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釋放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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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王承恩離了那是非之地,幾乎是小跑著趕往皇極殿。
    到了殿外向值守侍衛一問,才知皇爺聖駕未至。
    他心下一轉,又連忙朝永壽宮疾步而去。
    盡管心裏頭已對自身那難以啟齒的變化,有了些許模糊的猜測;
    但他步子仍然邁得又輕又小,寬大的宦官袍服下身軀微微前傾,生怕一個動作過大,便會暴露不可啟齒的秘密。
    趕到永壽宮,前邊的景象讓王承恩立馬收住了聲。
    隻見崇禎皇帝身著一件,由草本植物新編織而成的奇異道袍,身形在兩個以泥土勾勒、相互交疊的圓形法陣中輾轉騰挪,姿態古樸而玄奧,宛若上古先賢的祈舞。
    而不遠處的桌案上,那些被皇帝稱為“籙文”的、閃爍微光的奇異符號,顯形數量比王承恩上次見到的多了數個。
    它們在冬風裏微微沉浮,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波動。
    王承恩不敢打攪,垂手肅在一旁,呼吸放得極輕。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崇禎的動作才緩緩停下。
    在他收勢的瞬間,那件植物道袍如同被注入了最後的生命力,驟然綻放出無數細小的、色彩斑斕的鮮花。
    旋即又在眨眼間凋零、枯萎,化作一片飛灰,簌簌落下。
    王承恩見狀,忙從一旁小宦官手中接過早已備好的潔淨常服,熟練地替崇禎穿戴起來。
    崇禎伸展手臂,任由王承恩伺候,目光若有實質般在他身上掃過,淡淡開口:
    “感覺如何?”
    這一問,如同醍醐灌頂,瞬間印證了王承恩心中的猜想。
    他手上動作一滯:
    “陛……陛下!奴婢這情況,真的……是那仙丹的作用?”
    “當然。”
    崇禎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一邊與王承恩說話,一邊順手拿起桌案上顯形的籙文,僅兩瞥視線掃過,其上的玄奧紋路便已刻印於心。
    “你缺失之物方才初生,經絡未固,元精未穩,近期切忌妄動。”
    “過些時日,朕再放你出宮休沐。”
    “擇良家女子,為你王氏延續香火。”
    “皇爺——!”
    此言一出,王承恩如聞仙音,整個人仿佛被巨大的幸福與感激擊中。
    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眼淚決堤而出。
    他不再是那個殘缺不全、隻能依附於宮廷的閹人。
    皇爺賜予他的,是作為一個完整男人的尊嚴。
    是成家立業、傳承血脈的可能!
    這恩情,比山高,比海深。
    縱是粉身碎骨,亦難以報答!
    “皇爺……皇爺對奴婢恩同再造!”
    王承恩重重地以頭觸地,泣不成聲道:
    “奴婢……奴婢此生此世,便是皇爺的牛馬,定為皇爺肝腦塗地,誓死效忠!若有半分懈怠,叫奴婢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哭聲悲喜交加,蘊含著十四年來深埋心底的自卑、屈辱,與噴薄而出的新生喜悅。
    聞者動容之餘,也不免感到格外的好奇:
    “王公公在跟陛下說什麽呢?”
    “謝恩啊。”
    “謝什麽恩?陛下這兩天,也沒賜給王公公啥啊……”
    崇禎抬眼,外圍小聲議論的宦官們瞬間噤聲。
    又對王承恩淡淡道:
    “你嘴中的話,朕聽駱養性說過類似的了。”
    “皇爺——”
    “起來吧。”
    說完,他便邁步向永壽宮外行去。
    王承恩隻得強壓下翻騰的心緒,用袖子胡亂擦了擦滿臉的淚水與鼻涕,爬身弓腰,小步快趨地緊跟在後。
    外麵的其餘侍衛不明所以,不知王公公究竟得了何等驚天恩典竟至如此失態。
    但見陛下出宮,他們隻得收斂好奇,一行人浩浩蕩蕩朝著皇極殿方向而去。
    原來,幾日前崇禎賜予王承恩的那顆丹藥,並非種竅丸,乃是一顆蘊含強大生機的靈丹。
    即便對於煉氣、築基期的修士,亦有斷肢再續、殘體重生之效。
    王承恩一介凡胎,直接服用,恐被磅礴藥力撐爆經脈。
    故崇禎在賜丹時,提前運起靈力,於丹藥外裹上一層禁錮——
    打一個前前世的比方,便是布洛芬與布洛芬緩釋膠囊的區別。
    使得藥性如涓涓細流般緩慢釋放,直到今日才重塑其缺失的部分。
    崇禎如此關照王承恩,自是有他的用意。
    一來酬功勵忠。
    王承恩自原身潛邸時便跟隨左右,曆史上還於煤山殉帝,忠心不二,堪為心腹。
    賜予王承恩完整之身,許他成家立業,開枝散葉,不僅是對他過去勤謹伺候的犒賞,還可間接培養出一個未來必將絕對忠於皇室、與國同休的家族。
    這遠比賞賜金銀田宅更為牢靠。
    二來,也是更為重要的一點,在於釋放明確而強烈的信號:
    “仙朝將立,舊製當革。”
    這其中,便包括了延續數千年的宦官製度。
    回溯曆史,宦官製度之所以出現,其核心在於保障皇室血統的純正與後宮秩序的穩定。
    君主後宮嬪妃眾多,需要大量男性勞力服務,卻又必須杜絕任何可能發生的穢亂宮闈之事。
    使用經過閹割、喪失生育能力的男子入宮服務,便成了一勞永逸的解決方案。
    這些閹人因其身體殘缺,斷絕了家族傳承的可能,其權力與富貴完全依附於皇權,在很大程度上減少了外戚幹政的風險,看似易於掌控。
    此外,他們常年居於深宮,與朝臣體係相對隔離,也常被皇帝用作製衡外廷的力量。
    今後,隨著靈氣複蘇不斷加劇,大道法則日益補全,一個全新的時代正在到來。
    崇禎深知,尤其在不久的將來,醫道修士必將大放異彩。
    屆時莫說肢體殘缺,便是更嚴重的損傷,或許隻需一位練氣期的醫修,借助丹藥或特定法術,便能實現器官的完美再生。
    閹割所帶來的“永久性”殘缺,在道法麵前不再不可逆轉。
    同時,修真界檢測血脈親緣的手段層出不窮。
    無論是依靠血脈共鳴的小術,還是借助命理推算的法門,其精確度遠勝凡間各類方法,包括後世的親子鑒定。
    確保皇子血脈純正,完全無需再以戕害人體、製造殘缺的野蠻方式來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