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店裏堆積如山的訂單，我關掉電腦，對正在清點貨架的秦雪說：“走吧，帶你去吃個宵夜。”
    已是深夜十一點，街邊大多店鋪都打烊了。
    我推開那家亮著紅燈籠的潮汕粥鋪，帶著她找了個空位置坐下。
    “兩碗瘦肉粥，再加份鹵豆幹和青菜。”我對老板娘說完，轉頭看見秦雪正揉著發紅的手腕，今天她打了上百個包裹。
    過了一會，我舀著粥對她說：“明天我多請兩個臨時工來幫忙打包，你負責核對訂單就行，不用這麽辛苦。”
    秦雪小口吹著粥上的熱氣：“我辛苦點倒沒什麽，主要是店裏現在一直在虧錢！”
    “釣魚總要先撒餌。這周虧的錢，下周就能從回頭客身上賺回來。今天不是已經有人開始買壯陽藥了麽？”
    正喝著粥，粥鋪的門簾又被掀開。
    房東趙婧走進來，顯然也是來吃宵夜的。
    她看到我們，便走了過來。
    “這麽晚了，你們兩個……在吃夜宵啊？”她的目光在我和秦雪之間來回掃視，最後落在秦雪微紅的臉上。
    秦雪被粥嗆得輕咳兩聲，我抽了張紙巾遞給她。
    “趙姐也這麽晚。”這句也算我回應。
    “小秦這麽晚還在工作？真是辛苦！”趙婧的視線一直在秦雪臉上。
    秦雪低頭攪著粥：“今天店裏訂單多，剛忙完。”
    趙婧眼裏的笑意更濃了：“是～嗎～？我們陳老板可真會體恤員工。”
    我正想解釋，趙婧已經轉身走向櫃台，留了句：“年輕人注意身體，別熬太晚。”
    看來這個誤會大了。
    吃完夜宵，我把秦雪送到她租住的公寓樓下。
    “明天見。”說完她轉身走進單元門。
    第二天清早，我帶著兩個招來的臨時工到店裏。
    都是附近的大學生，一個紮馬尾的女生叫小林，還有個戴黑框眼鏡的男生叫小張。
    “打包的流程和注意事項，不懂的就問秦雪。”我指了指正在整理貨架的秦雪。
    剛家排好工作，黃經理開著輛麵包車，給我送貨來了。
    黃經理那輛銀色麵包車停在店門口，他拎著送貨單晃進來。
    一看見店裏忙碌的三個身影，眼睛立刻眯成兩條縫。
    “陳老弟，可以啊！這才幾天工夫，就組建起美女軍團了？”
    我接過他手裏的送貨單，“別瞎說，都是正經員工。”
    “我懂～我懂～”他的目光還黏在正在整理貨架的小林身上。
    “上班是同事，下班是……哎，那姑娘是不是在對我笑？”
    秦雪抱著紙箱從我們身邊經過，淡淡掃了黃經理一眼：“老板，促銷套盒還差十幾份沒打包。”
    黃經理看著她們流水線般的操作，終於正經起來：
    “看來你這生意，是真上軌道了。”
    黃經理走後，我盯著後台不斷跳動的訂單數據。
    推廣投入像開閘放水，已經砸進去幾千塊錢了，但回頭客的增長速度還是比預期慢了。
    按照現在的轉化率，月底前很難收回成本。
    店裏正忙得不可開交，我手機突然響了，是王姐打來的。
    “小陳，你能不能過來看看？今天也不知怎麽回事，突然來了好多生客，我跟羅英根本忙不過來......”
    “你別急，我這就過去。”掛了電話，我跟秦雪交代了幾句，抓起車鑰匙就往外走。
    開車往麵館趕的路上，我心裏直犯嘀咕：王姐明明沒在外賣平台投廣告，怎麽會突然爆火？
    該不會是像上次那樣，不小心把肥腸麵設成了“1元嚐鮮”吧？
    快到麵館時，遠遠就看見門口排起了長隊。
    幾個年輕人正舉著手機在拍店麵，還有個女孩站在招牌前比著剪刀手自拍。
    我正要擠進麵館，隊伍裏立刻有人嚷起來：“排隊啊！別插隊！”
    “我就看看，不吃麵。”我解釋道。
    順勢問排在前麵的人，“怎麽今天這麽多人？”
    “看了個視頻找來的。”他興奮地掏出手機。
    “就這個外賣小哥深夜聚餐的視頻，裏麵吃的肥腸麵饞死人了！”
    屏幕上正是那晚站點的監控畫麵，何詩雨捧著麵碗眼眶發紅，王姐係著圍裙在灶台前忙碌。
    這個視頻的點讚已經破十萬了。
    我來到廚房對王燕說：“是詩雨拍的視頻火了！”
    王姐盯著屏幕上自己係圍裙的身影：“這...這不就是普普通通煮個麵嗎？”
    羅英端著摞得老高的空碗從前麵退進來，看見我急聲道：“外賣打印機還在響！”
    “先把平台接單關掉。”我登錄外賣商家後台時，係統顯示還有47個待處理訂單。
    “關掉會不會不太好？”王燕問了一句。
    “現在現場都應付不過來，再接外賣要出亂子。”我可是知道，王燕跟羅英兩人是應付不過來的。
    就在這節骨眼，何詩雨竟推著輪椅出現在門口。
    她舉著自拍杆朝我揮手：“豪哥！我來直播現場了！”
    排隊人群頓時騷動起來。
    我正要勸她離開，卻見她對著手機鏡頭介紹：“家人們看到了嗎？這就是視頻裏的王姐麵館！建議錯峰來打卡。”
    看了一眼何詩雨的手機屏幕，直播間右上角的在線人數確實顯示著1萬+。
    彈幕滾動得飛快，不斷有禮物特效炸開。
    “家人們看，這就是王姐本尊！”何詩雨將鏡頭對準正在顛勺的王姐。
    “她家的肥腸都是每天現鹵的。”
    “你這麽快成的網紅？”我悄悄問了一句
    “從‘外賣小姐姐帶傷探店’係列開始呀。”
    “現在每天更新康複日記，順便推薦些真正好吃的老店。”
    這時直播間突然有人連刷了三個火箭，彈幕都在起哄要讓主播嚐麵。
    何詩雨熟練地互動：“謝謝老板！不過我現在還擠不進隊伍~”
    正在撈麵的王燕示意羅英送過去。
    這個不經意的小舉動讓彈幕瞬間沸騰，又引來一波打賞。
    我望著在輪椅上遊刃有餘的何詩雨，也挺欣慰的。
    這姑娘確實找到了最適合自己的賽道，用真實經曆講故事，用真誠打動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