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金鍾罩是內家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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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靈筠?”
練幽明眼神一亮,他還想著等暖和點去找這丫頭呢,沒成想自己送上了門。
來得正好。
剛想打聲招呼,卻見對方也不嫌埋汰,越過壩子徑直走了過來。
“你咋來了?”練幽明有些好奇,也有些警惕。
畢竟有白蓮教一事在前,這人又一眼看出來老藥,萬一是都是偽裝的,他心裏實在沒底。
燕靈筠好像特別怕冷,穿著一身嶄新的藍色棉衣,戴的棉手套又大又厚,跟兩蒲扇似的,臉上也套著棉圍脖,就一雙大眼睛露在外麵,彎翹的睫毛上沾著一層白霜,“練知青,我剛從醫院回來,是秦姐姐讓我給你送點東西,她忙得脫不開身。”
清脆的嗓音聽的練幽明心裏直樂嗬,這些天除了劉村醫的呼嚕磨牙,光聽這圈裏的老母豬叫了,也不知道是喂的差了還是發情了,天天一個勁兒的拱他。
“秦姐姐?哪個秦姐姐?”
“就秦紅秀秦姐姐。”
好嘛。
這才見了一麵,就叫上姐姐了。
見練幽明聽不明白,小姑娘忙認真解釋了一遍。
原來是燕靈筠醫術不錯,加上她那林場的場長和秦玉虎交情不淺,便把人帶去醫院給看了看,正好又和秦紅秀見過,兩人自然而然就熟悉了。
聽到秦玉虎,練幽明神色一正,“我叔沒事兒吧?”
燕靈筠站在圈外,輕輕“嗯”了一聲,“沒什麽大礙,我給紮了會兒針灸,順帶把秦場長身上的一些老傷也給拔除了,春節前後應該就能下床。”
“那就行,真是麻煩你了。”
練幽明心裏一喜,看向小姑娘的眼神也柔和了不少。
“不麻煩。”燕靈筠見練幽明忙著,也不多說,從包裏取了秦紅秀讓帶的基本複習資料,“那我走了。”
東西一擱,這人還真就扭頭就走。
看著對方的背影,練幽明眸光一爍,忙道:“別啊,我有事兒跟你說。”
燕靈筠聞言站在原地,眨巴著大眼睛像是在等下文。
練幽明左右瞧瞧,衝小姑娘招招手,“你過來點。”
燕靈筠回身瞧來,“啥事兒啊?”
練幽明思考了片刻,從懷裏把那張寫著“金鍾罩”的錦帛拿了出來,然後對折了一下,藏起了上麵的字,隻剩人像。
“燕同學,你能不能幫我瞧瞧這些小畫,有的地方我看不明白。”
燕靈筠湊近了一瞧,隻這一看,一雙俏眸先是顯出幾分困惑,然後思忖了片刻,才在練幽明滿懷希冀的眼神下輕聲道:“這好像是一門內家功夫的練法。”
這就認出來了?
練幽明心頭一突,遂聽麵前的小姑娘繼續說道:“不過你這門功夫有些奇怪,要練通十二條正經,這可是運行氣血,連接腑髒,溝通上下的主體,皆在手腳之上。你看到這十二幅人像了麽?每一個的姿勢都不盡相同,或坐或臥,或騰空而起,或折身扭腰,倒像是內家功夫裏的樁功。”
燕靈筠也瞧得新奇,若有所思,可看了一會兒眼神又變得嚴肅起來,“我想應該還得有一門特殊的呼吸法與之配合。你這功夫比一般內家拳掌要勇猛剛進太多,如果隻照著圖譜練,氣血急行,精氣耗損好似決堤之水,一瀉千裏,雖然能有些成就,但活不過三十歲。”
練幽明聽到這些話,頓時想起了另一張錦帛上的“三陰地煞勁”,那門吞氣法便是通過壯大五氣,來加快食物的消化速度,吸收程度,以精氣填補自身。
如今看來,一損一補,合二為一,方才完整。
他又問出了心中的困惑,“為什麽這些筋肉走勢不是向外,而是向內啊。”
這也是練幽明一直弄不明白的。
自從見識了幾場廝殺,又經守山老人傳了“纏絲勁”,他便明白這拳掌功夫所發勁力無不是由內向外散發,而後運於手腳四肢,以達攻伐之妙用。但這些人像所成就的筋肉走勢,竟是由外向內,勁力內收,十分古怪。
燕靈筠起初也不明所以,盯著那些人像,眉頭微皺,沉默不語。
練幽明同樣有些納悶,他起初還當這是什麽橫練外功,天天想著錘煉筋骨,鍛煉體魄,哪成想這“十二關金鍾罩”竟是一門內家功夫,從一開始就陷入了誤區。
見小姑娘陷入沉思,他忍不住說道:“我倒是練了兩次,發現筋肉老往內裹。”
燕靈筠忽然巧眸大張,似是明白了什麽,“你是否見過那些功夫高手出拳發勁的情形?我爺爺練過‘五禽戲’,說功夫高手舉手投足能發勁於一點,強橫者能力透身骨,傷人肺腑,殺人於無影無形。”
練幽明聽到這話,立馬想起來薛恨那狂亂霸道的拳法,穿透力極強,像是箭矢巨炮一般。
小姑娘神采飛揚,娓娓道來,“你看這人像上的筋肉走勢是將全身的筋骨內收成一個整體,正好反其道而行。既然那些功夫高手運勁發力多是凝為一點擊出,那你這門功夫的拳理或許便是將那一點承受的力道分散至全身,由點擴麵,化解外力。”
練幽明也聽明白了個大概,他接話道:“胸口碎大石?”
燕靈筠一點下巴,喜上眉梢道:“對,這個形容很恰當。不過這都是我根據這些人像的筋肉變化推測的,至於是不是真的,還得你配合著呼吸法自己驗證。”
見被道破心思,練幽明老臉一紅,但他可沒什麽不好意思,反而把錦帛一翻,又腆著臉把那些食補的食譜亮了出來。
練幽明也聽明白了,沒有呼吸法,這些東西對別人而言非但無益,反而是大害,幹脆也不遮掩了。
這食譜一共有五副,分別對應了金、木、水、火、土五行藥性,用以壯大五髒之氣。
燕靈筠好像對這些東西也十分好奇,瞧了兩眼,便再難移開目光,越看越是入迷,兩眼都在放光。
“居然是食補之法。”
但小姑娘很快又歎了口氣,“可惜。”
練幽明還當食譜有什麽問題,忍不住問道:“怎麽了?”
燕靈筠一直盯著錦帛,輕聲道:“這每一種食譜都融合了十多味材料,其他都還好,但主藥的份量對普通人而言卻是有害無益,好比虎狼之劑,輕則傷及肺腑,重則暴斃而亡。”
然而,話到這裏,少女眸子一抬,“可若是你那呼吸法能勾連五髒之氣,便可以化解部分藥力,稱得上相輔相成。”
練幽明聽的後背都濕了,敢情這內家功夫處處都是坑啊,萬一他自己沒弄明白偷摸練了,怕是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他這邊心驚肉跳,卻沒發現麵前的燕靈筠已經紅了臉,腦袋瓜都快埋到胸脯上了。
二人隔著一個木樁湊在一起,看著錦帛,不知不覺腦袋都貼在一塊兒了,感受著麵前少年身上那股酷烈的男子氣息,一抹粉霞色的紅暈瞬間從燕靈筠的臉頰攀上雙耳,紅的發燙。
在這個相對保守的年代,多少人看上一眼都能臉紅,如此舉動已算得上親昵,況且練幽明還不知道自己的大名已經在知青隊伍裏傳開了。
別的不說,光是單槍匹馬救回秦場長,那就是眾人學習的模範,雖然犯了個人英雄主義的錯誤,但正因為如此,才越傳越邪乎。
再有劉大腦袋平日裏去給各家牲畜看病的時候,嘴上也沒個把門的,到處宣傳練幽明就跟牲口一樣,一個人能幹三四個人的活兒,簡直就是吃苦耐勞的典範。
練幽明當然不知道這些事情,他一直想著怎麽練功的事情,並沒注意到小姑娘的異樣。
既然一切都整明白了,那就簡單了。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等開春以後,正好去山裏把那這些食材弄到手,趁著返城以前打下根基。
“好了,燕同學,你回去吧!”
練幽明看著錦帛,嘴裏念念有詞,扭頭就回了牲口棚。
“啊?”
他扭頭扭的幹脆,卻沒看見身後那雙茫然錯愕的眼睛。
“嗚嗚……”
剛進去,練幽明就聽外麵傳來一陣啜泣聲,等他聞聲瞧去,才見燕靈筠已經抹著淚跑遠了,腳下踉踉蹌蹌的,偏偏還在跨過大壩的時候摔了一跤,一時間似乎哭的更傷心了。
“唉,這就哭上了?那應該不會是壞人吧。”
來不及細說,天空又揚揚撒撒飄起了雪花。
在練幽明累成牲口的日子裏,除夕越來越近,靠山屯也喜慶了起來,連宰了兩頭大肥豬,三四十戶村民都分到了幾吊子肉,連他們這幾個知青也有份。
趕在春節的前一天,練幽明總算看到了秦玉虎。
這人還是板著那張臉,左手駕著騾車,右邊袖子空空蕩蕩的。
叔侄兩個四目相對,就見秦玉虎灑脫一笑,“走了,回去過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