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空歡喜一場,葉雪清遠在天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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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投降?"黑衣人中為首那個冷笑,"木子於那瘋子會放過我們?做夢!"
    "他殺起白龍軍來,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咱們這些人落他手裏,隻有死路一條。"
    另一個黑衣人壓低聲音:"可將軍臨死前留下的那個女人,咱們也帶不走了。聽說木子定國那個殺神正滿草原找她,咱們藏她幹什麽?不如……"
    "閉嘴!"為首那人厲聲打斷,"將軍說了,那女人是唯一能保咱們命的東西。隻要她在手裏,木家兄弟就得投鼠忌器。"
    "可她根本不在這裏啊!早就被送到草原聯軍那邊去了!"
    木子於聽到這裏,瞳孔驟然收縮。
    草原聯軍?
    不在這裏?
    他的手指死死扣住牆壁的縫隙。碎石在指尖崩裂,劃破皮膚,血順著指縫流下。
    "那咱們守在這破道觀幹什麽?"有人不滿地問。
    "守個屁!這是將軍留下的煙霧彈,專門釣木家那兩個瘋子的!"為首那人狠狠啐了一口,"外麵埋了三十個弓弩手,就等他們上鉤!"
    "隻要能殺了木子於或者木子定國其中一個,咱們就能向草原聯軍邀功,保住性命!"
    木子於的腦中瞬間閃過無數念頭。
    陷阱。
    從頭到尾都是陷阱。
    那些刻意留下的腳印,半掩的殿門,昏暗的燈火——全是誘餌。
    趙無言死前布的最後一個局。
    他在賭,賭木家兄弟中至少有一個會親自來這裏找葉雪清。
    然後,死在這裏。
    可惜。
    木子於的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他緩緩起身,沒有發出任何聲響。轉身沿著來路往回走,每一步都踩在沒有枯枝的地方。
    殿內的黑衣人還在爭論。
    "可萬一他們不來呢?"
    "不可能!"為首那人冷笑,"木子定國那瘋子為了找他女人,已經殺瘋了。這種明顯的線索,他怎麽可能放過?"
    "至於木子於……那個自以為聰明的家夥,越聰明越容易鑽牛角尖。他一定會覺得,越是看起來廢棄的地方,越可能藏著秘密。"
    "哈哈,將軍臨死前這一手,真是妙啊!"
    笑聲在破敗的殿堂裏回蕩。
    木子於已經走到了山門外。
    他抬頭看了一眼四周的樹林。
    月光下,隱約能看到一群人正圍著篝火。
    好家夥,原來那些埋伏的人竟然這麽鬆散,怪不得自己這麽光明正大走進來都沒被發現。
    "有點意思。"
    木子於低聲自語,轉身大步下山。
    身後的道觀依舊安靜,燈火搖曳。
    誰也不知道,那個必死的獵物,已經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山腳下,霍去疾正焦急地來回踱步。
    一個時辰快到了。
    元帥還沒下來。
    "副將,咱們……"一個親衛忍不住開口。
    "再等!"霍去疾咬牙,"元帥說一個時辰,就是一個時辰!"
    話音剛落,樹林裏傳來腳步聲。
    所有人齊刷刷拔刀,對準聲音的方向。
    "是我。"
    木子於從陰影中走出。
    霍去疾眼睛一亮,連忙上前:"元帥!您沒事吧?"
    "沒事。"木子於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準備攻山。"
    "攻山?"霍去疾一愣,"可是斥候說這裏已經廢棄……"
    "廢棄個屁。"木子於打斷他,"上麵藏著三十個弓弩手,幾個白龍軍殘部,就等著咱們送上門。"
    霍去疾倒吸一口涼氣。
    "傳令,分三路包抄上山。"木子於冷聲道,"不留活口,但要留一個能說話的。"
    "是!"
    一刻鍾後。
    山林間響起密集的腳步聲。
    數百名唐軍從三個方向同時壓上。
    道觀裏的黑衣人終於察覺不對。
    "有埋伏!"
    "怎麽回事?他們怎麽知道咱們在這?"
    "別管了,撤!"
    但已經晚了。
    唐軍的包圍圈早已合攏。
    箭如雨下。
    慘叫聲此起彼伏。
    那些藏在樹上的弓弩手,還沒來得及扣動扳機,就被唐軍的弩箭釘在樹幹上。
    殿內的黑衣人衝出來,想要突圍。
    迎接他們的,是一排排盾牌和長槍。
    "降者不殺!"
    有士兵高喊。
    但黑衣人們眼中隻有瘋狂。
    他們很清楚,投降也是死。
    還不如拚死一搏,說不定能殺出一條血路。
    但現實很殘酷。
    他們不是木子定國,沒有那種以一敵百的實力。
    戰鬥隻持續了一刻鍾。
    地上躺滿了屍體。
    隻剩下那個為首的黑衣人,被兩名唐軍士兵按在地上。
    他滿臉是血,眼神怨毒。
    木子於走到他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葉雪清在哪?"
    黑衣人冷笑:"老子不知道!"
    "不知道?"木子於蹲下身,"剛才你可說得很清楚,她被送到草原聯軍那邊去了。"
    黑衣人臉色一變。
    他剛才的話,被聽到了?
    "說。"木子於的聲音很輕,"具體在哪。"
    "我……我真不知道!"黑衣人咬牙,"將軍隻說送去草原了,具體的位置,我們這些小嘍囉怎麽可能知道!"
    木子於盯著他的眼睛。
    三息後。
    他站起身。
    "殺了。"
    "是!"
    一刀落下。
    黑衣人的頭顱滾落在地。
    霍去疾走過來,壓低聲音:"元帥,他說的可能是真的。這些人隻是趙無言留下的棄子,不會知道太多機密。"
    "我知道。"木子於看著遠方,"但至少確認了一件事。"
    "葉雪清,在草原。"
    霍去疾心裏一沉。
    草原。
    那可是突厥人的地盤。
    幾十萬大軍盤踞,想要找一個人,比登天還難。
    "元帥,咱們……"
    "回扶風。"木子於轉身下山,"把這個消息告訴木子定國。"
    "讓他自己決定,接下來怎麽辦。"
    ......
    三天後。
    扶風城,中軍大帳。
    木子定國站在地圖前,一動不動。
    他已經站了一天一夜。
    手裏的鐵戟杵在地上,戟尖刺進青磚三寸深。
    "草原。"
    他的聲音嘶啞得像是兩塊生鏽的鐵片在摩擦。
    "她在草原?"
    木子於坐在一旁,端著茶盞,沒有說話。
    他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沒用。
    這個瘋子,已經做出決定了。
    "我要去草原。"木子定國轉過身,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木子於,"調一萬騎兵給我。"
    "不行。"木子於放下茶盞,"突厥王庭幾十萬大軍,你帶一萬人去,是送死。"
    "那就十萬!"
    "哪來十萬?"木子於站起身,走到地圖前,"突厥人在王庭周圍布了三道防線,你就算有1十萬騎兵,殺進去,也出不來。"
    "我不需要出來。"木子定國的聲音冷得像冰,"隻要能找到她,我死在那裏也無所謂。"
    "可她需要你活著。"
    木子於這句話,讓木子定國沉默了。
    良久。
    他開口:"那你說怎麽辦?"
    "等。"木子於重新坐下,"等朝廷調集足夠的兵力,等我們把西邊的白龍軍餘孽徹底清剿幹淨,等我們有足夠的糧草和裝備。"
    "然後,傾全國之力,北伐草原。"
    "要等多久?"
    "半年,至少要扛過倭寇大軍和西邊吐蕃的鐵騎。"
    "太久了。"木子定國搖頭,"我等不了。"
    "你必須等。"木子於的聲音裏第一次帶上了怒意,"你以為你是誰?天?還是天神下凡?"
    "你就是一個人!一個會流血會死的人!"
    "你現在去草原,隻有一個結果——白白送死!"
    "葉雪清還在他們手裏,你死了,誰去救她?"
    木子定國的手指死死攥著鐵戟。
    指節發白。
    青筋暴起。
    帳內的空氣凝固得像石頭。
    就在這時,帳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元帥!急報!"
    一名斥候衝進來,滿臉是血。
    "突厥王庭派使者來了!說是要和朝廷談判!"
    木子於和木子定國同時抬頭。
    "談判?"
    斥候咽了口唾沫:"他們說……說願意歸還木將軍的夫人,條件是……"
    "條件是什麽?"木子定國一步上前,揪住斥候的衣領。
    "條件是……讓木子定國將軍,一個人去草原王庭,當麵交換!”
    斥候的話音像一根冰錐,木子定國攥住衣領的手沒有鬆開,他隻是緩緩扭過頭,那雙燃燒著血焰的眼睛,死死鎖住木子於。
    “備馬。”
    帳外親衛聞聲而動。
    “站住。”
    木子於開口阻止,他沒有起身,隻是將手中的茶盞放回案幾,發出輕微的磕碰聲。
    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了。
    木子定國的手臂青筋墳起,鐵戟從地麵拔出,帶起一蓬碎裂的磚石。
    “你要攔我?”
    “我不是在攔你。”木子於站起身,走到他麵前,“我是在告訴你,你去了,她會死得更快。”
    “他們讓你一個人去,不是為了交換。”木子於的聲音沒有起伏,“是為了殺你。你踏入草原的第一步,就是死期。”
    “他們會砍下你的頭,掛在王庭的旗杆上,然後告訴她,救她的人已經死了。”
    “她會絕望,會崩潰。”
    “你以為那是救她?那是親手把她推向更深的地獄。”
    木子於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精準的手術刀,剖開木子定國那被瘋狂和殺戮欲望包裹的、唯一的軟肋。
    “他們怕你。”木子於繼續說,“怕你這不計代價的瘋狂。所以他們要拔掉你這根刺。葉雪清隻是誘餌,你的命,才是他們真正的目標。”
    木子定國胸口劇烈起伏。
    他知道。
    他當然知道這是陷阱。
    可那是葉雪清。
    是那個讓他願意舍棄一切,燃盡生命的娘子。
    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去賭。
    “讓開。”他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鐵戟的鋒刃微微抬起,指向木子於的脖頸。
    木子於沒有動,他隻是看著對方的眼睛,那裏麵是他自己早已拋棄的情感風暴。
    “你死了,趙無言那些散落在草原各部的殘餘勢力怎麽辦?那些同樣掌握著火器技術的敵人怎麽辦?”
    “你死了,誰來蕩平草原,誰來為她複仇?”
    “你死了,她就算活著,也要一輩子活在突厥人的陰影下,活在仇人的監視下,日夜祈禱著有人能來救她,而那個人,本該是你。”
    木子於向前走了一步。
    冰冷的戟尖,觸碰到了他的喉嚨,刺破了皮膚。
    一滴血珠順著脖頸滑落。
    “殺了我。”木子於看著他,“殺了我,然後帶著你的兵去送死。讓葉衛青在長安城裏等著我們兩個的死訊,等著突厥人帶著趙無言的火器,踏平大唐。”
    “值得嗎?”
    當啷!
    沉重的鐵戟,從木子定國的手中滑落,重重砸在地上。
    他不是怕死。
    他是怕自己死了,就再也沒人能救她了。
    木子於靜靜地看著,沒有安慰,也沒有勸解。
    這個瘋子需要自己撕開傷口,再自己縫合。
    ......
    夜,深了。
    扶風城的重建工作在火把的照耀下徹夜進行。
    喧囂與塵土隔絕在中軍大帳之外。
    木子於處理完最後一份軍報,揉了揉眉心。
    他已經三天沒有合眼。
    掀開帳簾,冰冷的夜風灌了進來,讓他混沌的頭腦清醒了幾分。
    “元帥。”
    霍去疾牽過一匹馬,“陛下已經睡下了,您也早些休息吧。”
    “回長安。”木子於翻身上馬。
    霍去疾愣住:“現在?可是……”
    “扶風交給你和定國。”木子於沒有解釋,雙腿一夾馬腹,戰馬化作一道黑影,衝入夜色。
    霍去疾看著他消失的方向,張了張嘴,最終隻是歎了口氣。
    他知道,元帥回的不是長安的皇宮,而是城南的那座府邸。
    那裏,有另一個能讓他停下腳步的“戰場”。
    ……
    天亮時分,木子於抵達了長安城。
    他沒有驚動任何人,從側門悄然回府。
    清晨的元帥府很安靜。
    穿過回廊,他看到前院已經冒出丫鬟仆役開始灑掃。
    他們看到木子於的身影,都嚇了一跳,連忙跪下行禮,卻被木子於一個手勢製止。
    他不想讓這份寧靜被打破。
    木子於走到後院的門口,腳步卻停了下來。
    院子裏,那個熟悉的身影正坐在石桌前,手裏端著一碗什麽東西,小口地喝著。
    晨光灑在她身上,給她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邊。
    歲月靜好。
    這個詞突兀地出現在木子於的腦海裏。
    他不喜歡這個詞。
    這意味著停滯,意味著軟弱。
    李師師似乎察覺到了什麽,抬起頭。
    當她看到門口那個風塵仆仆的身影時,手中的瓷碗一晃,險些掉在地上。
    “夫……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