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是……”
    一位老專家也拿起另一張圖紙，他的聲音都在發抖，“這張液壓閥體的圖紙，他把公差標準，全都轉換成了我們國家的國標！還標注了三種不同的鑄造工藝方案！”
    “天啊！你們看這張！是自動裝彈機的控製電路板！他……他把上麵那塊西德的集成芯片，用我們國產的晶體管和電子元件，重新設計了一套替代電路！”
    驚駭。困惑，在這一刻，變成了無以複加的驚駭。如果說之前組裝成功是奇跡，那眼前這些圖紙，就是神跡。
    陳康年總工程師的雙手劇烈地顫抖起來。他盯著自己手裏那張最關鍵的，關於炮閂閉鎖機構的零件圖。
    “鉻鉬釩鋼！”
    他指著材料欄裏的那一行字，喊了出來。
    “這上麵推薦的替代材料，是我們廠二號高爐就能冶煉的特種鋼！他把所有核心零件，都做出了國產化替代分析！”
    這聲喊叫，像在人群中引爆了什麽。
    國產化。
    這三個字，對在場所有的軍工人來說，意味著什麽，他們比誰都清楚。
    這意味著他們不用再看別人的臉色。
    意味著這門重型武器，將真正的，完全的，屬於龍國。
    穀總師已經完全呆住了。
    他看著那兩張圖紙，感覺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
    陸揚好像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從箱子裏，拿起最上麵，也是最厚的那一遝圖紙，走到穀總師麵前，遞了過去。
    然後，他用平靜的語氣，說出了今晚最重要的一句話。
    “穀總師，這不光是火炮的圖紙。”
    “這裏麵，還有那台1000馬力發動機的全套國產化方案。”
    陸揚頓了頓，補充了一句。
    “從缸體的合金配方，到渦輪增壓器的葉片加工，甚至連每一顆高強度螺栓的替代方案，都在裏麵。”
    穀總師的手臂僵住了。他拿著那遝圖紙，感覺自己托著一座山。
    發動機！
    這是龍國重工業幾十年的心病。陸揚竟然也解決了？
    “給我看看！”
    一個人影從人群裏擠了出來。他穿著一身藍色工作服，頭發花白，但動作很快。他徑直走到穀總師麵前，一把拿走了那遝圖紙。
    “王教授！”陳康年認出了來人，很是吃驚。
    來人是王敬之，從燕京來的發動機領域權威。他這次來紅星廠，就是想研究一下PzH2000的動力單元，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思路。
    王教授沒有理會旁人，他的視線完全落在了圖紙的封麵上。
    《關於MTU881型柴油機關鍵部件國產化材料替代及簡化工藝可行性報告》。
    王教授的呼吸一滯。
    他戴上老花鏡，掀開了第一頁。他的手指在紙上快速移動，嘴裏開始念出聲來，聲音越來越響。
    “用高鉻鑄鐵替代鎳基合金活塞環？不行，絕對不行，高溫高壓下強度根本不夠！”
    他立刻翻到下一頁，看到了後麵的工藝補充說明。
    “通過改變熱處理工藝，在表麵增加一層零點三毫米的滲氮層，彌補高溫強度不足……這個想法……”
    王教授的聲音裏帶著不敢相信。他繼續一頁一頁地翻看。
    突然，他抬起頭，像發現了什麽，指著圖紙上一張關於曲軸的方案，對著周圍的專家們喊道：“你們都來看這裏！”
    “他放棄了整體鍛造工藝！改用分段鍛造，最後用高頻感應焊連接！這個思路，我們怎麽就沒人想到！”
    王教授揮舞著手裏的圖紙，臉有些發紅。
    “這直接繞開了我們沒有萬噸水壓機的問題！我們廠的鍛錘就能做！這一下全解決了！”
    死結。
    這兩個字，讓在場所有技術人員的腦子都響了一下。
    下一秒。
    整個專家團隊都動了起來。
    “活塞環的圖紙在哪？”
    “快，渦輪增壓器那部分給我看看！”
    “誰拿到冷卻係統的圖紙了？”
    他們衝向車間中央那兩個木箱，再也顧不上風度，伸手就去裏麵拿圖紙。
    現場立刻變成了一個混亂的討論會。
    “你們看這個！他把所有尺寸都標注了加工餘量和公差帶，比原廠的圖紙還詳細！”
    “不止！這張冷卻係統的管路圖，他優化了水泵的葉輪結構，把冷卻效率提升了百分之五！他是怎麽想到的？”
    爭論聲和驚歎聲混在一起。
    每個人都拿著圖紙，貪婪地看著上麵的內容。
    他們很快發現，陸揚的這些圖紙，不是簡單的測繪。
    他是在徹底弄懂了德國人的設計之後，又根據龍國目前的工業情況，做了大量的優化和簡化。
    他做的每一處改動，都正好解決了他們這些年想破頭也解決不了的難題。
    周副部長和李師長看著眼前這番景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們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愕。
    周副部長深吸一口氣，他走過人群，來到自始至終都很平靜的陸揚麵前。
    他用一種很嚴肅的口吻問道：“陸揚同誌，我再確認一遍，這些，真的都是你一個人完成的？”
    全場頓時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陸揚身上。
    陸揚點了點頭，他的語氣很平淡，像是在討論一件平常小事。
    “在研究豹2和這門火炮的空餘時間裏，畫著玩的。”
    他停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我認為，隻造出一台樣機沒有意義。能讓我們的工廠批量生產，讓我們的戰士用得上，才是關鍵。”
    畫著玩的。
    這幾個字，讓周副部長和李師長的心頭受到了巨大的衝擊。兩位領導互相看著對方，臉上的震驚和喜悅再也藏不住。
    另一邊，專家組經過短暫的討論，得出了結論。
    陳康年總工程師代表所有人，走到了周副部長和穀總師麵前。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下來。
    “報告首長！根據陸總工提供的這套完整方案，我們經過初步評估……”
    他咽了口唾沫，用盡全力喊出了那個結論：“PzH2000自行火炮的全部仿製難題，已經解決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剩下的，隻是時間和工作量的問題！我們有信心，一個月內，造出第一台純國產化的原型車！”
    話音落下，全場再次響起一片歡呼。
    然而，歡呼聲還沒停。
    王敬之教授和另一位材料學專家林教授，快步走到了穀總師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