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周譯使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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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譯是考完試的第二天,回的秀水村周家。
    冬日的風透骨地冷,院牆上的積雪已經結成了薄薄一層冰。
    周母見到他,神色罕見地沒有像往常一樣,罵罵咧咧、陰陽怪氣,而是愣了愣,眼神閃了閃,嘴巴張了張,卻什麽也沒說。
    “四叔,你回來了?”小丫頭周瓊一蹦一跳地跑過來,氣息裏帶著霧氣。
    周譯彎腰,摸了摸她的小辮子,聲音溫和:“你爸媽呢?”
    “在隔壁呢。”周瓊吐著舌頭。
    “去,把你爸媽喊過來。”周譯叮囑。
    不多時,周父從屋裏出來了,操著手,冷得直哈氣。
    “今兒太陽西邊出來了,你還知道回來?”他嘴上這樣說,神情裏卻帶著幾分複雜。
    周譯沒繞圈子,開門見山:“娘做的事情,爹知道嗎?”
    周父愣了一下,皺著眉:“你娘做啥了?”
    話音剛落,院子門口傳來腳步聲,周家大哥周評和李秀秀進來。
    寒風灌進來,周評凍得直打哆嗦,嚷嚷道:“這麽冷的天,叫我們回來幹嘛呀。”
    李秀秀一眼就看到周譯,心裏不免一動,抿著唇沒開口。
    她之前把“周譯參加高考”的消息告訴了周母,此刻卻裝作若無其事,隻在心底揣測,不知道他究竟考沒考。
    緊接著,周證和鄭紅兩口子也過來了。周證瞧見院子裏站著這麽多人,不禁開口:“不嫌冷啊,都杵院子裏幹嘛?快進屋,爐子還燒著呢。”
    屋子裏點著煤爐子,火光旺盛,劈裏啪啦作響。
    煤還是周譯當年在鋼廠跑運輸時,從山西那邊拉回來的,如今燒起來,火色正足。
    一家人進屋,寒氣被隔絕在外,空氣裏混合著煤煙和茶水的味道,壓抑的氣氛卻讓人心頭沉甸甸的。
    “上回讓我們都回來,是要分家,這回,你又想幹嘛?”周評忍不住開口,語氣裏帶著一絲不耐煩。
    他冷冷地瞥了周譯一眼,又譏諷般補了一句:“你不會又在外頭闖禍了吧?”
    周譯眼神一轉,淡淡勾起唇角,看著大哥那副唯恐被牽連的模樣,語氣不鹹不淡:“大哥這是怕我犯事兒連累你啊?”
    他話鋒一轉,笑意卻冷:“不過,讓大哥失望了,這次犯事兒的,不是我。”
    周譯的視線緩緩掃過,最後落在大嫂李秀秀身上。能攛掇周母幹出那等荒唐事的人,不多,他第一個懷疑的,便是她。
    “娘去城裏,在三姐夫的湯裏下了安眠藥,把人送進了醫院。”
    周譯說得不緊不慢,每一個字都像石子落在水麵,帶起一圈圈漣漪,直擊在場每個人的心口。
    “你說啥?”周父“騰”地一下站起身,瞪大眼睛,臉上的血色褪得飛快。
    周評和周證更是愣在原地,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下藥?送醫院?”周證忍不住追問,聲音都顫了。
    周母氣急敗壞地從炕沿上站起來,聲音發抖卻還想撐著麵子:“你胡說什麽?!”
    “我胡說?”周譯冷笑,“那藥不是娘下的?三姐夫不是住進了醫院?要是不信,去縣人民醫院打聽打聽,或者直接打個電話,立刻就能知道真假。”
    屋子裏死一般的寂靜。
    “你好端端的,怎麽會幹出這種事?你不是說,老三老四都要參加高考,你去縣裏是照顧他們的嗎?”周父的嗓音啞了,帶著顫抖。
    “爹,你還真信娘說的這些話?”周譯冷聲反問。
    這一刻,周父心底“咯噔”一聲。他早知老伴兒沒安好心,可卻沒想到她膽子大到,敢親手下藥。
    “我不是故意的!”周母突然喊起來,眼神慌亂,嗓子裏擠出的聲音又急又亂,“我沒想害女婿,我是想……是想讓他——”
    她一指周譯,語氣尖厲:“讓他睡到中午,這樣他就不能去考試了!”
    “娘,你是說——你是打算給四弟下藥?!”周證的聲音裏滿是震驚,他目瞪口呆,臉色都變了。
    鄭紅在一旁張著嘴,好半天沒合上,徹底懵了。
    李秀秀眼珠子滴溜溜亂轉,本來隻是存了個小心思,哪知婆婆真的敢動手。她縮了縮脖子,心虛得大氣都不敢出。
    屋子裏的氣氛,驟然壓得讓人透不過氣。
    “是啊,”周譯冷冷一笑,聲音卻像刀子般劃破寂靜,“娘本來打算給我下藥,結果卻害了三姐夫。”
    周證心口一緊,急急問道,“妹夫怎麽樣?嚴重嗎?”
    周譯神情不動,淡聲回道:“醫生說神經係統受了損傷,還在醫院躺著,情況不輕。”
    這一句話,像是當頭一棒,砸得屋子裏鴉雀無聲。
    周母原本還想爭辯,可膝蓋一軟,整個人氣餒地癱坐在地上,嘴裏喃喃:“不會吧,不會吧……”
    周譯卻沒停下,繼續慢悠悠說道:“哦對了,徐廠長說,這事得去公安局報案。”
    “什麽?!”周母陡然瞪大眼睛,慌得直抖,“不能報案啊!要是報案了,我、我豈不是要被抓進去?!”
    周評這才反應過來,心裏“咯噔”一聲,立刻慌了,趕緊開口:“不能報案!三妹呢?她怎麽不攔著?我得給她打電話!”
    周父臉色鐵青,手掌抖著敲在炕沿上,也急聲道:“快去找周語,讓她攔著,千萬不能報案啊!”
    周譯冷冷掃他們一眼,唇角勾起一抹諷笑:“娘都給人家兒子下藥了,三姐還能在徐家安安穩穩待下去嗎?”
    這話像一盆冷水兜頭潑下,屋子裏的氣氛頓時凝固。
    “啥意思?!”周母聲音尖銳,身子直抖,“他們不會是,要、要離婚吧?”
    “怎麽,”周譯猛地抬眼,盯著母親,眼神如刀,“娘這會兒怕了?你下藥的時候,怎麽不想想後果呢?”
    “我說了,我沒想害女婿,我隻是……”
    周母聲音忽然拔高,整張臉因激動而扭曲,喊得撕心裂肺:“那還不是怪你?!你說你,好好的去參加什麽高考?!我跟你爹把你養大,我們容易嗎?!”
    她指著周譯,渾身顫抖,恨聲道:“你現在為了北京那個狐狸精,就甩下我們?要是你真去了北京,把我們全都拋在後頭,那我這些年不就白養你了?!”
    屋子裏死一般的寂靜,爐火“劈啪”地炸開火星,映照著所有人或震驚或憤怒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