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血仇與覺醒 第三章:幽穀潛龍 初窺門徑
字數:5614 加入書籤
引詩:
幽穀雲深隱潛龍,滌塵指暖溯真宗。
血仇未報身先礪,一點靈光破頑懵。
“這裏是‘寒月碎星穀’的外穀。小兄弟,你叫什麽名字?是怎麽得罪了官府,被傷成這樣的?”
憨厚漢子的問題,像一根針,瞬間刺破了肖哈哈剛剛獲得片刻安寧的恍惚。他猛地繃緊身體,牽動了左肩胛的傷口,劇痛讓他額頭瞬間沁出冷汗,卻也讓他更加清醒。
寒月碎星穀?他從未聽過。眼前漢子看似樸實,但能在這等幽深之地,並且被那神秘的“穀仆大哥”帶回,絕非常人。他腦中瞬間閃過父親臨終的囑托、鍾管家浴血的身影以及劉水想那得意的嘴臉。信任,是一種奢侈,他不能再輕易交付。
“我…我叫肖河。”他垂下眼瞼,掩去眸中的恨意與警惕,聲音因虛弱而低啞,編造了一個假名,“家中遭了強盜,與家人失散,逃難時被官兵誤傷,落水…幸得那位撐船的大哥相救。”
漢子聞言,臉上露出同情之色,歎道:“原來是遭了難。這世道…唉,你叫我阿木就行。這裏是寒月碎星穀,穀主他老人家雲遊去了,現在穀裏事務主要由穀仆大哥打理。你安心養傷,這裏偏僻,官府的人找不到的。”
說著,阿木將桌上的藥碗端過來,“這是穀仆大哥特意吩咐煎的傷藥,對內腑傷勢和驅寒有奇效,快趁熱喝了。”
肖哈哈看著那碗濃黑、散發著苦澀與奇異清香的藥汁,心中猶豫。但此刻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且對方若真有惡意,也不必多此一舉。他接過藥碗,觸手溫涼,不燙不冷,仰頭一飲而盡。
藥汁入腹,初時苦澀,隨即化作一股溫和的暖流,緩緩散入四肢百骸,左肩胛火辣辣的疼痛竟真的減輕了幾分,連帶著體內的寒意也被驅散不少。這藥效,比他家鼎盛時重金求購的金瘡藥,似乎還要靈驗!
“多謝阿木哥。”肖哈哈低聲道謝,將空碗遞回。
“客氣啥。”阿木憨厚一笑,“你傷得不輕,尤其是內腑和經脈,有暗傷淤積。穀仆大哥說了,讓你好好休息,別急著亂動。等你好些了,若是無處可去,在穀裏幫忙做些雜活,換口飯吃也行。”
接下來的幾天,肖哈哈便在這間簡陋卻幹淨的木屋中住下。每日,阿木都會準時送來飯菜和傷藥。他的外傷在穀中奇效草藥和自身“滌塵指”那股微弱暖流潛移默化的滋養下,恢複得極快,不到十天,左肩胛那猙獰的傷口已然結痂,行動無礙。
但真正讓他困擾的,是內息。那晚在肖府強行催動“滌塵指”,又經曆墜河、重傷,丹田內那股暖流變得極其微弱且滯澀,如同被淤泥堵塞的溪流,難以順暢運轉。每當他嚐試按照楊梅道人(他心中默認為那位道門前輩)所授的粗淺法門引導氣息時,經脈便傳來隱隱的刺痛。
這一日午後,他坐在屋前一塊青石上,再次嚐試行功,額頭沁出細密汗珠,臉色發白,卻依舊難以撼動那滯澀的內息。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更何況,你這內息路子,似乎有些…特別。”
一個平淡的聲音自身後響起。肖哈哈一驚,回頭看去,隻見那日救他回來的“穀仆大哥”不知何時已站在那裏。他依舊穿著灰色短打,戴著鬥笠,看不清具體麵容,隻能感覺到一道審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穀仆大哥。”肖哈哈連忙起身行禮。
穀仆擺了擺手,走到他近前,目光掃過他因運功而微微顫抖的右手:“你之前昏迷時,我探查過你的傷勢。你體內有一股至陽至純,卻又帶著‘淨化’意味的內息,與你本身並未完全契合,更像是…外力賦予,或者說,血脈覺醒?”
肖哈哈心中劇震,沒想到對方眼光如此毒辣!他張了張嘴,不知該如何回答。承認?風險太大。否認?對方於己有恩,且似乎並無惡意。
穀仆似乎看穿了他的猶豫,淡淡道:“不必緊張。寒月碎星穀不問來路,隻看來日。你既入此穀,便算有緣。我觀你運功之法粗淺,難以疏導你體內這股異種真氣,長此以往,非但無益,反而可能損傷經脈根基。”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你可知,你這指上功夫,名為‘滌塵指’?”
肖哈哈猛地抬頭,眼中盡是難以置信!這是他第二次從外人口中聽到這個名字!第一次是那仙風道骨的老道,第二次,竟是這幽穀之中的穀仆!
“您…您知道?”他的聲音帶著顫抖。
穀仆微微頷首:“略有耳聞。此指法玄妙非常,非大毅力、大機緣者不可得,更非尋常內功心法所能驅動。你強行以普通法門催動,如同以凡火煉真金,徒勞無功,反受其害。”
他話鋒一轉:“我雖不知你從何處習得此指法,也不知你身世如何。但既然遇上,便是緣分。我有一套基礎的‘引元歸墟訣’,並非什麽高深武功,重在固本培元,疏導異氣,或可助你初步掌控體內這股力量,打好根基。你,可願學?”
肖哈哈心髒狂跳!機遇!這是天大的機遇!
他身負血海深仇,卻空有寶山而不得其門而入!這穀仆一眼看穿他的困境,並願意伸出援手!無論對方出於何種目的,此刻,這是他唯一的希望!
他不再猶豫,雙膝一彎,便要跪拜下去:“請穀仆大哥教我!”
一股柔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量托住了他,讓他無法跪下。
“穀中不興這套。”穀仆聲音依舊平淡,“我傳你法訣,是看你身負異稟,不忍見其蒙塵,亦是結個善緣。你且聽好,能領悟多少,看你自己的造化。”
當下,穀仆便在這屋前青石旁,將一套百餘字的口訣,以及與之配合的獨特呼吸節奏、意念引導法門,細細講解給肖哈哈聽。這“引元歸墟訣”果然玄妙,並非追求剛猛淩厲,而是講究將自身化作墟穀,引天地元氣與自身異種真氣歸於平靜,緩緩滋養、同化,最終化為己用。
肖哈哈天生聰慧,往日隻是不願動腦,如今家破人亡,血仇在身,求道之心無比迫切。他凝神靜聽,將穀仆所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都牢牢刻在心底,反複揣摩。
接下來的日子,肖哈哈的生活變得極其規律。白日裏,他幫著阿木打理穀外的幾塊藥田,做些除草、澆水的輕便活計,一方麵算是報答,另一方麵也在勞動中體會“歸墟”的意境。夜晚,他便獨自在木屋中或屋前青石上,按照“引元歸墟訣”默默修煉。
初始依舊艱難,那滯澀的內息如同頑石,難以撼動。但他心誌已堅,毫不氣餒,一次次嚐試,一次次失敗,又一次次重來。
漸漸地,他感覺到不同了。
原本微弱且不聽使喚的暖流,在“引元歸墟訣”的疏導下,開始變得溫順,雖然增長緩慢,卻如同溪流匯入河道,開始沿著特定的路線緩緩運轉,不再橫衝直撞。經脈中的刺痛感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潤滋養的感覺。
更讓他驚喜的是,他對那根食指的感應,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他甚至能隱約感覺到,指尖那“滌塵”之力,並非單純的破壞或治療,其核心,似乎在於“調和”與“淨化”。
這一日,阿木在打理藥田時,不小心被一種帶刺的毒草劃傷了手臂,傷口雖小,卻迅速紅腫起來,又麻又癢。
“哎喲,這鬼燈籠草,毒性不小。”阿木皺著眉,正要去找解毒的草藥。
肖哈哈心中一動,走上前道:“阿木哥,讓我試試。”
在阿木疑惑的目光中,肖哈哈伸出右手食指,默運“引元歸墟訣”,將體內那縷已被初步馴服的暖流,小心翼翼引導至指尖。這一次,不再是狂暴的爆發,而是如同春風化雨,指尖泛起一層極其淡薄、幾乎看不見的白色光暈,輕輕點在那紅腫的傷口上。
阿木隻覺得一股清涼溫和的氣息滲入傷口,那火辣辣的麻癢感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傷口的紅腫也緩緩平複,不過片刻功夫,隻留下一道淺淺的紅痕!
“這…!”阿木瞪大了眼睛,看著肖哈哈,又看看自己完好如初的手臂,滿臉的不可思議,“肖河兄弟,你…你這是什麽本事?比穀裏的金瘡藥還靈!”
肖哈哈收回手指,感受到體內暖流消耗了一絲,卻運轉得更加順暢,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這是他第一次,真正主動地、可控地,運用了“滌塵指”的力量!
“一點家傳的…推拿手法而已。”肖哈哈勉強壓下心中的波瀾,含糊解釋道。
阿木雖憨厚,卻不傻,知道這絕非普通推拿,但他識趣地沒有多問,隻是看向肖哈哈的眼神,多了幾分驚奇與尊重。
經此一事,肖哈哈信心大增。他更加刻苦地修煉“引元歸墟訣”,同時開始有意識地嚐試控製“滌塵指”的力度與效果。他發現,在“引元歸墟訣”的輔助下,他對這股力量的掌控,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提升。
然而,平靜的修煉生活,並未能磨滅他心底日益滋長的仇恨。每當夜深人靜,父親、鍾管家、肖府上下慘死的畫麵,以及劉水想那得意的笑聲,便會如同夢魘般浮現。
力量!他需要更強大的力量!
這一晚,他修煉完畢,體內暖流又壯大了一絲,運轉愈發圓融。他站在木屋外,望著穀外漆黑的夜空,仿佛能穿透重重山巒,看到那座吞噬了他一切的金陵城。
他緊緊握住了拳頭,那根食指在袖中微微發熱。
“劉墨、高島、劉水想…你們等著。”少年低聲自語,聲音不大,卻帶著鋼鐵般的決心,“等我徹底掌握這股力量,等我找到‘錢慈’,拿到證據…我肖哈哈,一定會回去!用你們的人頭,祭奠我肖家滿門!”
他的眼神,不再有迷茫和恐懼,隻剩下冰冷的仇恨和堅定的目標。從這一刻起,那個懵懂無知的富家少爺徹底死去,活下來的,是一個背負血海深仇、誓要滌蕩塵寰的複仇者!
尾懸念:
次日清晨,肖哈哈正在藥田邊練習引導指力,忽然看到穀仆大哥與阿木站在穀口,似乎在低聲交談著什麽,兩人的臉色都有些凝重。
他心中好奇,悄悄靠近了些,隱約聽到幾個斷斷續續的詞語隨風飄來:
“…金陵城…戒嚴…搜捕…肖家餘孽…”
“…劉千總…大婚在即…不想節外生枝…”
“…都督府…懸賞…黃金千兩…”
肖哈哈的心髒猛地一縮!他們還在搜捕自己!而且,劉水想那個畜生,竟然要大婚了?!
就在他心神劇震之際,穀仆似乎察覺到了他的靠近,突然轉過身,鬥笠下的目光銳利如刀,直射向他:
“肖河,你過來。”穀仆的聲音聽不出喜怒,“關於你的‘家事’,或許,我們該好好談一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