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大丈夫當先立業,後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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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晃悠了這麽半天,天也快亮了,還沒等李元其走到門口,就看見裏麵有人出來。
    微紅的朝霞下,走出一對衣著華貴的母女。
    為首的婦人保養得宜,眉眼間帶著一股久居上位的雍容,正是魏國公徐達的夫人。
    而她身旁那位,身姿挺拔,英氣勃勃,即便換上了一身素雅的襦裙,也難掩那股習武之人的颯爽,不是徐達的掌上明珠徐姿容又是誰?
    徐夫人似乎還在輕聲數落著女兒:“你這丫頭,為娘帶你來這最靈驗的姻緣寺上香,你倒好,全程繃著一張臉,像是誰欠了你幾百兩銀子似的。”
    徐姿容撇了撇嘴,眉宇間帶著一絲不耐煩:“娘,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從不信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姻緣天定,哪是求神拜佛能求來的?”
    “你……”徐夫人正要發作,眼角餘光卻瞥見了陰影中的李元其,頓時眼睛一亮。
    她不動聲色地用手肘輕輕撞了一下女兒,遞過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那眼神分明在說:瞧,這不就來了?
    徐姿容順著母親的視線望去,看到月光下那個熟悉的身影時,下意識地往母親身後躲了躲,心中又羞又惱。
    這寺廟,莫非真有這般邪門?
    剛念叨完,正主就出現了?
    “哎呀,這不是李掌櫃嗎?這麽晚了,您怎麽會在此處?”徐夫人已經掛上了熱絡的笑容,主動迎了上來。
    李元其心中雖有萬般猜測,麵上卻是一派從容淡定。
    他抱拳行了一禮:“見過徐夫人,徐小姐。小子隻是偶然路過,見此地建築風格奇特,與尋常寺廟大相徑庭,心生好奇,便過來看看。”
    “是奇特,是奇特!這叫緣分!”徐夫人撫掌一笑,眼神在兩人之間來回打轉,越看越滿意,“哎呀,我這記性!剛想起來,約了錦繡閣的掌櫃看新到的蘇繡樣子,這可不能耽擱!姿容啊,你爹爹常說李掌櫃是少年俊才,難得遇上,你可得替我好好招待一番,陪李掌櫃參觀參觀這寺廟,切莫失了禮數!”
    話音未落,她已不容分說地將女兒往前一推,自己則帶著兩個仆婦,步履匆匆地朝著馬車的方向走去,仿佛真有什麽天大的急事。
    隻留下徐姿容一個人,這會天色還早,也沒有人來上香,她獨自麵對著李元其,尷尬得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那個……我娘她……”
    李元其看著她窘迫的模樣,心中暗笑,隻覺得這位聞名京城的女流氓竟也有如此小女兒情態的一麵,倒是頗為有趣。
    “既然夫人有事,徐小姐不必為難,在下也準備回城了。”
    徐姿容聞言,不知為何,心中竟湧上一絲急切。
    她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那股武將之女的幹脆利落又回到了身上:“母親之命,不可違。李掌櫃若不嫌棄,我便為你介紹一二。”
    拗不過母親,更拗不過自己心裏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念頭,徐姿容終是硬著頭皮,當起了向導。
    “此寺名為姻緣寺,據說始建於前朝,曆經三代戰火而屹立不倒。京中傳言,在此求姻緣,最為靈驗。”她的聲音清脆,卻帶著幾分公事公辦的疏離。
    若不是這寺廟如此靈驗,母親也不會天還沒亮就帶著她過來,說是上頭炷香更心誠。
    李元其跟在她身側,聽著她的講解,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被她專注的側臉所吸引。
    “哦?那徐小姐方才……”他故意拉長了聲音,帶著一絲揶揄。
    徐姿容的耳根瞬間又紅了,她瞪了李元其一眼,加快了腳步:“家母之命罷了。李掌櫃莫非也是為此而來?若是,大殿香火正旺,不妨去求支簽?”
    “我?”李元其失笑搖頭,“大丈夫當先立業,後成家。兒女情長之事,暫時無暇顧及。”
    “李掌櫃果然是做大事的人。”徐姿容很快恢複了常態,語氣卻比剛才平淡了幾分,“天色不早,後山的素齋頗有名氣,不如用些再走?”
    這回,李元其沒有拒絕。
    寺廟的素齋清雅別致,幾道看似簡單的菜肴,卻做得極為用心。
    兩人相對而坐,氣氛不再像剛才那般緊繃。
    或許是談開了心思,徐姿容的話也多了起來。
    從應天府的城防布局,到九邊重鎮的糧草運輸,再到對瓦剌的戰略構想,她談吐間的見識與格局,完全不像一個養在深閨的女子。
    她分析戰局時,雙眼亮得驚人,有誌在必得的信心。
    李元其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他一直以為,徐姿容不過是徐達寵壞了的、會些拳腳功夫的驕橫小姐。
    直到此刻,他才發現自己錯得離譜。
    這哪裏是什麽女流氓,分明是一頭被困在牢籠裏的雌獅!
    她的心中,裝著的是家國天下,是金戈鐵馬!
    “……所以我認為,若要徹底解決北患,單純的防守並非上策,當以戰養戰,主動出擊,將其王庭徹底打散,方能換來我大明至少三十年的安寧。”徐姿容說完最後一句,才驚覺自己似乎說得太多,有些不好意思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李元其看著她,眼神裏是前所未有的欣賞與讚歎:“徐小姐高見,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兵書。”
    這句讚美發自肺腑。
    徐姿容的心跳漏了一拍,臉上泛起一抹動人的紅暈。
    這是第一次,有人不是因為她的家世或武功,而是因為她的思想而讚美她。
    這種被認同的感覺,前所未有。
    她雖然是閨閣女子,但是她對戰場的熟悉程度絕對不亞於那些將士們,隻是困於身份無法上前線。
    想到這裏,徐姿容也覺得有些不甘心。
    兩人相談甚歡,竟完全忽略了時間的流逝。
    直到聽見寺廟裏傳來誦經的聲音,徐姿容才意識到已經不早了。
    “糟了,這麽晚了!”徐姿容猛地站起身,臉上帶著懊惱。
    李元其也站了起來,看著她。
    “天色已晚,若徐小姐不嫌棄,不如去我的鋪子,嚐嚐在下親手做的便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