去擊潰對方!”
“這……算什麽策略?”
馬流星歪了歪頭,暗紫色的眼眸裏寫著不解。
“隨便湊合一下,不都差不多嗎?”
普蕾茵揮揮手,一副“別在意細節”的樣子,“所以,我們需要根據每個人的特點,重新調整分路和定位。上次是我隨便分的,結果一塌糊塗。這次,你們有自己想打的位置嗎?”
話音剛落,白流雪立刻舉手,語速快得驚人:“上路!我要走上路!”
“上路?”普蕾茵一愣,“為什麽?”
他第一個提出,肯定有原因。
隻見白流雪用戴著那枚灰撲撲黃銅戒指的手托著下巴,迷彩色的眼眸望向虛空,表情罕見地帶上了一絲……近乎中二的嚴肅?
“上路……”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才是真正的……男人的戰場。”
眾人:“……”
“不需要懦弱地呼喚隊友支援,隻有一對一、硬碰硬的決鬥,冷酷而純粹的世界……”他繼續用那種仿佛吟誦史詩般的語氣補充。
“瘋子……”
普蕾茵扶額,但仔細一想,又覺得這荒謬的理由背後,竟然有幾分道理。
“裏奧斯”中,上路和中路通常是單人線,確實是“個人能力”的試金石。
那些自認單挑厲害、實則不然的人走上中,往往會成為團隊的突破口。
但白流雪和馬流星……他們的個人實戰能力是經過生死考驗的,毋庸置疑的頂級。
把他們放在需要獨自扛壓、創造優勢的單人線上,或許真的能發揮奇效。
“好吧,上路就歸你了。”
普蕾茵拍板,“馬流星繼續坐鎮中路。你是我們中對距離、時機和魔力流轉把握最精準的人,也是理論上最能通過個人操作滾起雪球、輻射全場的位置。而且,你的魔法特性也適合在得到隊友支援時,打出毀滅性效果。”
馬流星能夠通過小地圖快速判斷局勢,並用他那些雖然數量受限、但效果詭異的魔法,要麽迅速接近秒殺脆皮,要麽用強大的AOE改變戰局,打法可以很多變。
“輔助和打野位,由我和阿伊傑輪流擔任。”
普蕾茵指向自己和藍發少女,“你也知道,我們兩個都能使用不少帶有強力控製效果的魔法。我們輪流打這兩個位置,既能找到各自更舒服的角色,也能根據不同的對手陣容進行靈活調整,讓想研究我們的對手摸不著頭腦。”
“沒錯。”
阿伊傑點頭,這能增加戰術的不可預測性。
“打野位的主要職責是什麽?”
海原良問,他對這個位置的了解顯然不如對線上位深入。
“主要是快速穿梭於上、中、下三條路之間的野區,清野發育,同時尋找機會‘Gank’……也就是偷襲線上敵人,幫隊友建立優勢。”
普蕾茵解釋,“這是一個非常需要大局觀和瞬時判斷的位置。如果打野不能及時出現在正確的地方,某一路可能瞬間崩盤。”
“遊走、支援、控製節奏……”
海原良若有所思。
“至於下路,”普蕾茵看向海原良,“就交給你了。我會主要用輔助的身份跟你搭檔。不過,我的輔助風格可能更偏向進攻和保護,用控製和治療魔法為主,和你習慣的‘全能核心’打法略有不同。”
白流雪忽然插嘴,用筷子指了指海原良,又指了指普蕾茵和阿伊傑:“嚴格來說,打野就像默默耕耘、承擔壓力、為團隊提供資源的現代父親;而輔助,就像在家裏忙前忙後、照顧所有人、查漏補缺的母親。”
普蕾茵&阿伊傑:“……?”
海原良&馬流星:“?”
“啊!我完全理解了!”
馬流星卻一拍手掌,暗紫色的眼眸亮了起來,仿佛聽到了絕妙的比喻。
“……”
其他人一時無語。
總之,這兩個家夥的腦回路,都挺特別的。
當桌上的豬排和冷麵被消滅得差不多時,普蕾茵的“戰術會議”也接近尾聲。
“在一對一的領域,白流雪和馬流星無疑是頂尖的。但最終決定5v5團戰勝負的‘一錘定音’的力量,可能還是要看海原良。”
普蕾茵看向紫發少年,語氣認真,“你擁有在有限七個技能的限製下,根據不同戰況組合出最有效連招的判斷力、執行力,以及足夠的爆發傷害。你是我們團的‘法術炮台’和關鍵時刻的‘收割者’。”
這番直白的讚譽,讓海原良那總是平靜無波的臉上,幾不可察地閃過一絲微光,嘴角似乎有上揚0.1厘米的趨勢。
馬流星見狀,壞笑著用手肘輕輕撞了他一下,海原良立刻又板起臉,恢複了那副優雅中帶著疏離的貴公子模樣,隻是耳根似乎有點微紅。
“那麽,經過這一局比賽和剛才的討論,大家應該對‘裏奧斯’和我們自己,有了個大概的認識了吧?”
普蕾茵環視眾人。
四名少年少女都點了點頭,表情比剛進訓練場時,少了些茫然,多了些思索。
“那麽,按理說我們應該立刻衝回訓練場,打他個昏天黑地……”
普蕾茵話鋒一轉,“但我覺得,現在去盲目打練習賽,效率太低了。我們首先需要補課的,是‘基礎知識’。”
馬流星立刻露出了苦瓜臉:“又要回去讀那些厚厚的、充滿數據和圖示的‘經典戰例解析’和‘高階戰術理論’嗎?”
“不。”
普蕾茵狡黠一笑,從隨身帶著的、印有可愛卡通龍圖案的挎包裏,掏出了幾個扁平的、半個手掌大小的方形金屬薄片,表麵銘刻著微型的記錄法陣。
“比起啃那些枯燥的理論書,有更高效的辦法。”
她把金屬薄片分發給眾人:“這裏麵記錄了最近一年,各級別‘裏奧斯’比賽中,大量高水準對局的魔力影像。從職業聯賽到高端業餘局都有。我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反複觀看、分析這些錄像。”
“看錄像?”
阿伊傑接過薄片,有些疑惑。
“對!”
普蕾茵黑曜石般的眼眸裏閃著光,“通過觀看頂尖選手的第一視角或全局視角,直觀地學習他們如何做視野、如何規劃刷野路線、如何選擇回城時機、如何在不同的陣容和局勢下做決策。看多了,很多東西就會變成‘直覺’,在實戰中身體會自動做出反應。這比死記硬背理論要快得多,也實用得多。”
雖然距離校內選拔賽隻剩兩周,但普蕾茵對這個臨時拚湊的“天才隊”有著莫名的信心。
這些主角模板的家夥,學習和適應能力遠超常人。
這種“沉浸式學習”加“以賽代練”的獨特訓練方式,或許真的適合他們。
第二天,以及接下來的許多天,斯特拉穹頂,靈之聯賽練習場,外圍觀察區。
與往日一樣,觀察區內懸浮的魔法水鏡前,三三兩兩地聚集著一些職業俱樂部的星探、教練、數據分析師,以及少數沒訓練任務、跑來“淘寶”或純粹看熱鬧的現役選手。
然而,今天觀察區的人數,似乎比平時多了一些。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微妙的期待與議論聲。
原因無他,“普蕾茵隊”那場堪稱“荒誕”又隱約透出“詭異”的12級AI首秀,以及他們賽後那副“打完收工,吃飯要緊”的灑脫態度,已經通過某些渠道,在小範圍內悄然傳開。
“聽說那幫家夥昨天第一次碰‘裏奧斯’,就直接開了12級AI?”
“結果被血虐,但據說個人操作細節有點邪門?”
“打完一局就跑去吃豬排了?真的假的?”
“馬流星和白流雪都在隊裏?他們懂‘裏奧斯’嗎?”
當然,目前流傳的多是些添油加醋的八卦,但也不乏一些親眼目睹、並憑借職業嗅覺察覺到些許異常的人,私下交流時的認真討論。
這吸引了一些原本並未關注一年級隊伍的人,將目光投向了7號訓練場的方向。
“那幫小鬼真的有那麽‘特別’?”
一個穿著某中部俱樂部夾克、頭發花白的老教練,眯著眼睛問旁邊的年輕分析師。
“錄像數據我調看了,教練。”
年輕分析師推了推眼鏡,手指在記錄板上快速劃動,“他們完全不懂遊戲的宏觀運營和團隊節奏,配合為零,意識停留在‘哪亮按哪’的階段。但是……個人的反應速度、技能命中率、走位扭躲這些微觀操作數據,高得嚇人。尤其是那個白流雪,在野區無傷刷野的走位,簡直像是腳本。”
“嘖,真是讓人難以理解。”
老教練搖搖頭。
畢竟,無論現實中是多麽天才的魔法戰士,進入“裏奧斯”的規則框架後,往往表現得更加“水土不服”。
那有限的七個技能槽如同沉重的枷鎖,固定的冷卻時間和魔力限製讓他們束手束腳,習慣了揮霍魔力、依靠血脈天賦碾壓的他們,在這種精密計算、資源博弈的環境裏,常常掙紮沉淪,最終崩潰。
“不過聽你這麽一說,我還真有點好奇了。”
另一位看起來像是自由撰稿人的中年女人湊過來,“他們什麽時候會再來訓練?”
“等著瞧吧,反正除了斯特拉穹頂,他們也沒別的地方可做高強度模擬練習。”
“據說他們昨天才開始碰,距離校內預選賽隻剩兩周,接下來肯定會玩命練習。我們正好趁機摸摸底。”
於是,觀察區內的一部分人,將注意力鎖定在了7號訓練場的傳送門方向,抱著一種混合著審視、好奇與些許不以為然的心態,安靜地等待著。
一個小時過去了。
三個小時過去了。
六個小時過去了……
窗外的天色從明亮轉為昏黃,練習場內的隊伍換了一批又一批,唯獨7號訓練場的大門,始終沒有再亮起代表“使用中”的藍色光芒。
“那幫家夥……今天不來了?”
紅發選手打了個哈欠,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再等等吧,說不定晚飯時間會來。”他旁邊的隊友嘟囔道。
直到夜幕降臨,星辰浮現,最後一批加練的隊伍也離開訓練場,管理員開始巡視關燈,7號訓練場依然寂靜如初。
“明天總會來的吧?比賽就在眼前了。”有人自我安慰道。
然後,是之後的一天,兩天,三天……整整一周過去了。
那五個身影,再也沒有在斯特拉穹頂的“裏奧斯”練習區出現過。
“那幫家夥到底在搞什麽鬼?”
“不練習了?放棄了?”
“他們下午放學後都幹嘛去了?有人知道嗎?”
“不知道,聽說……各自回宿舍了?或者一起泡在學院的公共閱覽室裏看東西?”
“瘋了……”
一名脾氣火爆的俱樂部經理,用力拍了下自己的額頭,發出“啪”的一聲脆響:“絕對是放棄了!”
這是常有的事。
總有一些心高氣傲的魔法戰士學員,起初輕視“裏奧斯”,興致勃勃地組隊報名,結果真正接觸後,發現難度遠超預期,與自己想象的“大殺四方”截然不同,很快便興致缺缺,幹脆地放棄了。
看來,即使是“普蕾茵隊”這樣的“天才集中營”,也不例外。
“我還以為他們能有點不一樣,在‘裏奧斯’裏也能搞出點動靜。”
“看來,也就這樣了。”
“不管實戰多厲害,‘裏奧斯’終究是另一個世界。”
“大概是知難而退了吧。”
現在,距離校內預選賽開幕,隻剩大約一周時間。
就算他們現在突然“幡然醒悟”,開始瘋狂練習,能否通過第一輪海選,都要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
“真是令人失望。”
“我對他們沒興趣了。”
“就算想關注,人家根本不來了。估計預選賽會直接棄權吧。”
觀察區內的職業圈人士們,徹底放棄了對“普蕾茵隊”的期待。
他們的名字,迅速從各俱樂部的“重點關注名單”上被劃掉,或移到了最不起眼的角落。
偶爾有人提起,也隻剩下幾聲略帶嘲諷的歎息。
預選賽前六天,周六上午。
周末的斯特拉穹頂,比往日清靜許多。
隻有少數勤勉的隊伍,或是有緊急戰術需要演練的學員,才會在休息日早早前來。
觀察區內更是人影稀疏,隻有兩三個因為各種原因,早早到來的俱樂部人員,坐在水鏡前,一邊喝著提神飲料,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嗯?那幫家夥……在幹什麽?”
一個正準備給自己隊裏的青訓苗子做特訓指導的教練,在經過公共觀察區時,無意中瞥了一眼7號訓練場方向的水鏡,腳步忽然頓住。
他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
隻見7號訓練場內,魔法光芒頻繁閃爍,代表比賽正在激烈進行。
而場內活動的五個身影,赫然是那一周未曾露麵、已被眾人判定為“放棄治療”的普蕾茵、白流雪、馬流星、阿伊傑、海原良。
“哎呀,今天是周末,我本來是來看我們隊那幾個小子特訓的,結果一個都沒來……”
旁邊一位相熟的助理教練湊過來抱怨,話說到一半,也看到了水鏡中的景象,聲音戛然而止。
“他們……在打練習賽?現在?”助理教練難以置信。
“既然好奇,那就看看?”
先前的教練拉了把椅子坐下,雖然嘴上說“看看”,但臉上明顯帶著“我倒要看看你們這一周能憋出什麽屁來”的不以為然。
“一個星期沒摸‘裏奧斯’,現在臨陣磨槍,能有多大變化?”
助理教練也坐下,嗤笑道。
話音未落……
[藍隊勝利!]
[難度12級AI已被擊敗!]
冰冷而清晰的係統提示音,通過觀察區的擴音法陣,回蕩在驟然變得落針可聞的房間裏。
兩位教練的表情瞬間凝固,嘴巴微微張開,眼睛瞪得像銅鈴,死死盯著水鏡上那行仍在閃爍的勝利提示,以及畫麵中開始消散的戰場景象。
藍隊……普蕾茵隊,勝。
紅隊……12級難度AI,敗。
比賽時長……似乎並不長。
“嗯……啊?啊?!”
助理教練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手指顫抖地指著水鏡,“這、這怎麽回事?!誰看到了?!誰一直坐在這裏看的?!”
他扭頭看向觀察區內僅有的另外兩三個人。
那幾人也是一臉茫然,其中一人尷尬地撓頭:“啊?我、我在看我們隊新來的那個打野的錄像分析……”
“見鬼!”
助理教練用力捶了一下大腿。
擊敗12級AI!
對於普通學生階層的練習生來說,這絕非易事。
這通常意味著對遊戲有相當深入的理解、熟練的操作和一定的團隊執行力。
而對於一周前還表現得像徹頭徹尾的新手、之後整整七天杳無音信、從未被目擊到進行任何公開訓練的“普蕾茵隊”來說……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他們根本沒在斯特拉穹頂練習過!”
“難道在別的地方偷偷練了?”
“斯特拉的學生能去哪練?而且他們放學後的行蹤,不是說基本都在宿舍和閱覽室嗎?”
“我、我不知道……”
兩位教練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與濃濃的不解。
“等等看,他們肯定還會再開一局。”
先到的教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水鏡畫麵中,剛剛結束戰鬥的五人並未立刻離開。
普蕾茵伸了個懶腰:“嘿,到午餐時間了。”
海原良整理了一下並無褶皺的衣角:“哦,是嗎?那先去用餐吧。”
阿伊傑收起短杖:“好主意。下午兩點,還是這裏集合?”
幾人簡單交流幾句,便再次走向訓練場出口的光門,身影消失。
“啊,該死!我中午有個讚助商會議,必須走!”
助理教練懊惱地拍了下額頭。
但對其他聞訊趕來的俱樂部人員來說,這反而是個好消息。
“他們下午兩點還會回來?!”
“最好把我們隊的戰術分析師也叫來!”
“快聯係漢斯教練!他不是一直對那個‘閃現小子’很感興趣嗎?現在有好看的了!”
時間在焦灼的等待和緊急聯絡中飛速流逝。
午休過後,下午一點剛過,觀察區內的人數開始以驚人的速度增加。
不僅有原本就常駐的星探和底層分析師,連幾位在業內頗有分量、平日難得一見的大俱樂部首席教練、資深戰術顧問,甚至兩名今天剛好在學院附近、被緊急call來的知名現役選手,都陸續出現在了略顯擁擠的觀察區。
“什麽情況?‘裏奧斯’區周末怎麽這麽熱鬧?”
“聽說那支‘普蕾茵隊’又出現了,早上輕鬆幹了12級AI?”
“真的假的?就那支一周沒露麵的‘棄權隊’?”
“阿達爾倫火鳥隊的首席分析師都來了!還有‘灰燼重生’的副教練!”
竊竊私語聲在人群中蔓延。
原本因學員練習賽枯燥而有些昏昏欲睡的分析師們,此刻也都打起了精神,目光灼灼地望向7號訓練場的方向。
下午一點五十分,五道身影準時出現在7號訓練場的入口。
沒有多餘的廢話,沒有熱身,甚至沒有交流。普蕾茵、白流雪、馬流星、阿伊傑、海原良依次走入光門,訓練場的狀態立刻變為“使用中”。
幾秒後,所有觀察水鏡同時亮起,鎖定了7號訓練場的內部視角。
畫麵中,五人已分別站在己方控製塔下,普蕾茵似乎低聲說了句什麽。
緊接著,那個讓所有圍觀者心跳驟停的、暗紅色的係統提示,再次浮現……
[難度等級:12傳說難度“紅隊”]
“又開12級……”
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這一次,沒有哄笑,沒有質疑。
整個觀察區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身體不自覺地前傾,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住了水鏡中的每一個細節。
對於那些早已看膩了普通練習生機械操作、枯燥運營的分析師和教練們而言,眼前這場即將開始的、由五個謎一樣的“天才”對陣最高難度AI的模擬戰,不再是一場笑話,而是一場充滿未知與刺激的……
驚雷前的寂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