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呼聲和掌聲響徹整個實驗室！
    年輕的技術員們擁抱在一起，又哭又笑，把手裏的記錄本和筆都扔到了天上。
    周建國看著屏幕上的數字，雙腿一軟，眼前一黑，差點向後倒去。旁邊的李衛國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我……我們……得救了……”
    周建國靠在李衛國身上，整個人像是沒了力氣，嘴裏喃喃自語，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這場歡呼持續了五分鍾。
    當所有人慢慢冷靜下來，用一種全新的，混雜著敬畏和狂熱的目光，再次看向陸揚時。
    趙文博終於鬆開了手，後退一步，仔仔細細地重新打量著眼前這個比自己兒子還年輕的青年。
    他之前的懷疑和不解全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崇拜。
    趙文博的嘴唇哆嗦著，他扶了扶自己的金絲眼鏡，用一種幹澀沙啞的聲音，問出了在場所有人心中的疑問。
    “陸……陸工……”
    “您……您到底是怎麽想到的？”
    他指了指那鍋海帶湯，又指了指屏幕上那個99.8%的數字。
    陸揚看著眼前幾乎要拜倒在地的材料學博士，表情沒什麽變化。
    他沒有回答趙文博的問題，隻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那鍋熬煮得不成樣子的海帶湯，說了一句讓趙文博愣在當場的話。
    “這個提取工藝太粗糙，雜質還是太多。”
    “如果用超聲波輔助萃取，再配合二級醇沉，純度應該能做到四個九以上。”
    四個九，99.99%。
    趙文博的大腦一片空白，他感覺自己幾十年來建立的科學世界觀，正在被眼前這個年輕人，用一種很平靜的方式反複敲碎。
    就在這時。
    “叮鈴鈴！”
    那台紅色的加密電話再次響了起來，打破了實驗室裏的氣氛。
    這次，是李衛國走過去接的。
    他挺直了腰杆，清了清嗓子，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和幾個小時前完全不同。
    “喂！我是紅星廠李衛國！”他的聲音洪亮有力。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急切的聲音。
    李衛國隻是聽了第一句，臉上就露出了笑容，拿著話筒的手都有些激動。
    “是！首長！”
    “是的！解決了！”
    “純度99.8%！比德國人的生產線還要高！”
    “對！是陸揚同誌！又是他！”
    李衛國一邊說，一邊用一種很自豪的目光，看向實驗室中央那個平靜的年輕人。
    “是！是！我們明白！”
    “保證完成任務！請首長放心！”
    掛斷電話，李衛國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他轉過身，麵對著實驗室裏所有技術人員，臉上帶著振奮。
    “同誌們！”
    “剛才，是軍區高層親自打來的電話！”
    他停頓了一下，一字一頓地宣布。
    “首長下達了指示！”
    “曙光化工廠，掃清一切障礙，二十四小時輪班，不計成本，全力投入量產！”
    “以最快的速度，滿足鐵拳2項目對零號催化劑的全部需求！”
    “軍事法庭…撤銷了！”
    最後那幾個字，讓籠罩在每個人頭頂的陰雲徹底散去。
    “喔！”
    剛剛平息下去的歡呼聲，再次猛地爆發！
    整個工廠一掃之前的頹喪，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一種死裏逃生的喜悅，士氣高漲到了極點！
    “快！快！老周！”李衛國一把抓住周建國的胳膊，“別愣著了！馬上召開生產會議！立刻把新工藝應用到大型生產線上去！”
    “對對對！開會！”
    周建國如夢初醒，他用袖子胡亂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拉著趙文博就往外衝。
    “趙博士！你馬上整理一份詳細的工藝流程報告！”
    “所有技術員！立刻返回各自崗位！準備對接大型設備！”
    “我們…要開始幹活了！”
    半小時後。
    曙光化工廠最大的會議室裏燈火通明。
    周建國站在主位上，臉上紅光滿麵，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沙啞。
    “同誌們！多餘的話我不多說了！”
    “現在，我宣布，零號催化劑大規模量產計劃，正式啟動！”
    “生產部！立刻清空三號生產線的反應釜！”
    “後勤部！馬上準備三噸…不！三十噸新鮮海帶！”
    “技術部…”
    他的話還沒說完。
    “砰！”
    會議室的大門，被人用力的撞開。
    一個穿著倉庫管理員製服的中年男人，臉色煞白，踉踉蹌蹌地衝了進來。
    他上氣不接下氣，嘴唇都在哆嗦，指著會議室裏的眾人，像是看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
    “廠…廠長…不好了！”
    會議室裏熱烈的氣氛，瞬間冷了下來。
    周建國眉頭一皺，不悅地喝道：“慌什麽！天塌下來了？”
    “比天塌下來還嚴重！”
    倉庫管理員喊道：“剛才…剛才我們去倉庫進行量產備料，清點庫存的時候…”
    “我們發現…生產零號催化劑，所必需的一種關鍵助劑…”
    “異丙醇鋁，庫存…庫存一克都沒有了！”
    異丙醇鋁？
    周建國愣了一下，這個化學名詞他有些印象，是催化合成反應裏的一個重要原料。
    “沒了就去采購啊！吼什麽！”旁邊的生產部長嗬斥道。
    “沒…沒法采購啊！”倉庫管理員的聲音都快碎了。
    周建國心裏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怎麽回事？說清楚！”
    倉庫管理員哆哆嗦嗦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采購申請單，那張單子上，被人用紅筆畫了一個巨大的叉。
    “半小時前，采購科的同事拿著緊急采購單，聯係了所有我們知道的國內外的供應商……”
    “然後…然後就收到了回複……”
    “說…說這個異丙醇鋁，是生產固體火箭燃料的一種關鍵前體……”
    “它…它列在…巴統協議的對華禁運清單上！”
    “所有…所有正常的國際貿易渠道，全都被封死了！”
    轟。
    巴統協議。
    這個名字，讓會議室裏的氣氛瞬間降到冰點。
    剛才還紅光滿麵的周建國，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變得和那個倉庫管理員一樣慘白。
    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手腳冰涼。
    他們臉上的笑容，都凝固了。
    剛剛燃起的那團希望，仿佛在這一瞬間，就要被徹底澆滅。
    趙文博博士的身體晃了一下，他扶住身後的椅背，才沒有倒下去。
    他想起來了。
    在催化劑的合成步驟裏，確實需要用異丙醇鋁作為一種助劑，來催化某個關鍵的酯交換反應。
    之前實驗室能成功，是因為他們用的是從德國生產線上偷偷截留下來的一點樣品。
    那點樣品，隻夠做幾次實驗，根本不夠大規模生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