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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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來想去,商玉婙正要離開聽雪苑找阿攸。
卻見李夫人身邊的大丫鬟音兒候在院門前。
見她出來,立即上前福身:“表小姐,夫人請您去琉秀苑一趟。”
商玉婙心知這是婚事已傳開,麵上卻故作不解:“母親尋我何事?”
音兒垂首:“奴婢不知,隻知夫人今早接了宮裏的旨意後,便一直等著表小姐回來。”
穿過抄手遊廊,沿途遇見的丫鬟婆子們皆神色各異。
有豔羨的,也有不屑的。
商玉婙目不斜視,心中一片清明。
這護國公府裏,嫡庶原本並不重要。
若她商玉婙有個顯赫的母家,哪怕隻是寄居的表小姐,也斷不會被這般輕慢,更不會被當做穩固權勢的工具隨意拿捏。
可偏偏商家隻是尋常商戶,父母早逝,這才讓她在這深宅大院裏舉步維艱。
然而如今不同了。
她有著與太子的婚約,即便是退了,也是曾被皇家認可過的人。
護國公府再不甘,為了顏麵,也不得不咬牙為她尋一門體麵的親事。
靖北侯府這門婚事,正是他們不得不接受的體麵。
琉秀苑內,大夫人端坐主位。
見商玉婙進來,她開口:“你倒是好本事。”
商玉婙依禮跪下:“玉婙不知母親何意。”
“不知?”大夫人將茶盞擲在桌上,“靖北侯府提親的事,你作何解釋?”
“玉婙也是方才在寺中才得知。”商玉婙垂眸,“世子爺說……是太子的意思。”
李夫人沉色一頓:“太子?”
“是。”商玉婙抬頭,氣度有方,“世子說,太子殿下覺得玉婙與佛有緣,不如全了這份佛緣。”
李夫人盯著她看了半晌,忽然轉笑:“好一個與佛有緣。”
二人一清二楚,道士口中,與佛有緣的,合該是徐見伶才是。
大夫人站起身,將跪在地上的商玉婙扶起來,說:“你可知,靖北侯世子是什麽人?他整日念佛誦經,遲早是要出家的!你嫁過去,等著守活寡嗎?”
女人麵上作出一番不忍的情態。
商玉婙捏緊手帕:“玉婙但憑母親做主。”
“做主?”大夫人鬆開雙手,俯身看著少女。
“我倒是想為你做主,可如今宮裏都知道了這門親事,我還能如何?”
商玉婙心中哂笑。
若非礙著皇家顏麵,大夫人怕是巴不得隨便找個人把她打發出府。
可惜……
就算她商玉婙要離開這深宅,也要是風風光光地走!
正說著,外頭傳來通報聲——
“二小姐到。”
徐見伶款款走進來。
她今日換了身鵝黃衣裙,先向李夫人行禮,而後看向跪在地上的商玉婙,語氣關切:“母親這是怎麽了?表妹犯了什麽錯,要這般生氣?”
明知故問。
商玉婙平視向前,自顧自找了個地方坐下。
大夫人:“你問她!”
“母親何必這麽著急。”
徐見伶柔聲道:“表妹要嫁入靖北侯府,這是喜事啊。雖說世子爺性子是冷清了些,可到底是正經的侯府嫡子。”
披著麵紗的女子轉身坐在了商玉婙身旁,“說來表妹也是好福氣,若不是有這樁婚約在身,母親怕是還要為表妹的婚事多費心呢。”
她這麽一說,李夫人神色稍緩:“算了,你們子女輩的,各有各的福分。”
靖北侯府也不算差。
如此算來,她也稱不上替什衣搶走了別人的福分。
“既然宮裏都知道了,這門親事推是推不掉了。”李夫人重新坐下,“隻是玉婙,你要記住,即便嫁入侯府,你也是護國公府出去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你可明白?”
“玉婙明白。”
……
從琉秀苑出來,徐見伶與商玉婙並肩而行。
“表小姐真是好福氣。”徐見伶輕笑,“不過表妹可知道,世子爺前些日子還去淺花寺求過簽?求的是……姻緣簽。”
商玉婙:“多謝二小姐告知。”
“表妹不必客氣。”徐見伶唏噓一聲,“說來也是造化弄人。若表妹生在顯赫之家,何須借著舊日婚約才能覓得良緣?不過現在這樣也好,總歸是門當戶對。”
在徐見伶看來,自己這位表小姐,活該嫁給庶人啊。
商玉婙不可置否:“府中的恩情,玉婙自會一筆一筆地、好好記在心中。”
她揮帕轉身就走。
徐見伶被她這不軟不硬的話噎住,冷哼一聲,朝著府外的方向緩緩走去。
商玉婙回到聽雪苑時,翹兒正焦急地在院中踱步。
見她回來,急忙迎上前:“小姐,您可算回來了!方才綴錦軒那邊鬧出好大動靜,聽說把一整套雨過天青的茶具都砸了!”
“為了我的婚事?”
商玉婙問著,腳步不停往屋裏走。
“可不是嘛!”翹兒跟在她身後,壓低聲音,“聽說二房裏的丫鬟們直罵,說……說小姐您一個商戶孤女也配攀這樣的高枝,還說要在老爺麵前麵前說道說道……”
見商玉婙不發一詞的模樣,翹兒憂心忡忡。
“小姐,二夫人這般作態,會不會真壞了您的婚事?”
“她不敢。”
商玉婙取下發間的小蝶銀簪,“這婚事是宮裏過了明路的,她若敢從中作梗,第一個不饒她的就是外祖母。”
……
知曉商玉婙結下婚約後,徐銀朱一進門就撲到戚夫人懷裏哭訴:“母親,女兒不明白?為何……侯府偏偏看上這樣的女子!”
戚夫人正在臨窗的炕桌上查看賬本,聞言,頭也不抬:“急什麽?婚事還沒成呢。”
“可是宮裏都知道了!”徐銀朱抬起淚眼,“難道就眼睜睜看著她越過我……”
“住口!”
戚夫人放下賬本:“你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抓緊李公子的心!那對玉如意,你可好好收著了?”
徐銀朱悻悻點頭:“收著了。可是母親……”
“沒有可是。”戚夫人扭頭,“淑嬌,你當母親不知道你心裏委屈?可你要明白,商玉婙能攀上這門親事,全仗著她與太子有過婚約。若不是顧及皇家顏麵,護國公府豈會容她這般風光?”
她拍拍女兒的肩頭,皮笑肉不笑道:“至於靖北侯府?那水深著呢。你且等著看吧,有她商玉婙受苦的時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