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62章 張家喜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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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對丁詩雲的質問,老婦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佝僂的脊背繃得筆直。
眼看對方即將發作,門內傳來一道不高不低的聲音:“何人在門外喧嚷?”
話音未落,兩扇朱紅大門被緩緩拉開。緊接著,一個中年男人緩步跨出門檻。
他身著一件暗紅色長衫,料子雖考究,卻浸潤著一股陳年的晦暗。蠟黃的麵皮緊緊包裹著顴骨,兩頰深陷如洞。
“哎呀,貴客臨門,有失遠迎!”
男人微微躬身,動作標準卻透著股機械的僵硬,聲音不高不低,“鄙姓陳,是張府的管家。”
見到陳管家,剛才還氣勢洶洶的老婦人瞬間蔫了,佝僂著身子快步湊上前,從懷裏掏出個油紙包,雙手捧著遞過去,語氣滿是討好:“陳管家,這是老奴特意給……”
“滾開!”
陳管家的表情驟然變臉,方才的和煦蕩然無存。
他眼角抽搐了一下,猛地瞪向老婦,聲音裏滿是嫌惡:“你這老貨,方才是不是怠慢了客人?”
“不敢,不敢!”老婦人渾身一顫,手一抖,油紙包掉在地上,她慌忙去撿,卻被陳管家一腳踩住手背。
老婦人疼得臉都扭曲了,卻不敢哼一聲,隻能拖著被踩住的手,狼狽地往後退,“老奴這就走,這就走!”
她拖著畸形的身子,踉蹌著轉身,佝僂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荒屋的陰影裏。
“讓諸位見笑了,老奴不懂事,耽誤了貴客的時間。裏麵請,老爺和少爺已經在正廳等著了。”
轉眼間,陳管家又恢複了那副和善模樣,對著丁詩雲等人做了個“請”的手勢。
眾人麵麵相覷,丁詩雲給許萌遞了個“小心”的眼神,率先邁步跨過門檻。
既然已經觸發任務,躲是躲不過的,隻能順著線索往下走。
剛進院,之前淒厲的嗩呐聲突然變了調,竟換成了歡快的《百鳥朝鳳》,可樂聲裏總夾雜著若有若無的嗚咽。
陳管家似有所覺,從袖中掏出一把雪白的糯米,抬手往院牆角落撒去。
糯米落地的瞬間,暗處立刻響起幾聲幼貓般的嗚咽,隨即徹底歸於寂靜。
“府上養了些小東西,驚擾了貴客,實在抱歉。”陳管家笑著解釋,可那笑容沒到眼底,反而讓人更覺詭異。
穿過雕著纏枝蓮的門廊,張府正廳赫然在目。
廳內掛滿了紅色的綢帶,燭台上的蠟燭燒得正旺,可空氣裏卻沒有燭火的暖意,反而透著股刺骨的涼。
堂正中擺著一張黑漆雕花大圓桌,桌麵上鋪著猩紅色的綢緞,邊緣垂著的流蘇還沾著些暗紅色的痕跡,像是沒洗幹淨的血。
廳角放著一架老式留聲機,正播放著《百鳥朝鳳》,唱針在唱片上劃過,偶爾發出“滋滋”的雜音。
“老爺,少爺,貴客到了。”陳管家走到廳中央,躬身對著主位稟報。
主位上,一個身著錦緞長袍的老者緩緩抬眼。
他麵容枯槁得像脫水的樹皮,兩頰凹陷,嘴唇卻塗著豔紅的胭脂,顯得格外詭異。
在他右手邊,坐著一位麵容俊秀的年輕男子,一身大紅喜服,唇紅齒白,卻始終閉著眼睛,仿佛睡著了一般。
聽到陳管家的聲音,年輕男子緩緩睜開眼。
他的瞳孔竟是灰白色的,沒有半分神采,像兩團渾濁的霧。
留聲機適時停止,廳內頓時陷入一片安靜。
張老爺僵硬地轉動脖頸,塗著腮紅的臉轉向眾人,說話時下巴幾乎不動:“近日是犬子成親的大喜日子,諸位能來捧場,真是讓寒舍蓬蓽生輝。”
“成親?”陳釗推了推眼鏡,忍不住開口,“這村子不是荒了許久嗎?怎麽還會有人居住?還有……”
張老爺沒有回應陳釗的疑問,隻是抬起枯枝般的手,指了指圓桌旁的椅子:“諸位請坐,有話慢慢說。”
丁詩雲、許萌、羅安優、何苗和陳釗依次坐下。
剛坐穩,留聲機的音樂突然戛然而止,廳內瞬間陷入死寂,隻有燭火“劈啪”作響,映得眾人臉上的光影忽明忽暗。
這時,六個身著紅衣的侍女無聲無息地從側門走了進來。
她們的紅衣和門外椅子上的紅衫材質一模一樣,麵色慘白得像紙,嘴唇卻塗著豔紅的胭脂,每人手中都端著一個鎏金托盤,托盤上蓋著紅色的錦緞。
“這些菜,都是特意為諸位貴客準備的。”張老爺再次開口,聲音比剛才更低沉,“用的是最上等的食材,嚐嚐,別辜負了府裏的心意。”
話音剛落,廳內的燭火突然劇烈搖曳,紅色的光影在牆上晃來晃去。
六個侍女踏著整齊的步伐,依次上前。
第一個侍女將托盤放在丁詩雲麵前,掀開錦緞。
裏麵是一碗猩紅的湯羹,湯麵漂浮著幾片半透明的肉片,肉片邊緣泛著淡淡的粉色,仔細看竟能隱約看到指紋的紋路。
第二個侍女走到陳釗麵前,掀開錦緞,裏麵是一隻完整的燒雞。
雞皮油亮,可雞頭卻詭異地扭向陳釗,眼睛圓睜,像是在盯著他看。
第三個侍女停在何苗麵前,端上一盤晶瑩剔透的肉凍,凍層裏嵌著幾根細細的毛發,顏色和人類的頭發一模一樣。
何苗的喉嚨裏發出一聲壓抑的幹嘔,下意識往後縮了縮,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第四個侍女走到許萌麵前,掀開錦緞的瞬間,許萌的臉色就白了。
白玉碗裏盛著雪白的腦花,表麵布滿青紫色的血管,還沾著些未清理幹淨的筋膜。
許萌強忍著惡心,將碗往旁邊推了推,作為護士,她見過無數人體器官,卻從未像現在這樣感到刺骨的恐懼。
第五個侍女來到羅安優麵前,碟子裏擺著六個晶瑩剔透的蝦餃,薄如蟬翼的皮下麵,包裹的不是蝦仁,而是一截截指節大小、泛著粉色的物體,形狀酷似人類的手指。
“嘔——”羅安優沒忍住,幹嘔了一聲。
最後一個侍女將托盤放在張少爺麵前。
托盤裏是一盅冒著熱氣的藥膳湯,湯麵漂浮著幾片人參,可仔細看去,那“人參”的形狀竟像極了嬰兒的鼻子,頂端還沾著點細小的絨毛。
“各位,請用膳啊。”張老爺眼神掃過眾人,帶著不容拒絕的壓迫。
何苗的胃部一陣翻江倒海,她死死捂住嘴,額頭上滲出冷汗。
她知道此刻離席絕非明智之舉,但強烈的生理反應讓她無法再堅持。
“抱、抱歉……我實在……肚子不太舒服。”她捂著嘴站了起來,“請問……廁所在哪裏?”
話音剛落,一道陰冷的氣息突然從身後襲來。
陳管家不知何時已站在她身後,“我帶您去。”
他的聲音沒有起伏,卻透著莫名的壓迫。
何苗下意識想拒絕,可餘光瞥見主位上的張老爺正死死盯著自己,最終還是僵硬地點了點頭:“麻、麻煩了。”
兩人剛走出正廳,張老爺突然重重歎了口氣,枯瘦的手掌輕拍在桌麵,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側門處立刻傳來“吱呀”的摩擦聲,一個年邁的老仆佝僂著身子緩緩挪了進來。
他的脖子上套著圈生鏽的鐵項圈,臉上布滿交錯的刀疤,把五官扭曲得不成人形。
“這啞仆跟了我三十年。”張老爺緩緩開口:“今日給諸位接風的宴席,都是他一手操辦。”
他頓了頓,眼神掃過桌上沒動過的菜肴,最終落在瑟瑟發抖的啞仆身上。
“諸位不願動筷,想必是覺得這些菜……不合胃口?”
啞仆聞言,渾身一抖,膝蓋“咚”地砸在地上。
“既然諸位不愛吃……”張老爺眼中閃過一絲寒芒,枯瘦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一叩,“那留著這雙手也無用了。”
啞仆驚恐地抱住自己的雙手,蜷縮在地上,喉嚨裏發出恐懼的嗚咽聲。
羅安優看到啞仆的慘狀,喉頭一緊,求助的目光下意識投向丁詩雲。她放在桌下的手剛微微抬起,就被身旁的許萌一把按住。
許萌指尖用力,用微不可查的幅度搖了搖頭,眼神示意她看張少爺。
隻見張少爺正“咯咯”地笑,灰白的瞳孔裏滿是興奮,顯然很享受這殘酷的場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