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生日來買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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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棲最終還是將顧敘白送到了附近的醫院,經過檢查,拍了片子,醫生診斷確實沒什麽大礙,鼻梁骨沒有骨折,出血也很快止住了,隻是有些軟組織挫傷和毛細血管破裂,醫生叮囑了些注意事項,開了點外用藥。
    顧敘白一邊用冰袋輕輕敷著還有些紅腫的鼻子,一邊有些無奈地笑道,“看吧,我就說沒什麽大事,不用特意來醫院折騰這一趟。”
    薑棲看著他鼻梁上明顯的紅腫,還是心有餘悸,“小心一點總沒錯,萬一真骨折了,或者有隱形的問題沒查出來,那就麻煩了。”
    她頓了頓,帶著歉意道,“說來也有我的責任,要不是和我一組拖累了你,你也不會被陸遲針對成那樣。”
    顧敘白卻寬慰道,“這隻是個意外,陸遲的球風向來如此,攻擊性很強,談不上什麽針對,以前我們打球時,也經常互有誤傷,我打出的球也不小心砸過他額頭呢,腫了好幾天,他也沒說什麽。”
    他看著薑棲,輕聲補充,“剛才在球場,你那樣責怪他,他聽了心裏恐怕不好受。”
    薑棲回想起球場上的情景,陸遲確實是一個勁地把球往顧敘白鎮守的半場猛攻,攻勢淩厲,讓她覺得他是在故意針對。
    但仔細想想,如果陸遲把那些力道十足的球朝她這邊打過來,以她的水平,恐怕更接不住,場麵隻會更難看,說到底,是實力懸殊,強行湊在一起打雙打,結果隻能是是挨打。
    顧敘白卻似乎並未將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反而因為今天薑棲選擇和自己一組而隱隱感到開心,但他注意到,薑棲一直用英文名“AleX”稱呼他,這讓他感到一絲若有若無的疏離感,他溫聲提議,“薑棲,以後你叫我敘白就好了。”
    薑棲卻有點難以喊出口,不熟那會她客氣地稱呼“顧先生”,認識之後連名帶姓叫“顧敘白”似乎顯得不太禮貌,單單稱呼“敘白”……又覺得過於親昵,不夠尊重,畢竟他年長自己六歲,又是救治自己母親的專家,學許淩霜那樣叫“顧大哥”更覺別扭,所以她索性一直喊英文名“AleX”。
    顧敘白見她麵露難色,眸光幾不可察地黯了黯,隨即體貼地笑了笑,不再勉強,“沒事,隨你喜歡,叫AleX也挺好。”
    薑棲抿了抿唇,心裏有些過意不去,但終究沒改口。
    兩人又聊了幾句,確認顧敘白無礙後,便在醫院門口道別,各自離開。
    薑棲獨自回到公寓。乘坐電梯時,又遇到了鄰居馬克。
    馬克今天格外沉默,隻是用那雙碧藍的眼睛無聲地打量著她,眼神裏似乎帶著點譴責。
    薑棲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回視了他一眼,他也不說話。
    電梯一到,薑棲便快步走了出去。
    沒想到,馬克在她身後,沒頭沒腦地用英語嘟囔了一句,聲音不大,但在安靜的樓道裏足夠清晰,“做人要講點良心。”
    薑棲正在掏鑰匙,聞言動作一頓,疑惑地回頭,用英語問,“什麽?”
    馬克似乎有些憤憤不平,音量提高了一些,“別總欺負那個老實人!”
    說完,也不等薑棲反應,就拉開自家房門,“砰”地一聲進去了,留下薑棲一個人愣在原地,一頭霧水。
    老實人?誰?陸遲?
    薑棲覺得莫名其妙,陸遲跟“老實人”這三個字哪裏沾邊了?
    他今天在球場上那股恨不得把球打穿的狠勁,還有平時那副強勢的樣子……
    跟“老實人”簡直南轅北轍。
    她搖搖頭,隻當馬克是打遊戲打昏了頭,沒放在心上,開門進了屋。
    換下被汗水浸濕的運動服準備清洗時,她注意到昨天換下來的那套睡衣,後背和肩膀連接處,莫名有一塊已經幹涸發暗的紅色印記,邊緣有些暈開,在淺色布料上格外顯眼,像是血跡。
    她怔了怔,拎起來仔細看了看,又湊近聞了聞,確實有極淡的血腥味。
    她努力回想,卻想不起來這血跡是什麽時候弄上去的。
    ——
    酒吧裏,燈光迷離,音樂低沉。
    許淩霜和秦淮、秦依依兄妹倆來到吧台落座。
    打完球,三人又一塊吃了晚飯,此刻來喝一杯放鬆。
    秦依依是第一次出國,也是第一次來到酒吧,看著調酒師手中上下翻飛、調出的色彩繽紛的雞尾酒,好奇地想嚐試,剛伸出手,就被旁邊秦淮一個嚴厲的眼神製止了,她隻好訕訕地收回手,撇了撇嘴。
    許淩霜見狀,輕笑著調侃,“秦淮,你對依依管得也太嚴格了吧?她都這麽大了,喝點度數低的雞尾酒有什麽關係?”
    秦依依也小聲抱怨,“對啊哥,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我隻是上學晚而已。”
    秦淮麵色不變,“反正不該你喝的,別喝。”
    秦依依沒轍,憋著一口氣,隻能猛喝麵前的果汁,沒過多久,她就起身跑去洗手間了。
    秦淮這才轉向許淩霜,切入正題,“合作的事昨天就談完了,肖董今天來電話,問我們什麽時候回國。”
    許淩霜搖晃著手中的酒杯,琥珀色的液體在燈光下流轉,她盯著杯中起伏的冰塊,目光有些遊離,不知道在想什麽。
    最後,她輕聲說,“過兩天吧,我記得周六是媽媽的忌日,在那之前回去就好了。”
    她仰頭將杯中剩餘的酒一飲而盡,動作有些急。
    秦淮忍不住提醒,“小姐,你還是少喝點,上次喝多了,肖董很生氣。”
    許淩霜揚起一抹略顯落寞的笑,“不會的,上次是心情不好喝多了,今天我心情還不錯。”
    秦淮的視線越過她,落在不遠處一個相對昏暗的卡座上,那裏坐著一個孤寂的身影,與周圍熱鬧的環境格格不入,“他人就在那邊。”
    許淩霜聞言,順著他的目光回頭看去。
    隻見陸遲一個人坐在卡座裏,桌上已經堆了好幾個空酒瓶,他正低著頭,一杯接一杯地喝著悶酒,右手上纏著的白色繃帶,此刻已經被滲出的鮮血染紅了一片,看著有些刺目。
    打網球時,陸遲勝負欲上來,也是使盡了全力,手上的傷口早就崩裂了。
    許淩霜當時就提醒過他的手需要重新包紮,可陸遲置若罔聞,一個人低氣壓地離開了,沒想到,他竟然跑來這裏買醉。
    許淩霜猶豫了一下,還是起身走了過去,在他旁邊的沙發上坐下,語氣帶著關切,“陸遲,別喝了,你手還在流血,需要處理一下。”
    陸遲依舊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喉嚨滾動,聲音沙啞而沉悶,“別管我。”
    下午薑棲和顧敘白並肩離開的背影,薑棲那句“我選和AleX一組”,還有薑棲對顧敘白各種關切備至、對他隻有沒來由的責備……這一切都像慢鏡頭一樣,在他被酒精浸泡的大腦裏反複回放,每一幀都深深地刺痛著他。
    讓他心裏憋悶得快要爆炸,隻能用酒精來麻痹。
    “今天還是你的生日呢。”許淩霜試圖換個角度勸他,“生日應該開心點,別這樣喝。”
    “生日?”陸遲自嘲地勾起嘴角,那弧度苦澀至極,他像是被徹底擊垮了,向後重重癱倒在沙發靠背上,隻覺得天旋地轉,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隻有心口的鈍痛變得無比清晰。
    今天,大概是他長這麽大以來,過得最悲催、最糟心的一個生日。
    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薑棲徹底厭煩了他,眼裏心裏,都開始對另一個男人格外在意。
    而這個男人,偏偏是他表哥。
    他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並肩離去,關係似乎越來越好,而自己卻像個徹頭徹尾的局外人,無能為力,束手無策。
    秦依依從洗手間回來,路過這個卡座,看到許淩霜坐在醉醺醺的陸遲旁邊,有些驚訝。
    她湊到自家哥哥身邊,小聲問,“哥,陸總他怎麽了?看起來好難過啊。”
    秦淮目光沉靜地看著那邊,低聲說,“小孩子別管這麽多。”
    許淩霜看著陸遲頹然失魂的模樣,心裏一陣發緊,她放輕聲音,“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回去?
    回去也沒有人等他了。
    酒精模糊了理智,放大了心底最深處的脆弱。
    陸遲想到了什麽,手有些發抖地從口袋裏拿出手機,屏幕上的字都出現了重影,他憑著記憶,笨拙地劃拉著,終於撥通了一個號碼,將手機放到耳邊。
    對著那頭,他像個迷路的孩子般,喃喃自語。
    “老婆……我想你了。”
    “很想很想……”
    想那個曾經會對他展露明媚笑容、會關心他冷暖、會耐心等他回家的薑棲。
    想那個雖然會跟他鬥嘴慪氣、但最終總會求和的薑棲。
    而不是現在這個,對他冷若冰霜、視而不見、句句帶刺,卻對另一個男人關懷備至、溫柔有加的薑棲。
    他接受不了這種天差地別的落差,這比直接捅他一刀還讓他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