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打了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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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母畢竟是長輩,林寧遠可以心直口快地數落妹夫陳勁,但要直接頂撞陳母,卻有違背他多年的教養。
    正因為如此,陳母才敢在這當口寸步不讓——她清楚,這個親家不可能在眾人麵前當著長輩的麵跟她撕破臉。
    旁邊的周譯很快看穿了這層微妙的博弈。
    他的目光在林寧遠和陳母之間來回轉了兩圈,心裏暗暗歎了口氣。
    這一老一少,一個是有禮有節的知識分子,一個是慣會以年紀壓人的農村老太太,真要是針尖對麥芒,倒黴的隻會是小姨和悠悠。
    他上前半步,擋在兩人中間,語氣穩穩地、帶著一絲不容拒絕的鎮定:“悠悠現在需要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我們之後再說。不要在這裏吵鬧,影響悠悠養傷。”
    許芸的眼圈還紅著,抬頭看了女兒一眼,又看了眼陳勁,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先讓孩子歇著。陳勁,咱倆的事情,咱倆自己解決。”
    陳母抿著嘴,哼了一聲,心裏不甘,卻還是收了聲。但她轉身往門口走時,還是忍不住狠狠瞪了許芸和陳悠悠一眼。
    “哢噠”一聲,病房的門關上了,外頭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病房裏頓時靜了下來,隻剩下消毒水的味道和心電儀不緊不慢的滴答聲。
    陳悠悠微微轉過頭,目光定在母親臉上,嗓音有些沙啞,卻帶著一種近乎倔強的堅定:“媽媽,離婚吧。我支持你。”
    許芸怔住了,心口像被重物猛地撞了一下。
    那一瞬間,她看見的不僅是眼前包著紗布的女兒,還有這些年她小心翼翼、一個人撐著日子所積攢的疲憊和孤獨。
    她伸手輕輕撫著女兒柔軟的發絲,語氣盡力柔和下來:“你這孩子,別想這麽多。大人的事情,我們會自己解決。你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好傷,別讓媽媽擔心。”
    “媽……”陳悠悠的眼淚終於湧了出來,她攥緊被角,聲音帶著哭腔,“爸從進病房到現在,一句都沒問過我疼不疼,也沒問過我害不害怕……”
    許芸的喉嚨像被堵住了,眼淚險些奪眶而出。她用力將女兒摟進懷裏,下意識收緊手臂,像要把她整個人都護住,“別怕,有媽媽在。”
    陳悠悠把臉埋在母親懷裏,聲音低低的,卻像刀子一樣紮進許芸心裏:“我以前一直覺得爸爸很厲害,他是軍人,做事果斷,別人都說他有本事。小時候我還跟同學炫耀,說我爸爸是英雄。”
    她的淚一顆顆掉下來,燙在許芸的胸口,“可這些……好像隻是我自己想象出來的光環。他今天看我的眼神,就像我隻是他生活裏一個不重要的人。”
    許芸的喉嚨像被什麽堵住了,鼻子一酸,眼淚險些奪眶而出。她輕輕拍著女兒的背,一下一下,像要把那份委屈拍散似的。
    她知道,這不僅僅是今天的事,而是這些年裏母女倆一次次被忽視、被冷落積累到的結果——隻是,今天終於讓女兒也看清了。
    走出病房後,林寧遠在走廊盡頭停下腳步,背脊依舊筆直,神情沉沉的。
    他轉過頭,看了陳勁一眼,那眼神帶著寒意,隨即轉向周譯,低聲而篤定地吩咐:“回去以後,給你堂嫂打個電話。她父親在軍政,改日約個時間去拜訪一下。你小姨離婚的事情,這麽拖下去,不是個辦法。”
    周譯微微頷首,神色一凜,立刻明白了嶽父的意思。
    林寧遠提到的堂嫂,是林知謙的妻子——陳書藝。她父親正是軍政係統的陳副主席,這樣的身份和能量,足以在許芸的婚姻問題上起到決定性作用。
    這話一落到陳勁耳朵裏,他整個人猛地一震,臉色瞬間難看起來,語氣裏透著慌亂:“姐夫,這……這不是鬧著玩的事啊。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你怎麽能去勸離呢?”
    陳母也反應過來,忙站到兒子一側,語調裏帶著責備與不滿:“就是啊,親家,夫妻之間哪有不拌嘴的?你這樣插手,不是存心拆他們嗎?”
    林寧遠沒去看陳母,而是向前跨了一步,徑直逼近陳勁,目光沉沉直直地落在他臉上。
    他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一種讓人不敢輕忽的威壓:“陳勁,我問你——剛剛見到悠悠的時候,你有關心過她一句嗎?她怎麽受的傷,現在疼不疼,你問過一句嗎?”
    陳勁張了張嘴,卻在林寧遠的注視下,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林寧遠繼續盯著他,聲音比方才更冷:“你這副樣子,有什麽資格當一個父親?”
    這一句話,像一記重錘,砸得陳勁臉色發白,眼神慌亂地飄開,不敢與林寧遠對視。
    周譯在旁靜靜看著,心裏暗暗感歎——嶽父看似斯文,其實骨子裏比誰都強硬。
    許茹正從樓梯走上來,目光第一眼就鎖定在陳勁身上,臉色冷得像是能結冰。
    沒等陳勁反應過來,許茹已經大步走到他麵前,揚手——“啪!”清脆的一聲,在走廊裏炸開。
    這一巴掌用盡了力氣,陳勁的頭被打得微微偏到一邊,臉頰瞬間浮起一片紅印。
    林寧遠嚇了一跳,連忙伸手拉住妻子,“小茹,別衝動!”
    陳母見自己兒子挨了打,頓時炸了:“你幹什麽?欺負到我們陳家頭上來了是吧!”
    她抬手就要去推許茹,甚至抬起手想還一巴掌,卻被眼疾手快的周譯直接攔在麵前。
    周譯的手像鉗子一樣穩穩扣住陳母的手腕,眼神冷得讓她心裏發怵。
    可許茹此刻眼圈已經紅透,她聲音發顫卻清晰地一字一句:“陳勁,這一巴掌,我是替父親扇你的。”
    她深吸一口氣,繼續道:“這些年,小芸一個人帶著孩子,過的是什麽日子,你心裏沒數嗎?可你母親呢?她是怎麽對她的,又是怎麽對悠悠的?你難道沒看見?”
    陳勁的眉心抽動了一下,目光遊移,沒敢與她對視。
    許茹的聲音忽然提高,像是要把壓在胸口的悶氣全部砸出去:“不就是沒給你們老陳家生個孫子嗎?你要是覺得愧疚,覺得自己對不起你們老陳家的香火,那就盡早離婚,沒必要拉著我妹妹和悠悠,一起在你陳家低人一等!”
    陳母張嘴想反駁,卻發現四周的視線全都落在她和兒子身上,那些目光裏有冷意、有鄙夷,讓她心裏一陣發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