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聲音，葉冰先是皺眉，上課鈴聲都響多長時間了才回來？
    但下一刻，他就感覺，這聲音怎麽……
    葉冰抬眼的瞬間，全班同學的目光也齊刷刷湧向後門。
    顧遠嘴角揚著明亮的笑容，穿著校服，正站在那裏。
    “哇嗚！”
    教室後排突然炸出一聲怪叫，趙孤帆把本一扔，故意拖著長調起哄。
    葉冰此時當然不會和趙孤帆計較，驚喜之情順著心底漫出。
    但此時當著全班同學的麵，他也要維持身為老師的威嚴。
    不過聲音卻是輕了許多：“行，回來就好。”
    “先回座吧。”
    顧遠點點頭，路過講台時自然地接過葉冰手裏的默寫紙，開始挨個發放。
    而不遠處，新任語文課代表默默地坐了回去。
    ……
    課後，顧遠被熱情的同學們圍在中間。
    “城市被沙漠環繞著……”
    他微笑著，講述著一路上的見聞，分享那些色彩斑斕的異域明信片和小禮物。
    驚歎與道謝聲此起彼伏，直到預備鈴聲打響。
    人群心滿意足地散去。
    喧囂如潮水般退去，座位上隻剩下他們兩人。
    顧遠轉向身旁一直安靜的許星眠，臉上還掛著方才講述時從容的笑意。
    “那邊的風聲很不一樣，裹著沙粒，打在窗上……”
    “你瘦了。”
    她輕聲打斷他，三個字，像一顆溫柔的子彈，猝不及防地擊碎了他所有準備好的敘事。
    他那些關於勇氣和遠方的傳奇，在她這句話麵前，忽然顯得無足輕重。
    世界誇讚他的精彩，隻有她，在心疼他的疲憊。
    ……
    此時已經是七月中旬，隨著今年高考結束，顧遠這一屆在老師們口中已然變成了高三學生。
    教學速度、重點等都悄然發生改變。
    當然這些和顧遠沒什麽關係。
    他回國之後，先是在家待了將近一個月。
    用來整理筆記內容，梳理劇情思路。
    一切準備工作完成後，隨時可以動筆。
    但顧遠並沒有急於一時，因為嚴格來說，最終的保送決戰還沒開始……
    目前高二階段最後一項文學競賽的全國決賽即將開始。
    等到決賽結束，名額確定，才會正式進入保送決戰。
    所以顧遠特地回到校園，想要感受一下輕鬆的氛圍。
    “你的同理心呢？哪裏輕鬆了？”
    趙孤帆和顧遠兩個人站在敵方禁區內，一邊看著自家禁區內的熱鬧，一邊閑聊。
    當趙孤帆知道顧遠居然是抱著這樣的想法，狠狠吐槽。
    “現在不就挺輕鬆嗎？”顧遠看見自家後衛將足球解圍了出來，立馬去控製落點。
    “趙孤帆！”一個男生站在足球場邊幸災樂禍地喊道，“化學老師叫你去他辦公室。”
    “哪裏輕鬆了！”趙孤帆悲憤地大喊。
    隨後垂頭喪氣地離場。
    顧遠就這樣在學校待了一個星期，白天上課的時候閱讀一些唐老推薦的書，下課和許星眠聊聊天，大休息時去足球場踢球。
    期間還給文學社的同學上了兩節寫作課。
    其實顧遠是打算卸任文學社社長的，畢竟可以預見，自己接下來半年，幾乎是不會在校的。
    但是一眾社員義正言辭地拒絕了。
    雖然他們七嘴八舌地說了一堆話，但是顧遠還是從中提煉出了最關鍵的。
    那就是讓自己當吉祥物。
    7月24日，晚自習。
    此時高一的同學已經放假，偌大的學校因為隻剩下一個年級顯得靜悄悄的。
    顧遠戴著藍牙耳機，坐在座位上，盯著手中的手機。
    當然他還沒有放肆到把手機拿到桌麵上擺弄的程度。
    今天是顧遠沒參加那項文學競賽的決賽頒獎典禮。
    此時直播間已經一片熱鬧。
    “來了來了。”
    “沒有顧遠真好啊，冠軍懸念又回來了。”
    “我壓林清清，有沒有跟上的？”
    “你沒看她複賽作品嗎？林清清不擅長寫這種，我壓羅輯。”
    “說起羅輯我就想笑，聽說是羅輯把程思遠忽悠得罷賽？”
    顧遠看著彈幕，也覺得頗有意思。
    這還是自己第一次以觀眾的身份觀看文學競賽頒獎典禮。
    但從直播鏡頭來看，現場遠比顧遠任何一次現場參加的還要壓抑。
    “最後一場了，多少選手就等著這一回逆風翻盤呢。”
    “唉，有逆風翻盤，也肯定會有功虧一簣的。”
    今夜過後，五十人名單將會徹底鎖定。
    這是屬於文競生的命運關鍵時刻。
    依舊是逆序宣布名次，在絕望與希望中，頒獎典禮結束。
    這場決賽的冠軍比較出人意料，既不是羅輯，也不是林清清。
    顧遠對其有印象，總積分排名也是全國前十。
    至於羅輯和林清清，前者亞軍，後者季軍。
    而這屆選手的全國總積分排名，也到此確定。
    顧遠斷層領先，雄踞榜首。
    而羅輯和林清清居然巧合的積分相同，並列排在全國第二。
    至於程思遠，無聲地滑落至全國第四。
    “沒事兒，至少程思遠萬年老二的名頭摘了哈哈哈……”
    而現場，此時儼然有不少選手默然落淚。
    “唉，長達兩年的陪跑……”
    “都是天才，可惜，天才隻是這裏的入場券。”
    “別哭了，回去複習文化課吧……”
    顧遠關掉直播，向羅輯和林清清道了聲賀後，收起了手機。
    翌日。
    顧遠坐上了飛往京城的飛機。
    ……
    國家圖書館。
    挑高的穹頂，深色的木製書架，莊重，肅穆。
    五十張紫檀木書桌呈扇形擺放。
    一位氣質冷峻的文壇前輩走上台，目光如炬掃視全場。
    他沒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核心，莊嚴宣告：
    “在接下來的半年裏，你們唯一的朋友，是孤獨。”
    “唯一的敵人，是時間。”
    “這裏沒有討論，沒有借鑒。”
    “今日之後，直至終稿提交，你們五十人之間，禁止任何形式的文學交流。”
    “這是絕對的鐵律。”
    簡單幾句話，緊繃的氛圍瞬間拉滿。
    規則宣布完畢，這位前輩走下台，緩緩走上來的是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
    顧遠，以及在場所有人都知道他。
    真正的文學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