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4章 布局萬壽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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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間裏的空氣像是凝住了。
    徐耀祖說完那句話,就呆立在原地,胖臉上滿是驚恐,額頭的汗珠順著臉頰往下淌。
    “主角?”李沐雪的手握緊了桌下的短刃,重複著這兩個字,聲音裏帶著一股寒氣,“什麽意思?讓蘇雲去當靶子?”
    “陛下這是要借刀殺人啊!”徐耀祖的腿一軟,差點坐到地上去,“先生,這萬壽節,咱們不能去!這是個死局!”
    蘇雲端起麵前那杯已經涼透的茶,慢慢喝了一口。
    他放下茶杯,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開口道:“不,這不是死局。”
    李沐雪和徐耀祖都看向他。
    “陛下想看的,不是我這一個主角的戲。”蘇雲轉回頭,目光落在兩人身上,“她想看的,是這滿朝文武,各路皇子,還有邊疆藩王,所有人一起唱的這台大戲。我這個主角,不過是開鑼的引子。”
    他敲了敲桌子,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不是要借刀殺人,她是想看看,誰會遞刀,誰會拔刀,誰又會在旁邊看熱鬧。”
    徐耀祖聽得雲裏霧裏:“先生,那……那我們怎麽辦?”
    “既然是唱戲,總得有劇本。”蘇雲看向李沐雪,“你,動用你爹在京城的所有關係,給我盯死三皇子府,還有他麾下所有京官的府邸。我不要他們吃了什麽喝了什麽,我要他們府裏最近五年的人員變動,資金往來,哪怕是一塊磚頭的采買記錄,都給我挖出來。”
    他又轉向徐耀祖:“你,繼續走你的銀錢路子,把這些東西整理成冊。我要知道,三皇子的人脈網,到底有多深,錢袋子,到底有多鼓。”
    李沐雪點頭:“沒問題。但這需要時間。”
    “萬壽節,還有十天。”蘇雲站起身,“抓緊。”
    回到翰林院的官舍,蘇雲關上門,整個院子安靜得能聽見雪落的聲音。
    他走到書案前,從懷中取出那枚黑色的“天”字令牌。
    令牌觸手冰涼。
    他將令牌放在桌上,靜坐了片刻,然後用指尖在令牌上輕輕敲擊了三下。
    一道黑影,如同從牆壁的陰影裏滲透出來,無聲地出現在屋內。
    還是那個青銅麵具人,“潛龍”。
    “你最好有重要的事。”潛龍的聲音沙啞。
    “萬壽節,我需要天策府的力量,以確保宮廷安全為名,暗中將三皇子及其黨羽控製在特定區域。”蘇雲平靜地提出要求。
    潛龍沉默了。
    屋子裏的空氣仿佛又冷了幾分。
    “蘇大人。”潛龍終於開口,“你以為這塊令牌是什麽?是讓你調兵遣將的虎符?”
    他往前走了一步,麵具在燭光下反射出冷硬的光。
    “你隻是陛下的眼睛,不是陛下的手。天策府怎麽做事,輪不到你來指揮。”
    蘇雲看著他,沒有說話。
    “陛下對濫用令牌的人,從不寬恕。”潛龍的聲音裏帶著警告的意味。
    “我明白了。”蘇雲點頭。
    潛龍轉身欲走。
    “不過……”他又停下腳步,“陛下讓我給你帶句話。你不是一個人在唱戲,宮裏,會有人給你遞本子。”
    說完,他的身影徹底融入黑暗,仿佛從未出現過。
    蘇雲坐在原地,看著那枚令牌,許久未動。
    第二天,他沒有再出門,而是在翰林院的藏書閣裏,翻閱了曆年萬壽節的所有典禮記錄,從儀仗到獻禮,每一個流程都看得仔仔細細。
    他發現,流程中最混亂,也最容易出紕漏的環節,就是百官獻禮。
    當晚,他回到官舍,攤開一張宣紙。
    他沒有再用那鋒芒畢露的瘦金體,而是換了一種筆法。
    筆鋒沉穩,力道千鈞,寫出來的字蒼勁雄渾,如同刀砍斧鑿。
    是魏碑。
    他寫下的不是詩詞,而是一篇關於“治國必先治吏”的短策。
    寫完,他放下筆,看著這幅與他過往風格截然不同的作品,知道這才是女帝現在想看到的東西。
    隔天下午,院門又被敲響了。
    蘇雲打開門,蘇文那張掛著虛假笑容的臉出現在眼前。他手裏還提著一個食盒。
    “大哥,聽說你搬來了官舍,我特地讓家裏廚房給你燉了些補品。”蘇文說著就要往裏走。
    蘇雲身子沒動,堵在門口。
    “蘇編修有心了。不過翰林院有規矩,非公務不得私下串門,食盒我心領了,你帶回去吧。”
    蘇文的笑容僵在臉上。
    “大哥,你這是什麽意思?我好心來看你……”
    “蘇編修。”蘇雲打斷他,“三皇子讓你來探聽什麽?問我準備在壽宴上送份什麽大禮嗎?”
    蘇文的臉色瞬間煞白,像是被人抽了一耳光。
    “你……你胡說什麽!”
    “回去告訴你的主子。”蘇雲的聲音壓得很低,“萬壽節是陛下的壽辰,不是某些人表演的戲台。讓他安分點,別動錯了心思,唱砸了戲,丟的是所有人的臉。”
    說完,他“砰”的一聲關上了門,把蘇文的驚愕和難堪都關在了門外。
    萬壽節前三天,夜。
    靜心茶舍的雅間裏,燈火通明。
    李沐雪將一卷圖紙在桌上攤開:“我的人查到了。三皇子以防衛京畿的名義,在城郊集結了一支私兵,大概五百人。萬壽節當天,這支人馬會‘恰巧’在宮城附近演練。”
    “演練是假,接應是真。”徐耀祖在一旁接話,他的臉色比上次見麵時更差,眼下全是黑的。
    他哆哆嗦嗦地拿出另一份卷宗:“先生,我查到更要命的東西。三皇子的第一心腹,禦史中丞張茂,半年前,曾以修繕宮殿為名,秘密調用了一批工匠,重修了承天殿。”
    蘇雲的目光凝住了。承天殿,正是萬壽節大典的舉辦地。
    “他修了哪裏?”
    “一條密道。”徐耀祖咽了口唾沫,“據說那條密道年久失修,早就廢棄了。”
    蘇雲的腦子裏,立刻閃過徐明靜老師臨行前塞給他的那張紙條。
    上麵隻有一個地址和一個人名。京郊,皇家老匠人,劉伯。
    “耀祖,備馬,現在就去。”
    一個時辰後,在京郊一處破舊的工匠院落裏,蘇雲見到了那位滿頭白發、滿手老繭的劉伯。
    老人原本對他這個深夜來訪的陌生人充滿警惕。
    可當徐耀祖介紹說這是今科狀元蘇雲時,老人的眼睛亮了一下。
    “你就是那個寫瘦金體的蘇狀元?”
    蘇雲拱手:“正是晚生。”
    老人端詳了他半天,才歎了口氣,把他們讓進了屋。
    蘇雲沒有繞圈子,直接問起了承天殿那條密道。
    老人沉默了很久,渾濁的眼睛看著油燈的火苗。
    “那條道,是先帝爺修的,為了方便去見一位幽居的妃子。”老人緩緩開口,“它的出口,不在承天殿裏。”
    蘇雲的心提了起來:“那在哪裏?”
    “在承天殿後身的萬壽宮。”老人說到這裏,又看了蘇雲一眼,“那是……那是當今陛下幼年時住的地方。後來陛下登基,那裏就封存了。”
    萬壽宮。
    蘇雲的腦子裏像是有什麽東西炸開了。
    三皇子的目標,根本不是在百官麵前行刺。
    他是要通過密道,繞到大典的後方,直取女帝曾經的寢宮。
    在那裏,防衛最薄弱,也最容易得手。
    他不是要殺人,他是要挾持!
    蘇雲告辭了老人,一路上,馬車疾馳,他的心卻比馬蹄聲更亂。
    回到官舍,他屏退了所有人。
    他再次取出那枚“天”字令牌。
    這一次,他沒有敲擊,而是找了一張小紙條,用筆蘸著墨,在上麵寫了四個字。
    萬壽宮密道。
    他將紙條卷起,塞進了令牌上一個幾乎看不見的細小凹槽裏。
    片刻之後,一道黑影取走了紙條,又迅速消失。
    沒有回音,沒有答複。
    蘇雲站在窗前,看著外麵漆黑的夜。
    他已經把最重要的那張牌,打了出去。
    接下來,就看龍椅上那個人,接不接得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