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挺身代罰

字數:4495   加入書籤

A+A-


    “賢侄女這話倒也在理!”
    馬幫主點頭說罷,忽聽一人說道:“馬伯伯果然大人大量!”卻是秦語開口說道:“不過,便是此時卻又如何見得這四匹馬便是馬幫的?”
    在場眾人聽得此問心下均是一怔:這四匹馬雖是良馬,卻也不是稀少之物,更不是馬幫特有之物,又怎知不是他人的?
    雖明知以馬幫威名斷不會行如此狡詐之事,但秦語狡辯之辭,實是問到利害之處。
    馬幫主有幕籬遮麵,眾人見不到他神情,聽他笑了兩聲說道:“問得好!薛橫,你便證明給這位姑娘看看。”
    薛橫躬身道:“屬下遵命!”轉頭說道:“秦姑娘有所不知,凡我馬幫所售馬匹皆在耳內刺上一字做為暗記。此次護送的五匹良馬既已賣與金國買家,已做好暗記。”
    “果真如此?待本姑娘查看一番!”秦語說罷便要上前,卻聽薛橫接著說道:“且慢!秦姑娘可知馬耳內刺得甚麽字?”
    “我當然……待我想想。”
    過得片刻,秦語忽然拍手說道:“是了!馬幫、馬幫主都有一個‘馬’字,馬耳內必是一個‘馬’字。”
    趙芷笙聞言卻道:“哪有這般容易!再說,你不知馬伯伯原為‘敖’姓,若是你這般想法,我當要猜得一個‘敖’字。”
    “馬幫主”姓敖名棣,但武林慣稱馬幫主,時日一久,不知實情之人倒以為本姓為馬。
    “也好!小姐猜‘敖’字,我卻仍猜‘馬’字。”
    秦語轉首又道:“我二人猜得對否?”
    薛橫搖搖頭,隨即示意讓她自行查看。
    秦語興衝衝上前把耳相看,一匹看過後似有不甘,轉身將另外三匹馬一同看罷,方才撇嘴站回原地。
    “本幫於魏晉之際開宗立派,當時天下馬匹皆歸官府所管,不似這趙家天下不禁民間販馬,自是不便以‘馬幫’為名,故而取名為山子幫。”
    略頓,敖棣接著又道:“數百年間,我幫向與朝廷交好,但恭謹慎行的幫訓不敢忘卻,直到由五代入宋後,‘馬幫’一名才漸在民間傳開,而朝廷因不禁私馬,便也不加過問。即便如此,我幫內諸多事物仍沿用舊俗,這馬耳內刺得一個‘山’字便是一例。”
    “確是每匹馬都刺得一個‘山’字。”秦語衝著趙芷笙說罷,轉首又道:“隻是貴幫為何當初要用‘山子’為名?”
    敖棣笑道:“我幫既從事販馬的行當,必是與馬有關。‘山子’乃周穆王的坐騎,古之良馬。”
    趙芷笙聽罷,似有所悟問道:“依馬伯伯所言,薛鍋頭為照夜堂主事,這‘照夜’二字可是來於三國名馬——照夜玉獅子?”
    “賢侄女聰慧過人,說得甚是。”
    趙芷笙聽得敖棣稱讚,便借機說道:“侄女一時糊塗,偷走馬伯伯的馬,請馬伯伯責罰!”
    “盜得我幫五匹良馬,著實子不小。”敖棣說完,轉首看向謝來林。
    謝來林幹咳一聲,道:“馬幫主明鑒!趙小姐一眾裝神弄鬼,大鬧七星山,這等闖山傷人的行徑,本幫雖人單勢薄,也要討個公道。”
    敖棣“哦”了一聲,沉聲道:“卻是這般!隻是,當老夫麵前要教訓秀王的千金,怕是不妥。”
    話音未了,驀聽一人罵道:“奶奶個雄的,馬王爺又能怎的?”人影疾閃,卻是程勿翦暴跳上前,豎指戳來。
    敖棣冷哼一聲,眾人隻見黑影閃過,程勿翦右腕已被他擒在手裏,隨聽喀嚓一聲,骨折腕斷。
    程勿翦吃痛張開嘴來,隻是未待叫出半聲,敖棣右腕一翻,帶起斷手插進他口中,頓將上下門牙撞得搖搖欲落。
    待敖棣晃身退回,程勿翦喉間方才發出嗚嚎,那斷手連臂疼得厲害,一時拽出不得,含在嘴裏卻也不是,模樣頗是詭異,都新儉、洪由濤連忙上前將他扶下。
    程勿翦在眾師兄弟中脾氣最為暴躁,加之北冰門在金國橫行無忌,平日裏受不得一點氣。
    方才怒而出手,在薛橫、公孫幹城聯手下,已然受傷,遂坐在後麵當路閉目調息。
    待覺傷無大礙,旋即起身欲雪前恥,卻正見敖棣睨視眾人。
    他因調息而未見到敖棣趕到時那身超絕輕功,否則當是不會跳身上前,自討苦吃。此刻正憋著一肚子火,雖久聞敖棣大名,卻因氣憤不過,這才叫罵出手。
    哪料到敖棣絕非浪得虛名之輩,二人武功實有霄壤之別,眼見敖棣信手抓來,竟不知躲向何處,眨眼間即遭重創。
    眾人看得心驚膽顫,又見敖棣微微笑道:“今天見到芷笙侄女高興,就把你的舌頭留在嘴裏吧。”
    說的雖是高興話,眾人聽來卻覺脊背發涼。
    都新儉、洪由濤二人合力,好不容易才將斷手弄出,程勿翦不免疼得慘呼連連,自也顧不得再行叫罵。
    當此形勢,謝來林略作權衡,忍氣說道:“程師弟言語冒犯,馬幫主教訓的是。”
    “不過,北冰門與貴幫素無恩怨,薛鍋頭方才無端動手傷得我門下四名弟子,聽聞馬幫主治幫嚴明,此事該是如何說法?”
    敖棣麵色一沉,說道:“薛橫,可有這等事?”
    薛橫躬身道:“屬下魯莽,卻有此事。”
    敖棣作色道:“我馬幫行事,向以‘理’字當先,你既魯莽傷人,還不受罰?”
    “是!”薛橫說罷,忽從懷中掏出一柄匕首,右手一揮,那匕首直直刺入左肩,自把趙芷笙眾人看得齊聲驚呼。
    待薛橫拔出匕首躬身站定,敖棣又道:“你身為鍋頭,護馬不成是一罪,累得趙侄女以身犯盜,這又是一罪!”
    趙芷笙、秦語聽得此言,暗想此論不過是做樣子給大夥聽聽罷了,不料伍東卻拱手說道:“馬幫主,若說失得馬匹算是一罪尚無不可,但說累得芷笙姐以身犯盜也算一罪,太過無理。”
    敖棣聞言不由一怔,實是未料到一個後生小子竟說自己的幫令無理。
    趙、秦眾人亦為伍東直言而心驚,薛橫更是急道:“伍兄弟不可多言。”說罷右手急揮又朝左肩深刺一下。
    伍東本就用眼瞟著薛橫,疾身搶去還是晚了一步。
    待見得薛橫右手又起,口中急道:“且慢!累得芷笙姐以身犯盜之過,伍東願為薛鍋頭承下。”
    敖棣不知伍東是何人,仰麵大笑兩聲,道:“少年英豪!也罷,既有人願替你挨刀,這一罰就先記下。賢侄女意下如何?”
    趙芷笙未曾想到馬幫幫規這般森嚴,口中諾道:“全聽馬伯伯做主。”
    “嗯”了一聲,敖棣轉頭又看向謝來林。
    謝來林見薛橫已揮刃受罰,自是不待敖棣言語,說道:“北冰門先行告退!”瞪了一眼趙芷笙,率眾離去。
    趙芷笙幾人鬆得一口氣,忽聽敖棣說道:“賢侄女既相中這幾匹馬,本當送與你等,隻是這馬已有主人,不能失信於人……嗯,不若這樣,薛橫,你將你堂下的這幾匹馬送於芷笙。”
    薛橫已止得傷口流血,聞言諾道:“屬下遵命!”待手下之人把馬牽過,薛橫又道:“趙小姐,在下問得一句,此間少了一匹馬卻是為何?”
    趙芷笙道:“那匹馬被石頭騎走,薛鍋頭可派人隨我前去騎回。”
    話到這裏,想著敖棣現身後,雖偏袒於已,言辭又不失親切,隻是總有如芒在背之感,令人極不自在,隻想早早走開,當即躬身道別。
    躍身上馬後,正待馳去,敖棣忽又說道:“近聞這金國會寧府近幾年總是鬧鬼,不斷有人失蹤,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賢侄女可知此事?”
    趙芷笙苦笑道:“侄女幾個會寧府僅勾留幾日,馬伯伯所說之事實是不知,更非侄女所為。”
    敖棣點頭道:“是老夫多想了。去吧!”趙芷笙四人這才帶著兩名馬幫弟子拍馬馳去。
    天尚未亮,到得一處小鎮,在客棧找到石不傷,將馬還於馬幫弟子後,幾人便各進房間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