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兄弟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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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秋音坐在一旁,柔聲細語,帶著點感慨,“沒辦法,誰讓你打薑棲的畫麵,被他看得一清二楚呢?薑棲打你的場麵,他可沒看見,這個虧,眼下隻能先吃了。”
她頓了頓,像是無意間提起,“不過怎麽會這麽巧?那位許小姐剛推開門,阿遲他們就緊隨其後,剛好看到了最關鍵的一幕。”
江逸猛地扭頭,牽扯到傷口又是一陣呲牙咧嘴,“你的意思是淩霜姐通風報信,告訴遲哥的?”
宋秋音沒有直接承認,也沒有否認,隻是幽幽地說,“現在追究這個也沒用了,關鍵是她的目的似乎達到了,阿遲因為這事,對我們倆恐怕意見不小。”
江逸強裝鎮定地說,“別擔心,遲哥就是在氣頭上,隨口那麽一說的,我們都多少年的交情了?他不會真的為了一個薑棲,就拿我們怎麽樣的!”
他頓了頓,又篤定道,“再說,秋音你還是遲哥的初戀女友呢,你怕什麽?現在他們都離婚了,你和遲哥複合不是分分鍾的事嗎?”
宋秋音聞言,眼神黯淡下去,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可是高一那年我和阿遲表白,他拒絕我了,他說我年紀還小,應該以學業為重。”
江逸不以為然地擺擺手,“這有什麽,當時學校裏不都傳你們在一起了嗎?遲哥也沒出來否認啊!這不就證明他心裏有你,默認了你就是他女朋友!”
宋秋音垂下睫毛,遮住眼底複雜的神色,沒有接話。
江逸見她沉默,又繼續給她灌輸信心,“他那個人你還不了解?就是比較要麵子,有些話抹不開說,從小到大多少女孩子追他,他搭理過誰?”
“他肯對你說那句話,就是想等你畢業後,再順理成章地在一起,要不是後來出了那些事,你們早就成了,哪還有薑棲趁虛而入的機會?”
宋秋音輕輕歎了口氣,“那又怎麽樣?時過境遷,我已經找不回原來的位置了。”
“雖然他們離婚了,但阿遲對薑棲好像真的挺在意的,不然也不會因為我和薑棲起了點爭執,就把我丟到海城不管不問這麽久,他眼裏……已經看不到我了。”
“什麽叫看不到你?”江逸拔高聲音,忍著傷口的疼,努力列舉她的優點,“你漂亮、善良、學習成績好、多才多藝、性格溫柔……現在還是大明星,那麽多粉絲支持你!薑棲那個臭丫頭拿什麽跟你比?給你提鞋她都不配!”
“遲哥就是一時被她蒙蔽了,當初要不是你在山裏收留了我們,我和遲哥可能早就交代在那了,遲哥也親口說過會好好照顧你的,你們本來就是天生一對,隻是陰差陽錯走散了,暫時被薑棲鑽了空子而已,你找回自己的位置,隻是時間問題。”
宋秋音似乎被他說動了一些,輕聲應和道,“希望薑棲真的能識趣騰出位置吧,要不然……”
她的話還沒說完,包廂門被“砰”地一聲猛地推開,巨大的聲響打斷了她的話。
陸遲站在門口,眼神如鷹隼般鎖定了沙發上的兩人,渾身散發著凜冽的寒氣。
沙發上坐著的兩人也齊刷刷地看向他,都被他這副模樣驚住了。
那個男醫生眼見情況不對,手下動作飛快地打了個結,然後悄無聲息地收拾東西閃到一邊,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賀雲帆緊跟著過來,拉住陸遲的胳膊,溫聲勸道,“陸遲,有什麽話好好說,沒準他們中間有什麽誤會呢。”
陸遲卻甩開他,一步步走向江逸和宋秋音。
每一步都帶著沉重的壓迫感,像是在極力克製著即將爆發的怒火。
他在兩人麵前站定,聲音冰冷,沒有任何起伏,卻透著山雨欲來的危險,“今晚的事,是誰的主意?”
宋秋音抬起眼簾,看著他陰沉得可怕的臉色,抿了抿唇,明智地選擇了沉默。
江逸捂著剛包紮好的頭,搶先開口,試圖將責任攬到自己身上,“是我的主意,要不是薑棲打電話向我媽告狀,害我被送到海城那個鬼地方待了那麽久,我隻是想給她一點教訓而已!”
“教訓?”陸遲眸色驟沉似壓著雷雨,低吼道,“你所謂的教訓,就是綁了她的朋友,逼她下跪道歉?還對她大打出手?”
江逸被他吼得一愣,隨即也湧上一股委屈和不服,“你們都離婚了!有必要為了她,對我這樣興師問罪嗎?就算我動手打她了,那也是她該打!是她先……”
“我都舍不得打她一下!“
陸遲厲聲打斷他,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微微發顫,“你說打就打了?”
話音剛落,陸遲就抄起旁邊茶幾上一個酒瓶,狠狠地砸在了江逸剛剛包紮好的腦袋上。
“砰——”
酒瓶碎裂的聲音伴隨著江逸的慘叫同時響起。
琥珀色的酒液和玻璃碎片四濺開來。
幾片碎玻璃崩到了旁邊的宋秋音身上,嚇得她驚叫一聲,花容失色地從沙發上跳起來,慌忙躲到角落。
江逸剛包紮好的傷口瞬間崩裂,鮮血混合著酒液嘩嘩地往下流,他捂住腦袋,痛得眼前發黑,難以置信地看著陸遲,“你……你為了薑棲,竟然動手打我?”
陸遲看著他那副慘樣,眼底沒有半分的動搖,隻有徹骨的寒意,“我是打你!打得太晚了!”
說著,他揮起拳頭就要再補上一拳。
“陸遲!你冷靜點!”賀雲帆急忙衝上前,拽住他手臂往後拉,“別打了!”
“你給我走開!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陸遲根本聽不進去,掙脫了他的束縛。
賀雲帆也被推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陸遲走上前,一把揪住江逸的衣領,將他從沙發上提溜起來,逼視著他的眼睛,“我問你!薑棲流產的事,是不是你害的?”
江逸頭上劇痛,又被陸遲的氣勢所懾,但還是強撐著辯解,“你別聽她的一麵之詞啊!我那天根本碰都沒碰到她!她在誣賴我,明明是她自己活該……”
“砰——!”
陸遲直接一拳砸在他臉上,將他後麵的話打了回去。
江逸被打得摔倒在地,嘴角破裂,滲出血絲。
一旁的宋秋音嚇得捂住嘴,渾身發抖。
“你還狡辯?”
陸遲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痛心而憤怒,“你明知道她懷著我的孩子!還故意去刺激她!她流血倒地,你就那樣眼睜睜看著,自己走了?”
江逸抹了一把鼻子裏不斷湧出的血,強撐著抬起頭,一股破罐子破摔的蠻橫湧了上來,嘶吼道,“我說的都是實話,她薑棲本來就是個不檢點的女人,大學談了那麽多的男朋友,跟沈硯訂婚取消後,轉頭無縫銜接就和你結婚,她肚子裏的孩子指不定是誰的野種呢!我那是幫你!要是真生下來,發現不是你的,那才是天大的笑話!是奇恥大辱!”
這番話再次點燃了陸遲胸腔中的怒火。
“砰——”
又是一記重拳,結結實實砸在江逸的臉上,打得他腦袋偏向一邊,眼前陣陣發黑。
“你再胡說八道試試?”陸遲的額角青筋暴起,“那就是我的孩子!”
他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在空曠的包廂裏回蕩。
“我明明警告過你!對薑棲放尊重點!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嗎?”
江逸被打得眼冒金星,鼻血長流,卻還在嘴硬,“我和她相處一直就是這樣啊!她對我也從來沒尊重過!我憑什麽要尊重她?你之前不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嗎?怎麽現在全怪到我頭上來了?”
見他毫無悔意,甚至振振有詞,陸遲心裏最後一絲理智也燃燒殆盡,他抬手又要去抓桌上的另一個酒瓶。
“陸遲!別打了!再打出人命了!”賀雲帆拚盡全力攔住他,死死抱住他的手臂,對倒在地上的江逸也吼了一句,“江逸!你少說兩句行不行?沒看見他正在氣頭上嗎?你還火上澆油!”
陸遲喉嚨劇烈地滾動著,他看著地上狼狽不堪的江逸,又想起薑棲那張紅腫的臉頰,那股無力感順著指尖爬滿四肢,連呼吸都變沉了。
“對,不怪你。”
“怪我。”
他深吸一口氣,說出了那句重若千鈞的話。
“我們,絕交。”
說完,他隨手將酒瓶“哐當”一聲丟在地上,玻璃碴四處飛濺,發出刺耳的碎裂聲。
然後,他不再看任何人一眼,轉身離開。
“陸遲!”江逸捂著不斷流血的腦袋,看著他那毫不留戀的背影,嘶聲喊道,“你就為了薑棲那個女人,真的要拋掉我們從小到大的兄弟情分嗎?”
陸遲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甚至沒有回頭,就那樣走了。
賀雲帆看著眼前這無法收拾的爛攤子,重重歎了口氣,對地上的江逸快速說道,“你趕緊讓你的人送你去醫院,傷口重新處理一下,我去看看他。”
說完,也匆匆追了出去。
宋秋音一直躲在角落,心驚膽戰地目睹了陸遲動手的全過程。
她本來還想找準時機上前,發揮自己溫柔解語花的力量,試圖感化一下陸遲,讓他冷靜下來。
可看著陸遲那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駭人模樣,她嚇得腿都軟了,哪裏還敢上前。
生怕一個不小心,那怒火就會波及到自己,連她一塊兒收拾了。
直到陸遲和賀雲帆都離開了,她才敢小心翼翼地挪到江逸身邊,看著他慘不忍睹的模樣,聲音發顫,“江逸……你沒事吧?你流了好多血……”
此時的江逸,簡直是慘不忍睹。
原本隻是頭破血流。
現在是頭破血流加上鼻青臉腫。
像個被狠狠蹂躪過的破布娃娃。
那個躲在一旁的男醫生這才敢湊過來,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勢,搖了搖頭,語氣嚴肅,“江少,您現在不想去醫院也不行了,傷口二次撕裂,需要重新清創縫合,最好拍個CT看看,可能還有腦震蕩,您趕緊去醫院吧,越快越好。”
江逸正一肚子邪火沒處發,聞言暴躁地吼道,“滾!都給我滾!”
他癱在地上,喘著粗氣,怎麽也沒想到,陸遲竟然真的會為了薑棲,對他下這麽重的手,甚至說出“絕交”兩個字。
雖然陸遲之前確實警告過他幾次,讓他對薑棲放尊重點,但他從未真正放在心上,表麵上收斂些許,私下裏卻變本加厲。
他始終覺得,在陸遲心裏,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更何況是一個不得他心的女人。
可今天,陸遲卻用最暴烈的方式,徹底打破了他這個自以為是的認知。
——
陸遲沉著臉,一言未發地快步穿過走廊,周身散發著的低氣壓讓路過的人都下意識地避讓,恰好與從另一個方向走來的許淩霜迎麵撞上。
“陸遲?”許淩霜停下腳步,一臉疑惑地看著他,“你怎麽又回來了?” 她敏銳地察覺到他情緒不對。
陸遲卻像是根本沒看見她,也根本沒聽見她的問話,徑直從她身邊擦肩而過,帶起一陣冷風。
緊隨其後的賀雲帆見狀,腳步微頓。
許淩霜立刻拉住他,壓低聲音急切地問,“雲帆,陸遲他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
賀雲帆匆匆瞥了一眼陸遲消失的方向,歎了口氣,言簡意賅地解釋,“因為晚上薑棲和江逸那事,心情糟透了,我得去看看他,別讓他一個人出什麽事。”
說完,他也顧不上多聊,快步追了上去。
然而,就這短短兩句話的功夫。
當賀雲帆追到門口時,卻發現陸遲的車還停在原地,人卻不見了蹤影,他在附近找了一圈無果,隻得又折返回夜闌。
從老板陳序那裏得知陸遲在他們幾個常去的包廂後,賀雲帆立刻找了過去,推開門,就看到裏麵燈光晦暗,陸遲點了滿滿一桌酒,一個人坐在寬大的沙發裏,正一杯接一杯地喝著。
“你還真是讓我好找。”賀雲帆歎了口氣,走了進去。
陸遲抬眼看到是他,眸子裏沒有任何波瀾,又低下頭,沉默地繼續喝酒。
賀雲帆在他身邊的沙發坐下,看著好友這副模樣,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你真的要和江逸絕交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