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歸途迷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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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風帶著鹹腥氣息,吹拂著簡陋的帆船。陳實盤膝坐在船頭,雙目微閉,體內紫霞內力緩緩流轉。與鬼麵先生硬拚一掌帶來的內傷不輕,經脈中仍有些許淤塞刺痛之感。但他心神沉靜,將意念集中於丹田那團已凝實如紫色星辰的內力本源上。
突破至“內力化形”之境後,他對自身內息的掌控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精微層次。心念一動,那紫星便微微旋轉,分出一縷細若遊絲卻精純無比的紫氣,如溫潤的暖流,緩緩流過受損的經脈。所過之處,淤塞被輕柔衝開,細微的裂痕被滋養修複,速度遠超從前。更奇妙的是,他能夠清晰地“看”到內力在經脈中的運行軌跡,甚至能引導其模擬銀針刺穴的效果,精準溫養那些藥物難及的深處暗傷。
“意動氣隨,如臂使指……這便是化形之境的基礎運用麽?”陳實心中明悟。他嚐試著將一縷紫氣運至指尖,意念微動,那紫氣便在指尖縈繞,時而如煙似霧,時而凝練如細針,甚至可以隨心意變換出極淡的劍形、掌形,雖然維持不過一息,且極耗心神,卻已展現了無窮潛力。
“師兄,你的傷……”施戴子遞過水囊,關切道。陸大有在船尾勉強操控著風帆,他外傷不輕,臉色依舊蒼白。
“無礙,再有兩三日便可痊愈七八。”陳實接過水囊,目光掃過海麵,“此番能脫險,僥幸居多。那黃金鬼麵人高深莫測,並未親自追擊,否則……”他回想起那如深淵般的氣息,心中凜然。摩尼教實力之強,遠超預估。
三日航行,風平浪靜。陳實傷勢漸愈,內力反倒因這番錘煉更加精純凝練。他時而在晨光中演練《希夷劍法》,劍招依舊,但劍意卻有了質變。劍鋒掠過,不再是淩厲的破空聲,而是帶著一股綿韌的漩渦勁力,仿佛能牽引周遭氣流,守勢更為圓滿。他甚至嚐試將一絲化形內力附於劍身,劍尖頓時吞吐出寸許長的淡紫色毫芒,雖不能離體傷敵,卻讓劍速、鋒銳度與變化提升了不止一籌。
第四日午後,天際出現一抹淡淡的船影。隨著距離拉近,可見是一艘造型奇特的中型帆船,船身漆黑,帆上繪著猙獰的夜叉圖案,正不偏不倚地朝著他們駛來。
“是‘夜叉船!”操船的疍家老船夫聲音發顫,“東海有名的海盜船!快轉舵!”
陳實眉頭微皺,示意老船夫穩住。那夜叉船速度極快,不久便逼近至一箭之地。船首立著幾名手持彎刀、麵目凶狠的漢子,為首一人獨眼虯髯,氣息彪悍,竟是一流好手。
“停船!檢查!”獨眼龍厲聲喝道,聲如洪鍾。
施戴子、陸大有立刻握緊兵刃,緊張地看向陳實。陳實緩緩起身,走到船頭,目光平靜地迎向獨眼龍:“閣下有何見教?”
獨眼龍打量陳實,見他年紀雖輕,但氣度沉凝,目光清澈深邃,竟看不出深淺,心中微凜,口氣稍緩:“近來東海不太平,我等奉命巡查可疑船隻。看幾位麵生,從何處來?往何處去?”
陳實心念電轉,這夥海盜看似巡查,實則試探,或許與流波山風波有關。他不動聲色道:“自泉州販貨歸來,欲往台州。風浪打散了船隊,隻剩我兄弟三人。”
“台州?”獨眼龍獨眼閃爍,“可曾見過可疑船隻?或聽聞流波山方向有何異動?”
陳實心中雪亮,對方果然在打探流波山消息。他搖頭道:“海上漂泊數日,未曾見得。流波山?那是何處?”
獨眼龍將信將疑,又盤問幾句,見陳實對答如流,神色坦然,且感知到對方船上並無貴重貨物,便失了興趣,警告幾句後,下令轉向離去。
望著夜叉船遠去的背影,陸大有鬆了口氣:“好險,還以為要打一場。”
陳實神色凝重:“東海海盜也在關注流波山,看來消息已經傳開。此地不宜久留,全速前進。”
又行一日,終於望見陸地輪廓。並非預定的台州,而是一處名為“石塘”的沿海小鎮,此地漁船商船往來,頗為熱鬧,且位置相對偏僻。
三人尋了家客棧住下。陳實讓施戴子二人留下照料陸大有養傷,自己則稍作易容,前往鎮中酒肆茶樓打探消息。
酒肆內,三教九流匯聚。幾杯酒下肚,各種真偽難辨的消息便流傳開來。
“……聽說了嗎?前幾日東海之上,流波山方向天生異象,雷暴交加,據說有寶物出世!”
“寶物?哼,我看是魔教妖人在作祟!聽說海鯊幫和一群神秘人在那附近大打出手,死傷慘重!”
“何止!‘翻江鱷’謝彪好像都受了重傷,海鯊幫內部現在亂成一鍋粥了!二當家潘沙和三當家李猾差點火並!”
“還有更邪門的,幾艘路過那邊的商船,回來的人都說染了怪病,渾身發冷,醫藥無效,怕是中了邪!”
“嘖嘖,那鬼地方,以後還是繞道走為妙……”
陳實默默聽著,心中了然。流波山之事果然已引起軒然大波,消息失真,但摩尼教的存在似乎尚未被廣泛認知。海鯊幫內亂,是個可以利用的變數。而那“怪病”,恐怕與摩尼教的陰毒手段或遺跡中的詭異氣息有關。
他注意到,角落裏坐著一名青衫老者,獨自飲酒,氣息沉靜,指尖有厚繭,似是練劍之人,對周圍的喧嘩充耳不聞,但偶爾抬眼間,目光銳利如鷹。陳實心中微動,此人恐怕不簡單。
回到客棧,陳實綜合所得信息,沉思良久。摩尼教陰謀敗露,短期內或許會蟄伏,但絕不會罷休。海鯊幫內亂,東海局勢動蕩,正是暗中調查的良機。那黑色玉玨需盡快送回華山,請掌門定奪。而沿途聽聞的“怪病”,或許與他獲得的《先天導引術》和醫術有關,不能坐視。
“陸師弟傷勢需靜養數日。我們在此暫留,一則為你療傷,二則我需設法打聽那‘怪病’詳情,或能找到摩尼教線索。待你傷勢穩定,我們即刻北上,返回華山!”陳實做出決定。
是夜,陳實在燈下仔細端詳那黑色玉玨。玉玨觸手冰涼,上麵符文古怪,以他如今的精神力感知,竟能隱約察覺到一絲極其微弱、卻充滿不甘與怨念的殘留意念。“此物……絕非尋常信物那麽簡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