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凡點頭同意，那句“好啊”輕飄飄的，卻像一顆定心丸，讓洛神小隊剩下四人的心，齊齊落回了肚子裏。
    “好嘞！”李逵一巴掌拍在自己胸口的鎧甲上，震得嗡嗡作響，臉上的敬畏瞬間被狂熱的興奮取代，“我就知道！跟著楚爺有肉吃！遺跡！那可是元初文明的遺跡！隨便摳塊磚下來都夠我吹一輩子了！”
    陳默沒說話，隻是默默地收起了工兵鏟，因為動作太急，還差點被自己的腳絆倒。他漲紅著臉，飛快地瞥了楚凡一眼，又迅速低下頭，活像個上課開小差被老師點名的學生。
    蘇小小也用力點了點頭，看向楚凡的眼神裏，小星星都快溢出來了。對她而言，這個剛才還讓她覺得氣息像宇宙般恐怖的學弟，現在成了最厚的安全墊。
    洛凝雪看著楚凡，那張冰封的臉上，線條似乎柔和了萬分之一。她沒有再下令，隻是靜靜地等待著。在她的世界裏，強者為尊是刻在骨子裏的鐵則，而楚凡，已經用行動證明，他才是這座金字塔的塔尖。
    隊伍重新出發。
    陣型發生了微妙而徹底的變化。
    楚凡依舊走在最前麵，雙手插兜，步伐不緊不慢，像是在自家後花園散步。洛凝雪落後他半步，跟在他的側後方，像一名最忠誠的影衛，時刻警惕著周圍。李逵和陳默殿後，一個提著塔盾，一個握著戰刀，隻不過他們掃視最多的，不再是可能出現危險的角落，而是楚凡那並不算高大的背影。
    “楚爺，您說這元初文明，到底有多牛？”李逵憋不住，沒話找話，打破了沉默。
    “能跟整個噬星蟲族打得有來有回，你說呢？”楚凡隨口回答，目光掃視著遠方。
    “那肯定比咱們聯邦現在牛多了。”李逵嘿嘿一笑，壓低了聲音，“我聽說元初文明的單兵武器，一炮就能蒸發一顆小行星。要是能撿到一把，我回去就把學府那幫天天找茬的老家夥的辦公室全給點了。”
    走在前麵的陳默聽得眼皮一跳，腳步都踉蹌了一下，默默地又離這個口無遮攔的夯貨遠了兩步。他生怕天上有雷劈下來的時候，會連累到自己。
    穿過漫長的黑色沙海，地勢開始向上抬升。空氣中的死寂感愈發濃厚，仿佛連光線都被這片土地吞噬，周圍的一切都顯得黯淡無光。
    終於，在沙漠的盡頭，一座巨大到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黑色山脈，橫亙在天地之間。
    它太大了，像一堵連接天與地的牆，投下的陰影將半個沙漠都籠罩其中。山脈的中央，有一道筆直的裂縫，從山巔直貫山腳，仿佛是被某個遠古的神明，用一把開天巨劍，硬生生從中劈開。裂縫深不見底，幽暗的氣流從中緩緩溢出，帶著上古的蒼涼與腐朽，聞上一口，都讓人感覺自己的生命在流逝。
    “到了。”洛凝雪的聲音有些幹澀。
    遺跡入口。
    入口處，散落著一些早已風化成白色的骸骨，旁邊還有幾件鏽跡斑斑，已經看不出型號的軍用裝備碎片。一塊破碎的肩甲上，一枚模糊的徽章在紫月下反射著微光。
    “是……是三年前失蹤的‘開拓者七號’科考隊。”陳默蹲下身，用手指拂去徽章上的沙塵，聲音低沉，“我認識這個徽章，隊長是我的學長。”
    李逵臉上的笑容也收斂了，氣氛瞬間變得沉重。能讓一支裝備精良的軍方科考隊全軍覆沒在這裏，遺跡的危險性不言而喻。
    就在這時，蘇小小的小臉不知何時變得煞白，她捂著額頭，身體搖搖欲墜，豆大的汗珠從鬢角滑落。
    “等一下！”她的聲音尖銳而急促，充滿了恐懼，“這裏的精神波動……不對勁！像一張網……不！是陷阱！”
    話音未落。
    眾人腳下的黑色沙地，毫無征兆地，猛地亮起一片血紅色的，由無數扭曲符號構成的巨大法陣！
    嗡——！
    一聲仿佛能撕裂靈魂的蜂鳴，以法陣為中心，轟然爆發！一股無形的，卻又尖銳如鋼針的精神衝擊波，瞬間籠罩了方圓百米！
    “唔！”
    洛凝雪首當其衝，發出一聲悶哼。她那清冷的眸子瞬間失去了焦距，身體一軟，單膝跪倒在地。在她眼前的世界裏，她回到了冰冷的家族訓練場，對麵站著的，是她那早已踏入天王境，被譽為家族傳奇的父親。她父親的臉上，帶著她最熟悉的失望與冷漠。“凝雪，你的劍，太軟弱了。洛家的榮耀，你承擔不起。”
    “啊！”陳默和李逵更是淒慘，兩人抱著頭，發出了野獸般的嘶吼，眼耳口鼻中，甚至滲出了細微的血絲，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在陳默的幻境裏，他重新站在了任務大廳，楚凡那根冰冷的手指依舊點在他的後頸。周圍所有人的嘲笑聲，匯聚成一股惡毒的洪流，將他徹底淹沒。“廢物！連個新生都打不過！你有什麽資格加入洛神小隊！”
    李逵則看到無數的血鐮蟲和沙行地龍，從四麵八方湧來，輕易撕碎了他引以為傲的塔盾，啃食著他的血肉。而他最信任的隊友們，卻在遠處冷漠地看著他被蟲群淹沒，無動於衷。
    蘇小小作為精神特長者，受到的衝擊最為直接，她連慘叫都沒能發出，便雙眼一翻，徹底失去了意識。
    然而，在這片足以讓騎士境都瞬間崩潰的精神風暴中心，楚凡，依舊站在原地。
    他甚至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在血色符文亮起的瞬間，他那浩瀚如宇宙的識海中，由一百三十三枚武道烙印組成的周天星圖，猛地一震。
    核心處，《周天星辰訣》的烙印爆發出璀璨的星光，一股清涼如月華的氣息瞬間流遍神魂，那股恐怖的精神衝擊，撞在星圖之上，就像一滴水落入燒紅的鐵板，瞬間被蒸發，連一絲漣漪都未曾激起。
    楚凡環顧四周，看著倒在地上，一個個麵露痛苦之色，在幻境中掙紮的隊友，微微皺了皺眉。
    “精神汙染？還摻了點低級的幻術，專門勾動心魔，手法倒是挺陰損。”
    他抬起頭，目光越過扭曲的空氣，望向了遠處，一公裏外的一塊黑色巨石。
    仿佛是感覺到了他的注視。
    巨石之後，一個身影，緩緩站了起來。
    那人穿著一身裁剪得體的黑色風衣，在G78的死寂環境中，顯得格格不入。他的臉上，戴著一張純白色的，沒有任何五官描繪的麵具，像一塊光滑的白玉，在紫月下反射著森冷的光。
    他的手中，端著一把造型奇特的狙擊槍。槍身並非金屬，而是由某種不知名的黑色骨骼構成，槍管上纏繞著和地麵法陣如出一轍的血色符文，正散發著不祥的微光。
    “無麵人”抬起槍。
    透過那詭異的骨質瞄準鏡，他的視野被無限拉近，牢牢鎖定。
    鏡頭中，那個穿著新生製服的少年，正平靜地看著他。
    沒有驚慌，沒有憤怒，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賣力表演卻演砸了的蹩腳演員。
    “無麵人”的動作第一次出現了停頓。
    情報有誤！目標免疫了A級精神陷阱“心魔囚籠”！
    但下一秒，他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的手指，便穩定地，搭在了扳機上。
    瞄準鏡的十字準星，與少年光潔的眉心，完美重合。
    子彈，早已上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