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段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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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故意將“薑老二”三個字咬得極重,帶著幾分自嘲,更深的卻是挑釁。
是,我是千年老二,但今天我要證明自己,總有一項比你強。
讓你也嚐嚐被人壓製的滋味!
現場一時陷入了深深的尷尬,少年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這薑老二很明顯是故意的,明知道雲起箭術不佳,還非要拉著他比試投壺,安的什麽心哪。
得罪了雲起對你又有什麽好處?神經病啊!
正準備開口罵街,突然一個忐忑柔和的嗓音在旁邊響起:“請問……美人工坊怎麽走?”
眾人一起扭頭。
少女站在不遠處,眉眼彎彎,娉娉婷婷,如出水芙蓉,嬌俏清麗,美得叫人挪不開眼。
鄭乾覺得有點眼熟,在腦海中搜索一番後,一拍腦袋,“你、你不是段小姐麽?”
鄭家是鳳陽本地貴族,家境優渥,和段家算是一個圈子的,之前在宴席上偶爾見過,但沒說過話。
“段小姐迷路了?”
段綺微微側頭,露出白皙的脖頸,紅著臉點頭,“是啊,這莊子太大了,走著走著就找不到道了。”
說著她目光流轉,落到了前方草地上的鎏金銅壺上,“方才無意間聽到你們在吵,說要比試投壺,正好我對此有些心得,不知道能不能也帶我一個?”
鄭乾忙回絕:“不是的,其實我們……”
“當然可以!”薑遠橋一口答應,“不如就請這位姑娘作為司射,為我和雲起裁判如何?”
想起來還不知道對方的身份,於是詢問地看向鄭乾。
鄭乾無奈,隻得開口介紹,聽說是當朝大儒段子勳段老大人的嫡親孫女,少年們收起了看熱鬧的心思,臉色鄭重起來。
薑遠橋則是眼睛一亮,朝段綺拱手笑道:“那就有勞段小姐了。”
段綺回禮,抬眼狀似無意地打量了他好幾瞬,很快又垂下眸子,遮住了眼底的失望之色。
事已至此,江湛再拒絕就不合適了,否則便是當眾落了段綺的麵子,他還不知道自家大嫂已經跟段家撕破了臉,於是無奈一笑,答應下來,“既然姑娘有此雅興,在下奉陪就是。”
聽到少年清朗如水的嗓音,段綺下意識偏頭看了他一眼,心跳驟然漏了一拍。
這人,生得好生俊俏……
身段修長,足足比她高了一個頭,瘦卻不弱,肩寬腰窄,天青色衣裳襯得他膚色雪白,晶瑩剔透,竟是連半點瑕疵都看不見。
段綺自詡貌美,然而麵對這少年,卻忍不住自慚形穢。
可能是段綺盯得有些久,江湛微微蹙了蹙眉,疑惑地回看過來。
視線相撞的瞬間,段綺的臉一熱,迅速移開目光。
比試正式開始。
壺離人七尺遠,每人投五支,輪流著來。
投不中:零分。
投中了,進壺:一分。
倚竿,也就是投中了,而且箭杆斜靠著壺口:兩分。
貫耳,投中了,而且投進的還是壺兩邊小小的耳朵,屬於高難度動作:三分。
全部分數加起來高者贏。
兩方都表示無異議。
薑遠橋率先走出,從箭囊中仔細挑選了五支箭矢,站定位置,屏氣凝神,目光死死鎖定前方的銅壺。
然後手腕一抖,第一支箭矢嗖的破空而去。
“哐當!”一聲脆響,穩穩落入壺中。
薑遠橋麵露喜色。
其他人則神色複雜,擔憂地看了眼江湛。
隻有段綺發出一聲喝彩:“投得好,得一分!”
趁著手感正熱,薑遠橋繼續,第二支,第三支又接連命中。
場上頓時一片沸騰,大家都有點吃驚,沒想到薑遠橋投壺的本事不賴嘛。
段綺繼續唱分:“連中三元,得三分!”
薑遠橋意氣風發,再接再厲,第四支力道有點猛,在壺口彈跳了一下,好在最後還是險之又險地落入了壺中。
直到第五支,不知道是不是他心情過於激動,失了準頭,箭矢擦著壺耳飛過,掉到地上。
薑遠橋有些失望。
但很快又振作起來,四中,已經是極為難得的成績。
以江湛的三腳貓水平,能僥幸得一分就算祖宗保佑了。
薑遠橋最後得分:四分!
他負手而立,隻覺得往日被江湛壓製的鬱氣都散了大半,內心無比舒暢。
“雲起,該你了。”薑遠橋含笑望著江湛,眼神中帶著隱約的輕蔑和挑釁。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都為江湛捏了把冷汗。
鄭乾緊張地攥緊了拳頭,壓低聲音道:“沒事的雲起,輸了也沒關係,成大家還有別的孤本,我去給你找。”
江湛淡淡一笑,沒說話,隻是從容不迫地抽出第一支箭矢,信手一擲。
那箭矢輕飄飄飛出,落到了壺外麵,甚至都沒挨邊。
“唉……”少年們齊齊發出惋惜的歎氣聲。
鄭乾更是懊惱地一拍前額,閉上眼不忍直視。
準頭也太差了吧?人家沒頭的蒼蠅到處亂撞都不會撞得這麽偏。
江湛對他們的反應恍若未聞,隨手拈起第二支箭矢,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出手。
箭矢劃過一道弧線,再次落到了空地上。
眾人齊齊搖頭,無語凝噎。
完了,要掛零了。
見此情形的薑遠橋麵上不顯,眼底的得意卻幾乎要溢了出來。
連續兩支都落空,看你還怎麽翻身!
第三支,江湛態度認真了些,表現在多瞅了那銅壺兩眼,動作也變慢了,看準後,手腕輕輕一送。
箭矢飛進銅壺,然後斜斜地倚靠在了壺口。
“中了!是倚竿!”鄭乾一蹦三尺高,激動地指著那箭矢,哈哈大笑,“兩分!”
其他人也鬆了口氣,終於不用掛零那麽難看了。
薑遠橋笑容凝固,微微皺起眉頭,須臾又鬆開。
運氣而已,他就不信下次還有這麽好的運氣。
輪到第四支,江湛還是剛才那番做派,然而這次卻失敗了,箭矢還沒到位置就掉落在地。
薑遠橋嘴角勾起,徹底放下心來。
所有人都對江湛失去了信心,包括鄭乾,鄭乾唉聲歎氣地蹲在地上畫圈圈,“算了雲起,隨便扔吧,反正沒戲了。”
江湛拈起了最後一支箭矢。
滿場寂靜,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他卻恍若未覺,隻隨意地站在那,天青色的衣袂被風輕輕吹動,愈發顯得他身姿修長,氣質出眾,如謫仙一般。
隨著江湛抬手,箭矢如同被賦予了靈魂,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而急速的直線,不偏不倚,帶著一絲清越的“錚”鳴,精準地投入了銅壺……旁邊細小的壺耳之中!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先是靜,死一般的靜。
跟著,喝彩聲和驚歎聲如炮竹般轟然炸開。
“貫耳!是貫耳啊!”鄭乾喜瘋了,蹭的一下站起身,衝過去想抱住江湛,然而看到那如玉一般的人兒,竟不忍心下手,轉而一把抓住旁邊的同窗,使勁兒搖晃,土撥鼠似的啊啊啊叫。
其他人也興奮地祝賀江湛。
“太厲害了雲起,居然是貫耳!”
“喂雲起,你該不會是在藏拙吧?藏得很好,下次別藏了。”
“倚竿兩分,貫耳三分,加起來就是五分,啊啊啊雲起你贏了!”
薑遠橋僵在原地,臉上血色盡失,他死死盯著壺耳中仍在微顫的那支箭矢,仿佛要將它瞪穿。
怎麽會這樣?
江湛怎麽可能投得出貫耳,他根本沒有那樣的實力啊!
難道是作弊?
可那麽多雙眼睛看著,江湛哪來的機會?
從雲端跌下來的失重感,讓薑遠橋頭暈目眩,羞憤交加。
但麵上,他還是要盡量保持體麵,扯起一抹難看的笑,“我認輸,那孤本是你的了。”
江湛朝他拱手,“承讓。”
語氣平和,聽不出半點得意,卻更讓薑遠橋覺得刺耳,仿佛每一個字都在嘲諷他的不自量力。
為了能融進這幫富家子弟圈子,他背地裏不知道花了多少時間和精力練習投壺,沒想到還比不過江湛的隨手一扔。
這下不光麵子丟了,裏子也丟了,連孤本都丟了。
就在薑遠橋無地自容的時候,一旁的段綺徐徐開口:“勝負乃兵家常事,公子不必灰心,況且我方才也看得出來,這位雲起公子之所以能獲勝,運氣占了大頭,並不能說明實力。”
“反倒是公子你,穩打穩紮,基本功牢靠,可見平日裏有下過苦功夫,不像有的人,靠走捷徑取勝,令人……不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