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婚沒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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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棲看著那枚在昏暗光線下依然折射出微光的婚戒,眸色黯了黯。
    過去太久,她都忘了自己這戒指原先是塞在哪個犄角旮旯的首飾盒裏了,居然被他翻了出來。
    陸遲見她半晌沒出聲,心中那點期盼與緊張交織著,指節攥著她手腕微微收緊了些,追問道,“你沒有把我們的婚戒給薑梨,對嗎?”
    腕間的壓迫感讓薑棲蹙眉,掙了掙沒掙開,抬眼時眼底帶了點不耐,“你先放開我。”
    陸遲聞言,終究鬆開了手,目光卻依舊緊鎖著她。
    薑棲揉了揉手腕,語氣平淡地陳述,“戒指,我是賣給薑梨了。”
    陸遲聽後眸色一沉,正要說什麽,就聽到薑棲不緊不慢地補充道,“不過,我給她的是高仿的假貨,她以為是真的,所以才會興衝衝跑你麵前顯擺去了。”
    陸遲眼眸瞬間亮了些,他緊接著又問,問出了困擾他許久的另一個心結,“訂婚宴那件事呢?”
    薑棲垂下眼,看著地麵上兩人交錯在一起的影子,緩緩說道,“我並不知情,是薑嶼川瞞著我做的,當時訂婚宴上,我看薑梨鬼鬼祟祟地跟著你出去,覺得不對勁,便跟了出去想看看,結果被他們迷暈了,等我醒來,事情就已經那樣了。”
    薑棲之前不說出實情,是不想讓離婚橫生枝節,隻想盡快解脫。
    現在婚也離了,她也不想再背這個黑鍋了,冤得慌,索性一次性全盤托出。
    陸遲聽到她的解釋,胸口堵著的那股鬱氣微微疏散了一些,難怪他等了那麽久,都沒等來她一句道歉,還以為她真的這麽沒心沒肺。
    隨即他又皺起眉頭,不解地問道,“那我當初問你,你為什麽要承認是你做的?”
    薑棲抬起頭,坦然迎上他探究的目光,理由直接得近乎殘酷,“為了和你離婚啊,如果我不承認,你會那麽爽快地同意離婚嗎?”
    陸遲被她這理直氣壯的理由噎住,氣不打一處來,“為了和我離婚,你什麽黑鍋都能往自己身上背是吧?哪怕是這種下作的事情?”
    薑棲無所謂地聳聳肩,轉身往公寓門口走,語氣輕快,“現在婚也離了,鍋也不用背了,我也沒什麽損失,皆大歡喜。”
    說完,她自顧自地往前走,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陸遲看著她灑脫的背影,將那枚戒指放回口袋,快步緊跟在她身側,試圖找回一點主動權,“你沒損失?我有損失,是你騙我,利用我的誤會,我才同意離婚的,你這不算騙婚?”
    薑棲刷了門禁,推開公寓大門走進去,聞言回頭瞥了他一眼,眼神裏帶著“你奈我何”的挑釁,“就騙你怎麽了?能騙到你算我有本事,不服你就去找警察叔叔抓我吧。”
    陸遲也迅速伸手抵住了即將關上的門,跟了進來,看著她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反而被她氣笑了,“行,你厲害,有本事你就重新和我複婚,看我還能不能被你騙到。”
    薑棲白了他一眼,“你把我當傻子嗎?”
    她經曆了“九九八十一難”才成功離婚,怎麽可能再跳回那個火坑?
    說著,她按下電梯走了進去,陸遲也緊隨其後,像是甩不掉的影子。
    薑棲看著他理所當然地跟進來,不耐地說,“你一直跟著我幹嘛?”
    陸遲麵不改色,“我也住這邊。”
    薑棲一點也不相信,這巧合也太刻意了。
    但她懶得再跟他掰扯,選擇了沉默,盯著不斷上升的樓層數字。
    狹小的電梯空間裏,陸遲看著她冷淡的側臉,又開口,語氣認真了些,“薑棲,我說真的,你考慮一下和我複婚。”
    薑棲假裝聽不見,連個眼神都沒給他。
    電梯“叮”一聲到達,她率先走了出去,陸遲則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直到她走到自己公寓門口,拿出鑰匙準備開門。
    薑棲終於忍不住,回頭看著身後這個牛皮糖一樣的男人,“你不要告訴我,你住的也是這間?”
    陸遲打量了一下周圍環境,一層6戶,不算大也不算小,薑棲住中間戶,走廊倒是挺寬敞,但整體也就中規中矩,他微微蹙眉,“你就住這?”
    薑棲沒好氣道,“怎麽?你想說你的前妻住在這種地方,給你丟人現眼了?”
    陸遲下意識想順著她的話隨口應下“是”。
    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改口道,“沒有,隻是覺得這裏看著安保一般,不太安全,我可以給你安排個好點的住處。”
    薑棲冷哼一聲,鑰匙插進鎖孔,“離你遠點,就最安全了。”
    說完,扭開門,自己閃身進去,然後“砰”的一聲,毫不留情地把門關上了,將陸遲隔絕在外。
    陸遲碰了一鼻子灰,看著緊閉的房門,無奈地歎了口氣,他在門口靜靜站了一會兒,這棟公寓的隔音確實不太好,他甚至能隱約聽到門內鑰匙被隨手丟在玄關櫃子上的清脆聲響。
    薑棲對陸遲的突然到來感到莫名其妙,思來想去,覺得他大概就是為了追問訂婚宴那件事,實在咽不下那口氣,非要追到這來問個明白。
    她沒太當回事,洗漱完畢,坐在書桌前,打開了筆記本電腦,點開了收藏夾裏AleX醫生的社交賬號,繼續瀏覽。
    今天薑嶼川給她發來了一份關於AleX醫生的資料,薑棲自己委托的人沒什麽消息,也不知道薑嶼川是從哪裏弄來的。
    想著不看白不看,或許能有新線索。
    但這份資料也比較少,AleX的信息保護得很嚴密,有明確的工作郵箱和研究所地址。
    工作郵箱是公開的,但往那裏投遞谘詢郵件的人多如牛毛,投了基本石沉大海。
    研究所位於倫敦市中心挺繁華的地段,據說安保非常嚴格,普通人根本進不去。
    還有個疑似是他私人的社交賬號,但沒發什麽內容,隻有一些點讚記錄,點讚了一些藝術畫廊的畫作,以及一些美食,看起來像是個很有格調的人。
    明天不用上課,薑棲想著去研究所附近逛逛,實地查探一下情況,看有沒有機會接觸到裏麵的人。
    隨後,她便熄燈睡覺了。
    但是這公寓的隔音確實不太好,剛躺下沒多久,就能聽見隔壁外國小哥打遊戲激動時的大呼小叫和砸鍵盤的聲音。
    本來剛搬進來時她就有點後悔,但房租都交了,也隻能將就。
    再說她這個人向來心大能睡,沒什麽煩心事縈繞的話,睡眠質量一向不錯。
    沒多久,隔壁的噪音就成了背景音,她翻了個身,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與此同時,徐遠正按照陸遲的指示,敲響了薑棲隔壁那戶的門。
    開門的是個高高壯壯的外國年輕人,掛著耳機,穿著寬鬆的街頭風格衣服,看起來不太好惹,皺著眉,用英語不耐煩地問,“幹嘛?”
    徐遠用流利的英語和他溝通,表示願意出十倍的房租,請他立刻搬走,把房子騰出來。
    那外國小夥卻是個視金錢如糞土的硬茬,哪怕徐遠把價格加到了二十倍,他也堅決不同意,表示住習慣了,不想搬。
    徐遠無奈,隻好又去敲響了薑棲另一邊鄰居的門,那是個華人男學生,聽說有人願意出十倍房租請他騰地方,眼睛一亮,立刻麻溜地表示今晚就可以收拾東西搬走,兩人迅速達成了協議。
    徐遠談好後,下樓向站在車旁的陸遲匯報,“總裁,安排好了左邊那戶,他今晚就會搬走,已經聯係了保潔,明天就能收拾出來正式入住,但是右邊那戶,不肯搬,說住習慣了,給多少錢都不走。”
    陸遲聽到“習慣”兩個字,眼神恍惚了一下,喃喃低語,“習慣……”
    他曾那麽習慣薑棲在自己身邊。
    而她,似乎已經習慣了沒有他的生活。
    他抬起頭,望向薑棲那扇已經熄了燈的窗戶,不禁感慨道,“她一個人倒是睡得很香。”
    離了誰,她好像都能過得很好。
    以前在商場上談任何合作,他都是勝券在握,步步為營。
    唯獨這次,麵對這個鐵了心要離開他的前妻,他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不確定。
    ——
    第二天早上,倫敦的天空依舊是慣常的灰蒙蒙。
    薑棲剛走到公寓樓下,陸遲像是算準了時間一樣,又從旁邊的轉角後冒了出來,手裏提著一個袋子,聲音帶著點刻意放軟的溫和,“我給你買了早餐。”
    薑棲看也沒看他,目不斜視地繼續往前走,“不要。”
    陸遲跟在她身側,試圖找話題,“學校今天沒課吧?你去哪?”
    薑棲也不知道他怎麽對自己的事了如指掌,停下腳步,蹙眉看他,“昨天該問的你都問完了,你還跟著我幹嘛?陰魂不散的。”
    陸遲唇角勾了勾,眼底藏著幾分笑意,坦然道,“我在追你,不跟著你怎麽追。”
    薑棲簡直要被他的邏輯氣笑,“離婚了是過家家嗎?分開了就是分開了,你走這邊,我走這邊,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懂嗎?”
    陸遲卻搬出舊賬,“以前你不也追著我跑嗎?現在輪到我追你了,這很公平。”
    又是這套公平理論。
    薑棲一噎,年少時她確實對他死纏爛打,沒少換來他的冷言冷語。
    如今他不過是原樣奉還。
    她抿緊唇,辯無可辯,隻能選擇無視,沉默地繼續往前走,心裏卻不信他能堅持多久。
    到了路口,她招了招手,攔下一輛出租車。
    陸遲還亦步亦趨地跟著她,她拉開車門,忍不住回頭瞪他,“你不工作了嗎?堂堂陸總,在這異國他鄉無所事事地遊蕩。”
    陸遲卻眸色淡淡,說出了一句讓她瞠目結舌的話,“婚都沒複,何以安心工作?”
    薑棲無語凝噎,拉開車門坐進去,最後警告道,“要複婚你找別人複去,我現在不想看到你,你要是再跟過來,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她兜裏可還是裝著那些防狼神器。
    隨後她對司機報了研究所附近的一個地址,出租車迅速匯入車流,揚長而去。
    陸遲提著那袋逐漸變涼的早餐站在原地,第一次切身感受到追人是這麽難。
    徐遠一直默默跟在後麵,目睹了全程,上前寬慰道,“總裁,您也不用氣餒,想把太太追回來,當然不是幾句好話和一份早餐就能成的。”
    陸遲望著出租車消失的方向,歎了口氣,“也對,能見到她,說上幾句話,已經很好了,欲速則不達。”
    ——
    另一邊,薑棲對倫敦道路還不熟悉,定位出了點偏差,提前在一個路口就下了車。
    她拿著手機兜兜轉轉,跟著導航繞了兩條街,才終於來到了那家氣派的研究所。
    研究所建築風格極具設計感,線條利落,玻璃幕牆在灰蒙蒙的天色下泛著冷光,氣派又惹眼。
    結果她剛走近,就看見兩道熟悉的身影站在不遠處,竟是陸遲和徐遠。
    薑棲隻覺得一股邪火往上冒,還真是陰魂不散!
    陸遲看著她走過來,眉眼不自覺地柔和了些許,往前邁了兩步,剛要開口,薑棲就搶先一步,語氣充滿了不耐,“你現在是改行當跟蹤狂了嗎?我去哪兒你就跟到哪兒,有意思嗎?我都說了不想看見你,還老是在我眼前晃悠,這麽聽不懂人話嗎?”
    本來她的心情還算平靜,想著換個環境重新開始,可自從陸遲來了,所有的平靜都被攪得一團糟。
    薑棲也顧不得當初自己是怎麽對他死纏爛打了,隻覺得被煩得不勝其擾,滿心都是不爽。
    陸遲就站在她麵前,身形挺拔,靜靜地聽著她發泄,沒有反駁,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薑棲見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更來氣,試圖用更嚴厲的語氣把他趕走,“喂!我跟你說話,聽到沒有?不要我去哪兒你就出現在哪兒!趕緊消失在我的視線裏!”
    一旁的徐遠實在聽不下去了,忍不住出聲解釋,“太太,您誤會了,我們真的沒跟蹤您,也不知道您要來這邊,我們是比您先到達的,總裁看到您朝這邊走來,才特意在門口等您的。”
    薑棲愣了一下,有點尷尬,仔細回想了一下,好像確實是她走過來時才看到他們等在那裏的。
    陸遲這時才開口,聲音依舊溫和,“你來這裏幹什麽?”
    “不關你的事。”薑棲依舊不買賬。
    陸遲卻主動拋出橄欖枝,“這裏不太好進去,如果你想進去的話,我可以帶你進去。”
    薑棲卻不相信他有這個能耐,隻覺得他又在糊弄自己,冷哼一聲,“我就是路過,來這邊隨便逛逛。”
    說完,就繞開他們,故作鎮定地朝另一個方向走了。
    陸遲看了眼她離開的背影,腳步動了動,終究還是沒追上去,生怕又惹來一頓罵。
    薑棲走出十幾米,忍不住回頭瞥了一眼,卻驚訝地發現陸遲和徐遠已經走到了安保處,說了幾句話後,保安就恭敬地放他們進去了。
    她有點難以置信,這麽容易就可以進的嗎?
    不是說安保很嚴格?
    她猶豫了一下,也試著走向安保處,用英語和門口那個身材高大的外國保安溝通,“請問我可以進去嗎?”
    “閑雜人等不能進去。”保安麵無表情地回答,
    “剛才那兩個人為什麽能進去?”薑棲指了指研究所裏麵。
    “他們有預約。”保安依舊是冷冰冰的樣子。
    薑棲心裏一陣失落,默默轉身離開。
    還能預約的?
    她怎麽沒在研究所的公開信息裏找到預約的入口?
    ……
    與此同時,陸遲和徐遠乘坐電梯來到了研究所頂層,徑直走進了一間辦公室。
    辦公室特別寬敞,連著私人研究室,裏麵擺放著許多精密的腦神經研究器材,裝修風格是冷靜的科技感與簡約的融合。
    顧敘白穿著幹淨的白大褂,正坐在辦公桌前寫數據報告,筆尖在紙上快速滑動,聽到動靜,他抬起頭,看到陸遲,臉上露出些許笑意,“難得啊,你這小子,還記得在倫敦有我這個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