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章:新報定調安天下 左右逢源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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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一期的《梁山新報》,如同往常一樣,在汴梁及周邊各路州府的茶樓酒肆、書院坊間悄然出現,卻引發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劇烈的震動。頭版那加粗的標題,赫然映入每一個讀者的眼簾——《四海承平,梁山歸正:王倫節度使領詔,共擔禦侮守土責》。
    報道開篇便以莊重的筆調,全文刊載了朝廷招安的詔書內容,將太子監國趙桓與招撫使李綱如何“明察秋毫,洞悉時艱”,梁山泊主王倫如何“深明大義,順天應人”,最終達成招安的過程娓娓道來。文章著重強調了王倫接受招安的核心條件:梁山治權不變,軍權自主,同時,王倫代表梁山明確表示,“雖僻處山東,然身為華夏血脈,保境安民、抵禦外侮,乃義不容辭之責!若異族鐵蹄南下,荼毒生靈,梁山兒郎必當挺身而出,共赴國難!”
    這一定調,巧妙地將梁山接受招安,從單純的“歸順朝廷”,提升到了“以禦外侮為前提的攜手”這一更具道義高度和民族情懷的層麵。報道一出,輿論嘩然,其傳播速度甚至比李綱回京複命的隊伍還要快上幾分。
    汴梁城內,乃至京畿、京東、京西等鄰近各路州府,上至官員士紳,下至販夫走卒,無不議論紛紛。
    “看看!我說什麽來著?那梁山王倫,非是池中之物!如今受封節度使,名正言順,實力猶存,朝廷這是養虎為患,喪權辱國啊!”有保守派官員捶胸頓足,認為李綱此舉過於妥協。
    “分疆裂土?此言差矣!詔書明言,隻派觀察使,不幹涉內政,這分明是承認了梁山自立!王倫此人,野心不小!”
    “爾等休要危言聳聽!若非李綱大人力挽狂瀾,陳說利害,太子殿下聖明獨斷,豈能兵不血刃,平息山東巨患?使十萬邊軍得以回防北疆,此乃社稷之福!王倫願共禦外侮,更是深明大義!”
    “不錯!總好過童貫那廝,徒耗錢糧,損兵折將!如今內患暫平,方能專心應對北方惡狼。這招安,辦得妥當!”
    各種聲音喧囂塵上,爭論不休,但一個不爭的事實是——朝廷與梁山之間,那持續數月、耗費巨大的戰事,總算是暫時畫上了一個句號。無論各方內心如何解讀,至少在明麵上,山東之地,迎來了一段難得的平靜期。
    隨著梁山與朝廷關係的緩和,以及朝廷戰略重心隱約向北轉移,其他幾股反叛勢力的命運也隨之發生了劇變。
    河北田虎,本就麵臨朝廷大軍的壓力,先前還能指望梁山在山東牽製部分官軍。如今梁山“歸順”,朝廷得以抽調更多兵力,加之盧俊義按照王倫指示,暗中掐斷了部分可能流向田虎的物資渠道(尤其是劣質軍械),田虎勢力在內外交困下,很快便被朝廷剿滅,其本人兵敗身死。
    而盤踞淮西的王慶,見田虎覆滅,梁山招安,自知獨木難支。他雖也想效仿王倫,爭取一個相對有利的招安條件,奈何其本身實力、地盤與影響力遠不及梁山,內部也遠不如梁山團結穩固。在朝廷大軍壓境和“既往不咎,許以官職”的誘惑下,王慶最終選擇了接受招安。然而,朝廷對其顯然不如對梁山“客氣”,招安之後,立刻將其所部打散整編,並“委以重任”——命其率領本部人馬,作為先鋒,南下征討已然稱帝、勢大的江南方臘!
    王慶心中叫苦不迭,卻也無計可施,隻得硬著頭皮,踏上了南下征戰之路,企圖在鎮壓方臘的過程中為自己謀取一線生機。
    這一日,濟州節度使府衙(原濟州府衙),王倫再次接見了來自江南方臘的使者,沙力鼇。
    與上一次被奉承得飄飄然不同,此次沙力鼇麵色陰沉,語氣中帶著壓抑不住的怒氣與質問:“王節度使!好一個濟州節度使!前番我主誠意冊封,許你梁王之位,共圖大業!你虛與委蛇,推脫不來!轉眼卻接受了那趙宋小兒的招安,與我聖公為敵!此等背信棄義之舉,是何道理?!”
    王倫端坐主位,神色平靜,並無半分愧色,淡然道:“沙使者此言差矣。方聖公厚愛,王某心領。然則,所謂冊封,不過空名;趙宋招安,亦為虛銜。我梁山行事,但求問心無愧,利於一方百姓。接受招安,可免山東兵燹,使我治下軍民得以休養生息,此乃大勢所趨,非為背信。”
    他話鋒一轉,語氣依舊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至於與聖公為敵?沙使者誤會了。我梁山與貴方,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王慶南下,乃朝廷之命,非我梁山所指。我王某在此可以向使者承諾,梁山兵馬,絕不會南下參與對聖公的征討。”
    沙力鼇聞言,怒氣稍減,但仍不甘心:“既如此,王節度使可能助我聖公,共抗趙宋?”
    王倫搖了搖頭:“出兵相助,絕無可能。我梁山既已接受招安,便不會公然與朝廷為敵,此乃底線。不過……”他頓了頓,看著沙力鼇瞬間亮起的眼神,“生意,還是可以做的。貴方若有所需,如軍械、糧草、藥材等物,隻要價格公道,我梁山商隊,依舊可以想辦法運往江南。”
    沙力鼇心中暗罵王倫滑頭,卻也知道這是目前能從梁山得到的最實際的“幫助”了。方臘麵臨朝廷(包括王慶降軍)日益增大的壓力,軍械物資消耗巨大,梁山提供的裝備,尤其是那些性能穩定的製式弓弩和優質鐵甲,確實是急需之物。
    無奈之下,沙力鼇隻得壓下怒火,與曹正、蔣敬等人具體商談,又采購了一批軍械物資,悻悻然帶著船隊返回江南,去應對王慶的進攻和朝廷後續可能的大規模征剿。
    與此同時,在北方的秘密戰線上,盧俊義與燕青的行動則順利得多。憑借著盧俊義在大名府日益鞏固的地位和財力,以及石秀率領的特戰營在暗中的保駕護航,與遼國邊境部落的“貿易”開展得有聲有色。
    按照王倫的指示,他們將梁山逐步淘汰下來的舊式軍刀、長槍、皮甲以及部分庫存的弓箭,以遠高於成本、卻又低於遼國自行打造或從別處購買的價格,“慷慨”地出售給那些因應對金國而物資奇缺的遼國貴族和部落頭人。作為交換,他們成功地采購到了大批膘肥體壯、耐力出色的遼東戰馬。
    這些戰馬,通過卜青、狄成肅清並掌控的漕運通道,打著“濟州節度使府采購軍馬”的旗號,大搖大擺地沿運河南下,直接運抵濟州。沿途州縣關卡,見到蓋有濟州節度使大印的公文,又聽聞梁山已接受招安,王倫已是朝廷正式冊封的節度使,哪裏還敢如以往般刁難勒索?皆是痛快放行,甚至還會提供些草料飲水上的便利。
    梁山,就這樣憑借著王倫精準的戰略眼光和靈活務實的手腕,在朝廷、方臘、遼國乃至潛在的對手金國之間,左右逢源。一方麵以招安換取了寶貴的和平發展期和官方身份的便利;另一方麵,又利用各方矛盾,大肆進行軍火貿易和戰略物資儲備。錢財如流水般匯入梁山的府庫,精良的戰馬和堆積如山的原材料則不斷地增強著梁山的硬實力。
    在這表麵平靜、暗流湧動的宣和六年春天,梁山這台精密的機器,正開足馬力,在積聚力量的快車道上,向著一個注定不會平靜的未來,悄然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