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小露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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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王金石說要把饅頭丟進鍋裏煮,李逸臉色一變連忙擺手製止:
    “唉?王大哥可使不得!這饅頭一煮就散了,非得變成一鍋麵糊不可!”
    他當即領著王金石往後廚走,親自示範如何使用籠屜,先將籠屜架到鍋上,再將凍得硬邦邦的饅頭擺在籠屜上,一個個碼得整整齊齊間距均勻,確保蒸汽能順暢流通,還特意叮囑廚房的夥計:
    “火候別燒得太旺,保持水沸而不溢,蒸一刻鍾就好。”
    夥計連連點頭:“好勒,我知道了”
    等待饅頭複蒸的間隙,李逸收斂了臉上的笑意,神色凝重地問道:
    “王大哥,不知趙縣尉那邊緝拿劫匪的進展如何了?”
    王金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眉頭瞬間擰成了疙瘩,重重歎了口氣:
    “唉......哥哥我一直幫你盯著這事呢,托了衙門裏的李班頭打聽,情況可是不太妙啊!
    那些匪徒藏進西涼山深處本就難以緝拿,如今又遇大雪封山,更是給搜捕增添了難度啊....”
    他放下茶杯,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語氣裏滿是無奈:
    “昨日趙縣尉就放出消息,說要尋些厲害的獵戶跟著進山剿匪,雖承諾給五百錢的豐厚賞錢,但獵戶們一聽說要對付的是心狠手辣的劫匪,一個個都縮了脖子,沒人敢站出來的。眼看著離十日期限隻剩三日,這事……難辦啊!唉……”
    李逸聞言,眼神瞬間亮了起來。他正愁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加入剿匪隊伍,這機會竟主動送上門來。當即說道:“王大哥!我去!我這次帶著兄弟過來,本就是打算幫忙緝拿匪徒的!”
    他指了指身旁偽裝成男子的秦心月,語氣堅定:“玉竹若真成了我的媳婦,陳掌櫃便是我的丈人。丈人遭此死劫,我豈能坐視不理!”
    王金石沉吟片刻,搓了搓手,臉上滿是顧慮:
    “話雖如此.....可.....緝拿那些惡匪凶險萬分,稍有不慎就會丟了性命!你可得想清楚了啊!”
    李逸神色一正,語氣加重了三分:“自是想清楚了!在我眼裏,這些惡匪和山裏的大蟲沒兩樣,正好拿他們練練手!”
    見李逸如此自信,又想起他獵虎的驚人戰績,壽宴上的虎肉鮮香至今難忘,虎皮更是實打實的憑證,王金石終於點了點頭:“成!我這就帶你去見趙縣尉!他要是知道你能獵殺猛虎,定然樂意讓你一同進山!希望你們這次能成功拿下那些惡匪,給陳掌櫃洗清冤屈,給安平縣消除隱患”
    話音剛落,王金石突然抽了抽鼻子,下巴微微抬起.....
    作為出了名的吃貨,他對美食的嗅覺遠超常人,一股濃鬱的麥香正從後廚的方向飄來。
    “唉?這是什麽味道?聞著也太香了!”他滿臉詫異,忍不住循著香味往後廚走去。
    李逸笑著跟上:“應該是饅頭蒸好了,正好嚐嚐味道。”
    “這麽快?走走走,快看看!”
    王金石迫不及待地加快腳步,肥胖的身軀挪動起來竟十分輕便。
    後廚裏.....籠屜上的蒸汽像輕紗似的嫋嫋升騰,白霧繚繞間,麥香愈發淳厚,混著淡淡的發酵甜香,勾得人腹中饞蟲直叫。
    “快,把籠屜端下來!”王金石催促道。
    後廚夥計從沒見過這種新奇炊具,正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聞言連忙小心翼翼地將籠屜搬到案板上,手指被蒸汽燙得微微發麻,卻顧不上揉搓。
    掀開籠屜上麵蓋子的瞬間,滾燙的蒸汽裹挾著香甜的麥香撲麵而來,凍硬的饅頭此刻已變得鬆軟,一個個圓鼓鼓的,表麵泛著溫潤的光澤,和剛放入時判若兩物。
    李逸拿起一個熱乎乎的饅頭,掰開成三塊,給了王金石一大塊,剩下的分給兩個後廚夥計。
    王金石捏了捏手中的饅頭,觸感綿軟得像剛彈好的棉花,臉上滿是動容:
    “哎?真軟了!剛才還硬邦邦的跟石頭似的,這一蒸竟變得這麽暄軟!有意思!”
    他顧不上燙,狠狠咬了一大口。鬆軟的麵香在口中炸開,微酸中帶著自然的甜意,麥香醇厚綿長,順著喉嚨往下滑,暖烘烘地熨貼著腸胃。
    王金石像被定住似的愣在原地,細細咀嚼著,眼神裏滿是震撼,半晌才發出一聲驚歎:“老天爺啊!這饅頭也太好吃了吧!比我吃過的所有吃食都可口!”
    他轉身又從籠屜裏抓起一個,大口咬下咀嚼起來。旁邊的兩個夥計也跟著嚐了一口,愣在原地說不出話來,隻一個勁地猛點頭,眼神裏滿是驚豔。
    看二人又要伸手,王金石瞪了他們一眼,他們才悻悻地收回手,卻依舊忍不住偷瞄籠屜,喉結不停滾動。
    接連吃了兩個饅頭,王金石才戀戀不舍地停下,用袖口擦了擦嘴,盯著籠屜裏一個個圓鼓鼓的饅頭,眼睛笑成了一條縫:
    “饅頭,饅頭,好東西!真是好東西啊!天天吃粟米粥粟米飯,我早就膩了!這饅頭我老娘肯定也愛吃,一會給她送些過去!”
    王金石轉頭看向李逸,眼神裏滿是急切:“李兄弟,這饅頭是你做的?”
    “是用小麥做的,蒸製的工序比較複雜。”李逸點頭,話鋒一轉:“王大哥覺得這生意怎麽樣?一個饅頭能賣多少錢?”
    王金石捏著下巴沉思片刻,算盤在心裏飛快打了起來:
    “這可是稀罕物,普通百姓定然吃不起,但城裏的大戶人家和富戶不差那幾個錢,一個賣八錢十錢絕對沒問題!運氣好遇上婚宴壽宴,說不定還能賣得更貴啊!”
    李逸也心中盤算起來:
    一斤小麥在糧店賣三錢多,脫殼磨粉,若要篩出最精細的麵粉,出粉率隻有五成,這樣算下來,一斤精麵粉的成本就高達七錢。再加上人工和老麵發酵的技術成本,一斤麵粉的總成本超過十錢,而一斤麵粉大概能做八個饅頭,這樣算下來,一個饅頭的成本要算兩錢。
    王金石嗅覺敏銳,早已嗅到了其中的巨大商機,連忙問道:
    “李兄弟,你一天能做多少個饅頭?”
    “一天大概能做一百五十個左右。”李逸根據現在的情況回答道,心裏卻想著等後續老麵養得更多,再添置一台石磨,產量還能翻一倍。
    王金石眼前一亮,當即拍板:“李兄弟,你這饅頭我全收了!按一個六錢的價格收,你看如何?另外再多給我做幾個木籠屜,我酒肆裏正好能用,以後客人點饅頭,當場蒸製更鮮香!”
    “好,就依王大哥所言!下次送貨時,我給你多帶四個籠屜,足夠酒肆日常使用。”
    李逸爽快應下,他心裏清楚,老麵發酵的核心技術隻有自己掌握,短時間內無人能複刻,王金石就算賣十一二錢一個也有人買,而自己負責從原材料到製作的全部流程,這個價格既合理又能保證盈利。
    王金石給李逸結算了這次三百個饅頭的銅錢,沉甸甸的銅錢裝在布兜裏,壓得李逸手腕微微發沉。
    李逸本想拒絕,畢竟陳玉竹出獄的事多虧了王金石幫忙,理應送他一些。
    可王金石堅持道:“買賣是買賣,人情是人情,不能混為一談!你要是過意不去,以後多給我送些新鮮吃食嚐嚐就好!”
    談完生意,兩人立刻動身前往縣衙。
    王金石駕著馬車載著李逸和秦心月穿行在積雪的街道上,寒風卷著雪沫子打在車簾上,發出簌簌的聲響,車輪碾過積雪,留下兩道深深的轍印。
    此時的縣衙內,趙川正焦躁地來回踱步,靴子踩在青磚地上發出沉重的聲響,案幾上的茶杯早已涼透。
    自從昨日下令尋找獵戶後,竟無一人響應,眼看著期限越來越近,他心中的火氣也越來越旺。
    “嘭!”
    趙川一拳捶在案幾上,麵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可惡!一個個都貪生怕死!老子剿匪還不是為了安平縣的安定!等哪天匪禍臨頭就知道後悔了!”
    “縣尉大人,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我們不如把賞錢再提高些?”一旁的手下小心翼翼地提議,縮著脖子不敢看他的臉色。
    趙川揉了揉發脹的額角,無奈點頭:“也隻能這樣了,再擬一份新的布告,把賞錢提到八百錢!你們去周邊村鎮多貼幾張,務必找到願意進山的獵戶!”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通報聲:“報!縣尉大人,王記酒肆的王老板求見,還帶了兩個獵戶打扮的人!”
    趙川眼睛一亮,瞬間來了精神,連日來的陰霾一掃而空:“獵戶?快!帶他們進來!”
    片刻後,王金石笑嗬嗬地走進來:“哎呀,趙縣尉,別來無恙啊!冒雪前來叨擾!”
    “王店主快請坐!”趙川笑臉相迎,目光卻迫不及待地落在他身後的李逸和秦心月身上。
    兩人一身獵戶裝扮,李逸穿著厚實的麅皮襖,腰間別著短刀,看起來年紀輕輕,眼神卻格外銳利。秦心月則用圍脖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眼睛,身形略顯單薄,怎麽看都不像經驗老道的獵手。
    趙川的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心中滿是失望。
    王金石察言觀色,立刻看穿了他的心思,笑著上前打圓場:“趙縣尉,我聽聞你在找獵戶進山剿匪,特意把我這李兄弟帶來了!你可別瞧他年紀輕,狩獵的本事可是一絕!”
    他故意頓了頓,加重語氣,引動趙川的興趣:“不瞞你說,家母壽宴上的虎肉,就是這李兄弟獵到的!那虎肉你也嚐過,肉質緊實鮮香,虎皮更是完整無缺,這可做不得假吧!”
    “哦?”
    趙川眼中的輕視瞬間消散,重新打量起李逸二人,想起上次壽宴上那鮮美的虎肉,心中多了幾分信服:“你們二人可知,我找獵戶是要做什麽?”
    李逸上前一步,抱拳行禮,語氣沉痛:
    “自然知曉,是要進山抓捕劫掠稅糧的惡匪!小的最恨這類打家劫舍的匪徒,我的爹娘雙親當年就是死於匪患之手,此仇不共戴天!今日得知縣尉大人招募獵戶便立刻趕來,隻求能親手除了這些惡賊!”
    李逸故意流露出痛恨的神色,拳頭攥得咯咯作響,眼中閃過一絲恰到好處的痛楚。
    趙川見他情真意切,又有獵虎的戰績,心中已信了大半。但剿匪事關重大,容不得半點馬虎,保險起見,他打算先檢驗一下二人的本事。
    “既然如此,你們隨我去校場,我要看看你們的箭術如何。進山緝拿惡匪絕非小事,稍有不慎便會葬身山林,箭術不精可不行啊!”
    眾人隨即前往縣衙後的校場。冬日的校場被積雪覆蓋,隻清理出一塊空地作為靶場,三十米外的木質箭靶上,還留著之前練兵的箭痕。
    趙川隨手拿起一張硬木弓,遞給李逸:“這是軍中常用的硬木弓,你試試。”
    他自己先拿起另一張弓,深吸一口氣,手臂青筋微露,猛地拉開弓弦,閉上一隻眼睛,片刻瞄準後,箭矢“嗖”地射出。
    咚的一聲,箭矢命中箭靶,卻偏了靶心三寸,隻命中了箭靶下方的木質部分。
    “許久不練,準頭都差了。”趙川自嘲地笑了笑,揉了揉發酸的手臂,轉頭看向李逸:“該你了。”
    李逸沒有取下身後的複合弓,倉促趕製的弓弦壽命有限,能省則省。
    他接過硬木弓,隨意拉了兩下感受拉力,又拿起一支羽箭,仔細檢查了箭杆的直度、箭頭的鋒利度和箭羽的平衡性,指尖在箭羽上輕輕摩挲。
    這副模樣落在趙川眼裏,難免覺得他在故作姿態,心中又多了幾分輕視,眉頭微微蹙起。
    可下一秒,李逸左手持弓,右手搭箭,手腕輕輕一用力就將弓拉滿,幾乎沒有瞄準的停頓,手指一鬆,羽箭嗖的一聲破風而去,帶著尖銳的呼嘯聲!
    咚!一聲悶響傳來,眾人循聲望去,隻見那支羽箭精準地釘在靶心的黑圈邊緣,箭尾還在微微顫動,箭杆與靶麵呈垂直狀態,可見力道十足。
    這般幹脆利落的動作,絕非尋常獵戶能做到,即便是軍中箭術精湛的老兵,也未必能有如此快的出箭速度和準頭。
    “哈哈哈!李兄弟,好箭法!”王金石率先反應過來,笑著拍手叫好,臉上滿是與有榮焉的神色。
    趙川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對李逸的認可度又高了幾分,點頭讚道:
    “不錯,準頭尚可,出箭速度也快!你身邊這位兄弟也來試試?”
    李逸轉身將硬木弓遞給秦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