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毅倒吸一口冷氣。
    原本他以為，這次不過是頂流之間常見的粉圈撕逼、搶資源撕番罷了。
    沒想到，翻到後麵一頁，居然能翻出幾位影帝級的身影來。
    ——這水有點深啊？
    一環扣一環，真夠陰的！
    他抬眼小心翼翼打量蕭景辰。
    對方還在淡定的吃早餐，連姿勢都沒變。
    他和同事們對視一眼，從彼此眼裏都看到了同樣的震撼——
    蕭景辰不過坐下、吃了兩個包子的功夫，就把藏在水底那隻手給摸了個大概。
    這抽絲剝繭的能力，還有那種一針見血直戳本質的冷靜。
    就這腦子，當什麽演員啊？
    從警、從政，那絕對的一把好手啊！
    在場一堆做數據分析、做公關的人忍不住心裏有點慶幸——幸好他們是自己人。
    否則，這要是對手，那簡直就太恐怖了！
    就連一旁平時沉默寡言的程序員小哥也回過味了，心裏對蕭景辰漸漸佩服起來。
    一時間，會議室裏眾人看蕭景辰的眼神微妙了幾分，都有點莫名的“吃瓜心理”。
    仿佛在看某個“刑偵劇”，男主一出場，就把幕後黑手的尾巴撥拉了出來。
    蕭景辰注意到眾人的視線，卻隻當沒看見。
    他垂眸，將桌麵上的兩份名單合在一起，輕輕一疊，站起身。
    “行了，我心裏有數了。”
    “會議就到這兒吧。”
    他的目光掠過同事們寫滿疲憊的臉，在眾人充滿血絲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瞬，聲音放柔了些：
    “你們熬了一整夜，先回去睡覺吧，明天再繼續上班。”
    眾人一愣：“……？”
    林海急忙站起身，“這個時候怎麽能睡覺呢？咱們得趕緊反擊呀！”
    他一口氣幹脆把心裏思索的應對方案一股腦拋了出來：
    “我的想法是——”
    “第一，花錢撤熱搜，然後馬上組織人手開一場新聞發布會，你親自出麵澄清。”
    “第二，張毅帶著公關部繼續整理反黑素材，給後援會做統一反黑話術，集中火力點對點回擊。”
    “第三，花錢聯係幾家水軍公司，讓他們把節奏往‘要求給出實錘證據’、‘拒絕網絡暴力’的方向帶，壓一下‘潛規則’這個詞條的熱度。”
    “第四，給這些營銷號和帶頭造謠的賬號發律師函警告，再花錢找幾個大V幫忙站台。”
    會議室裏，一群熬了一夜的公關部同事被林海這一串專業的應對措施砸下來，下意識繃緊了精神。
    張毅聽得連連點頭。
    這套流程，簡直就是教科書級別的反黑操作。
    唯一的問題——
    就是要錢，要人，要時間。
    而眼下，時間是最緊的。
    所有視線不約而同落向桌對麵的蕭景辰。
    蕭景辰並沒有馬上表態。
    他安靜地聽完林海的所有提議。
    林海說完，看向他，“你覺得怎麽樣？”
    “我覺得，不用這麽麻煩。”蕭景辰慢吞吞的開口道。
    林海愣了一下：“啊？”
    “公關部的基礎工作可以放到明天再繼續做。”
    蕭景辰神情很平靜，“澄清文案我用自己的V博發就可以。”
    “粉絲那邊，安撫好他們，提醒他們不要跟著網上節奏亂跑，過好自己的生活就行。”
    “至於請水軍、請大V，撤熱搜、開發布會就不必了。”
    他一個個點過去，替所有人做著減負工作。
    所有人齊刷刷看向了他。
    “……啊？”
    林海一愣：“那我們幹什麽？”
    蕭景辰看向他，聲音沉穩的驚人：
    “讓大家把手頭數據做個備份。”
    “然後回家洗個澡，好好睡一覺。”
    “別拿自己的身體不當回事。”
    會議室裏安靜了兩秒。
    大家怔怔的看著蕭景辰。
    林海著急開口：“可是現在輿論已經——”
    “我知道。”
    蕭景辰打斷他，看向電腦上鋪天蓋地的“醜聞”字眼，眸色微暗。
    在他原來的時代，大麵積造謠、惑眾的人，是要被砍頭或者流放的。
    哪怕是普通百姓之間，誰敢當眾造謠潑髒水毀人名節，也得做好被當場打死的準備。
    可在這個時代，隻需要動動手指，在屏幕後麵敲幾行字，就可以把一個活生生的人塑造成任意醜陋的樣子。
    被造謠的人還要花錢、花時間、花精力去證明自己。
    他一個被造謠的受害者，反倒還要花錢買清白？
    可笑！
    說到底還是在喂那群靠流量活著的網絡蛀蟲。
    ——這買賣，他們未免做得太舒服了。
    “謠言止於智者。”
    蕭景辰淡淡說道。
    “至於不願意做‘智者’的那些人——”
    “你就算站他麵前解釋一萬句都沒用。”
    他懶得在這種人身上浪費太多時間。
    網友有句話說的有道理，能動手就不逼逼！
    “我們現在開記者會，和一群看戲的人以及冤枉你的人解釋，用處不大。”
    蕭景辰的語氣淡得像在說別人的事情。
    “就像是被人往身上倒了一桶髒水，還得自己掏錢買水、買布、追著他們屁股後麵求他們看著自己洗幹淨。”
    “而造謠的人在一邊看熱鬧，甚至還可能借機再往你身上扔點泥巴看戲。”
    “這種事，我不喜歡。”
    林海被他說得一愣，嘴巴張了張，話卻卡在了喉嚨裏。
    在他的職業本能裏——
    “立刻澄清”“積極公關”“搶占話語權”
    幾乎是刻在骨子裏的條件反射。
    可是此刻，看著蕭景辰那雙冷靜得近乎清明的眼，他突然有點說不出反駁的話。
    一旁的張毅張了張嘴，又默默閉上。
    他當然知道老板說的是大實話。
    隻是作為職業公關，他的直覺又在尖叫——不回應，就等於被動挨打啊！
    “可要是不做點事……”他忍不住小聲道。
    “誰說不做？”
    蕭景辰看著他，眉眼間那點笑意又緩了幾分。
    “該走的程序走。”
    “該立的態度立。”
    “但我們沒必要陪他們陷入一場無休止的輿論消耗戰，不如換個打法。”
    林海呐呐道：“那你打算怎麽辦？”
    蕭景辰抬眼，語氣冷得像刀鋒：
    “直接起訴。”
    “有一個，告一個。”
    他環視全場，揚了揚手上的名單和打印的截圖，字字清晰：
    “從明天開始，你們上班時間就隻需要做一件事——由多到少收集閱讀量五百以上的造謠賬號。”
    “每天匯總一次交給我，我本人親自去H市法院立案。”
    “每立一次案，就在V博公開案件受理回執單和判決書。”
    “道歉、賠款、以及所有能由敗訴方承擔的費用，我都會向法院請求從重處罰！”
    “今天，就從我手上這份名單開始！”
    “對了，這件事也可以告訴粉絲，他們如果看到了超過五百閱讀量的造謠賬號，也可以截圖發給我們一起起訴。”
    安靜。
    死一樣的安靜。
    所有人都傻了。
    這TM一搞，多少鍵盤俠會被送上公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