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萬魔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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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什麽東西?上古法寶嗎?”孟清瞳眨眨眼,跟著眸子一亮,“是不是很厲害?能不能挖出來賣了它?”
    被她跳脫的思維嗆了一下,韓傑咳嗽兩聲,笑道:“就算挖得出來,誰敢買?”
    她眸光微轉,掩飾住那一閃而逝的黯然,微笑著說:“果然挖不出來啊。那跟我說說唄,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對你有什麽壞處?”
    發覺她起了什麽不妙的心思,韓傑皺眉道:“對我沒有壞處,若在我上一世認識你,綁也要把你綁在身邊。你來吸引邪魔,我來殺。”
    “沒有壞處那你會覺得是針對你?”
    “因為這是魔皇的本命法寶。”韓傑肅容道,“我目前實力未能完全恢複,隻從你魂魄中隱約察覺到一點。它並不是單純把萬魔引寄放,而是用了什麽別的法子,保不準,還動用了它本體的碎片。奇怪的是,我感覺到與你的那一絲牽念,竟和萬魔引無關。甚至和你的神魂都沒有關聯。倒像是血脈上的共鳴。”
    “哈啊?”孟清瞳一下子瞪圓了眼睛,“血脈?那、那那那……你,等等,你閉關之前不會去附近的韓孟莊幹過啥事兒吧?”
    韓傑沒好氣道:“我那會兒就是一坨光球,能做甚?”
    她輕輕拍著胸口,小聲道:“那就好,可別是突然給我跳出個祖祖祖……爺爺。”
    韓傑思來想去,也隻能猜測多半和當年他順手留下的靈陣有關。
    “魔皇並非人類,所以揣摩它的心思毫無意義。”他鄭重其事道,“如此看來,與你合作,我確是選對了。”
    孟清瞳卻不認同,“明知道在針對你,不是應該躲得遠遠的嗎?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千金的孩子,都不坐台。”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笑道,“你偶爾不學無術一下,真是令人無話可說。”
    他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胸口,克製著心劍相的震動,緩緩道:“若真是魔皇,我怎麽會躲它。我隻怕它躲著不來找我。”
    孟清瞳不安地說:“那我要真是個陷阱,該怎麽辦?”
    “它不是沒用陷阱對付過我。”韓傑微微一笑,道,“一並收拾了便是。”
    她板起臉,“自信過頭,就叫自大了你懂嗎?自大再多一點,就是臭。”
    “別彎彎繞繞了,真不像你的風格。想說什麽,但說無妨。”
    孟清瞳扶著門框的手不自覺地捏了一捏,“如果,真要有一天,萬魔引對你有了不好的影響,你一定要告訴我。我不能……為了自己的夢想,讓你去冒風險。”
    韓傑與她默默對視片刻,微笑點頭,“好,我答應你。”
    她這才轉過身,疲倦地走向廚房,強打精神付利息去。
    才走出兩步,身後就傳來了韓傑帶著笑意的聲音。
    “我叫了外賣。你今天的表現讓我刮目相看,休息一下吧。”
    “你哪兒來的錢?”孟清瞳小吃了一驚,“你不會用什麽特殊手段給自己轉賬了吧?韓傑,靈術師用秘法擾亂金融秩序可是大事!”
    “放心,我沒有劫他人富濟自己貧的習慣。”他晃晃手機,像是在炫耀自己學習新事物的能力,“靈瓏心這個應用上有掛懸賞的靈術問題求解,我看不是很難,給他發了個答案,賞金到賬還挺快。”
    “那上麵都是些老書呆子,互相出題你為難我我為難你的,你怎麽跑那兒晃去了。”
    “不是你說的麽,這麽好的時代,高人應該出山為大家做點貢獻。”覺得離融入這個世界又近了幾分,韓傑心情不錯,笑道,“這樣難道不算?”
    “算。”孟清瞳隻有點頭,跟著提醒說,“但別弄得太離譜,賞金上萬的難題你要拿來刷錢,沒幾天靈科院就得上門來找你。你要被請去做個外聘教授什麽的,可就沒空跟我合作了。”
    說到這兒,她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不是很情願地說:“當然,你要覺得那樣更好,也行。靈科院待遇好,環境安穩,你證明自己的價值後,官方都會幫你保密。今後就……”
    韓傑打斷了她,“外賣到了,吃飯吧。”
    為了讓她安心一樣,韓傑起身拍了拍她的肩,笑道:“不去正麵殺邪魔的行當,我興趣不大。”
    吃飯的時候,孟清瞳又繞著彎子打探了半天關於萬魔引的事。
    但一來韓傑不想讓她心中萌生的退意茁壯成長,二來也確實對魔皇的法寶所知有限,能告訴她的並不多。
    將孟清瞳的魂魄翻了個底兒朝天之後,韓傑現在更在意的,反而是那九尊鎮魔鼎。
    怎麽看,那都不像是這個世界的手段。
    鎮壓邪魔……邪魔若是如孟清瞳所展現出的那樣源自人心,又從何鎮起?若不是為了鎮壓邪魔,九尊鼎卷走消耗的那些靈氣,去哪兒了?
    “清瞳,若我想近距離看一下東鼎,是否方便?”
    孟清瞳一怔,“你要多近?”
    “越近越好。”
    她眉心緊鎖,認真思考了一會兒,才說:“你要想貼到鼎上摸摸蹭蹭,那肯定是沒戲,靈安局得瘋。隻是看看模樣的話,二院最高教學樓的天台就能看到。但我估計你不會滿意。以我目前的能力,大概也就能讓你接近到靈脈警戒線外側了。距離東鼎還有大幾百米呢……行嗎?”
    “硬闖呢?”
    她瞪大眼睛,“別,你那麽一搞,肯定徹底暴露完了。要是早些年還好,這幾年有傳聞,不知道什麽來頭的靈術師發了魔怔,對鎮魔鼎有不利的想法,靈安係統在鼎周邊的防護是曆史最強時期。你好歹等過了風頭再說。”
    “那看來悄悄摸進去也不太可能了……”
    “你想知道什麽,我幫你打聽不行嗎?”她活動著酸軟的胳膊,很認真地建議,“靈術師的圈子又不大,二院畢業的校友滿大區都是,我聯係一下師兄師姐,要點內部資料不難。”
    韓傑輕輕歎了口氣,“麻煩的是,我不知道我想知道什麽,也不知道能知道什麽。”
    “滿嘴順口溜,你想考研啊……”孟清瞳翻了個白眼,“那我就先把能搞到的資料都給你搞來。鎮魔鼎比你到這個世界都早,估計流傳的資料未必都可信,我看看有沒有專門研究這個的師兄師姐,幫你先篩選一下。”
    “好。”他微笑道,“若能看到有用的資料,可以算是你還了我開空間的人情。”
    孟清瞳沉默片刻,衡量之後,說:“先看到底有多大用吧。我可不是拿人十塊還八塊的人。”
    他們說的資料,當然不會再是韓傑識海中亂七八糟堆成一團,可以從網絡上隨時查到的情報。
    所以能感覺到孟清瞳心裏也沒底後,韓傑不再多說,默默起身打算收拾那些一次性餐具。
    結果孟清瞳體力恢複了幾分,瞪了他一眼,就不容置疑地全收拾妥了。
    雷雲漸行漸遠,窗外日光漸西,絕對不願遲到的孟清瞳早早就拉上韓傑一起出門,往劉鬆家散步溜達過去。
    那邊是明顯的高檔小區,一棟棟聯排別墅坐落在花園綠地之中,綏河的一條支流從小區斜側穿過,古色古香的小橋和附近亭台彼此映襯,走在其中,確有幾分入畫之感。
    遠遠的,有幾個年輕姑娘穿著古風衣裝直播,連唱帶跳。
    孟清瞳瞄了一眼,輕輕用手肘捅了捅他,笑著說:“哎,看那個,你會不會很懷念?”
    韓傑觀望片刻,搖了搖頭,“不會。並不相似。何況,相似我也沒什麽可懷念的。”
    “一百多年啊,你就沒想著多跟人打打交道嗎?”
    “沒。否則,我興許能更早發現邪魔的來源。”他眺望西下殘陽,暗想,若是那時叫他發現了這樣的秘密,他會不會做出什麽駭人聽聞的行徑?
    畢竟,若是人心生魔,隻要天下無人,自然也就不再有魔……
    “又在想什麽?眼神變得怪嚇人的。”
    “在想一個如果。”韓傑歎道,“幸好我不是在那時就知道邪魔的源頭。”
    孟清瞳搖了搖頭,很認真地說:“別把自己想的那麽恐怖。跟你說我看人可準了,你就不是那種性格,你肯定不會忘了,那麽辛辛苦苦屠魔,歸根結底是為了誰。報仇啊,到最後肯定已經隻是個借口了。”
    “無稽之談。”
    “你要真是那麽極端的人,小兔能給林姐帶來再多好處,你也會一劍把她砍個稀巴爛。靈術師我見得多了,在乎普通人的,和不在乎普通人的,都已經不能算同一個物種。”她扭頭看著韓傑,頗為欣賞似的點了點頭,“幸好你老前輩是我這一掛的。”
    “我很老麽?”韓傑摸了摸下巴,斜瞄著她問。
    “不老不老,一見麵就誇你是我最喜歡的古風美少年了。”孟清瞳笑吟吟地拎住已經空了一大半的背包,晃晃悠悠往前走去,任夕陽拖長的影子在他麵前款款搖擺,“總得允許我時不時提醒一下自己吧?不然,我早晚要忘了你是老前輩的事兒,跟你徹底沒大沒小咯。”
    韓傑緩步跟在後麵,走出一段,才淡淡道:“既已重新來過,那就不是什麽老前輩。”
    “那我叫你小傑弟弟好了。”
    “不行。”
    “嘁,小氣。”
    “我難道看上去比你還小?”
    “隻是看上去大啊,心理年齡小也是小。啊……又擺出那副嚇人的樣子了,小還不許說嗎?Flying你忘了嗎?Flying的大天才小傑弟弟……”
    孟清瞳大笑起來,把包往背後一甩,張開雙臂比劃著飛來飛去的姿勢,跑的像個孩子一樣。
    “幼稚的瘋丫頭。”
    韓傑低斥了一句,但眉眼之間,已滿是笑意。
    在高檔小區的花園綠地散步笑鬧了一會兒,孟清瞳看時間差不多快到了,就站在門禁邊上拿出手機發了條消息。
    不一會兒,一個穿著圍裙的中年婦女打開房門,帶著惶恐的表情,一邊在圍裙上擦手一邊說:“是來救丫丫的靈術師吧?哎呀你們可算來啦,快給丫丫看看吧。俺今天給她做的飯,她是一口沒吃啊。”
    “您是?”孟清瞳理所當然負責一切交涉,一邊打量屋內一邊問。
    “啊,俺是保姆,就是現在流行的那啥住家阿姨。俺跟丫丫可親呐,看丫丫這樣,俺幹活兒都沒心思咧。”她說著說著,眼圈兒都紅了,撩起圍裙就去擦淚,上頭的麵粉蹭了一片。
    屋裏傳來一個沒精打采的女聲:“吳阿姨,讓人家先進來,別在門口說話了。”
    “哦對對對,俺這豬腦子。”吳阿姨自責地拍了一下腦門,麻利地拿出兩雙客用拖鞋擺好,轉身往裏走去。
    她在裏麵小聲嘀咕了一句:“咋哪年輕咧,兩個小娃兒,該不是騙子吧?”
    韓孟二人都是五感八識遠超常人的天才靈修,這悄聲嘀咕當然盡收耳內。孟清瞳馬上回頭看過來,丟給韓傑一個眼神。
    韓傑點點頭,輕笑道:“我知道這是人之常情,豈會動怒。你也太小看我了。”
    女主人已經匆忙迎了出來,怕那保姆再碎嘴,直接拍了她一下,“去看著點兒豆豆,該換尿布了。”
    她將兩人引入客廳坐下,倒了兩杯熱茶,這才攏攏裙擺,斜靠在沙發扶手旁坐下。
    那是個和周圍富麗堂皇的裝飾風格極為相配的少婦,腴軟無骨,煙視媚行,明明是在家照看孩子,仍上著不算淡的妝,那身絲質吊帶睡裙更是讓韓傑直接轉開臉看向了窗外,當即便覺得孟清瞳平時的著裝真是得體極了。
    這人家中如此有錢,那穿成這樣必不是為了節省。屋中還有個幼兒,想來應當是為了哺育方便吧……
    “你在那兒擅自推測什麽奇怪東西呢……表情一會兒一變。”孟清瞳輕輕拍了他一下,小聲說,“不用你談,你也不能連委托人都不看啊。”
    他僵著脖子,反正不轉頭。
    當年在山中學藝,院子裏拿井水衝涼的時候,他穿得都比這多。
    根本沒眼看!
    孟清瞳隻得清清嗓子,提高聲音說:“對,你幫我查查資料吧,手機上就有。別愣神兒了。那個,宋惠萍……宋姐是吧?你的委托我看到了,能跟我說說詳細情況嗎?”
    韓傑二話不說,開始低頭玩手機。
    宋惠萍動了動眸子,白底裏滿布的血絲讓眼珠顯得都有幾分發紅。
    “我沒委托什麽。”她的話裏透出異常的、明顯刻意的冷淡,“我老公委托的你們,你們等他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