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還沒畢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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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院走廊的冷光打在地麵,死寂安靜得像一條被拉長的隧道。
    白姝靠在牆邊,雙手插著兜,目光落在不遠處那個正低頭聽醫生說話的少年身上。
    祁言整個人僵得像一尊雕塑,連指尖都繃緊了。
    白姝沒有湊過去。
    她隻站在不遠處,耳朵捕捉著斷斷續續的對話,腦子裏卻早已把事情理了個七七八八。
    雙相情感障礙。
    俗稱雙向。
    聽起來像是什麽高端病,其實本質說白了,就是嚴重的精神病。
    人的情緒像坐電梯一樣,一會兒低到地獄,一會兒又狂躁上頭。
    抑鬱的時候自殘、消極、失控,躁狂的時候興奮、衝動,甚至會有攻擊性,完全不受自己控製。
    更別說伴隨的認知障礙、幻覺、情緒混亂……
    隨便一個發作,輕則傷了身邊人,重則毀了自己,
    白姝斂了斂眼神,看向坐在不遠處、縮成一團的阿洛。
    少年瘦小,眼底烏青,整個人蜷縮著,像是隨時會崩潰的瓷器。
    難怪祁言需要錢。
    這種病,普通藥物頂不住,普通醫生治不好,普通家庭撐不住。
    需要很大的金錢跟精力才能有點效果。
    白姝腦子裏也已經開始罵人了。
    她真是對這本破書的作者無語到頭了。
    之前看的時候,隻覺得主角團一個個俊男靚女,而且看起來是挺爽的。
    結果穿進來才發現,這群人全是帶病上場。
    偏執反派霍翎,爹不疼娘不愛,小時候還被家暴。
    頂流影帝祁言,外表光鮮,家裏一個精神病的弟弟。
    白姝靠在走廊盡頭,嘴角微微勾著,心裏冷冷地想。
    她自己又好到哪去?
    穿書前那個軟飯硬吃,天天出軌,指著吃自己女兒絕戶的親爹。
    跟這些人比起來,狗血程度不遑多讓。
    想到這兒,她低頭掏出手機,努力從記憶裏扒拉還能想起來的劇情。
    但這本狗血商戰文作者的水平也就那樣,主角團悲慘背景全是後期一點點揭露,眼下劇情還沒演到這地步,原文裏關於祁言弟弟的事,她記得模糊得很。
    不過好在——
    她現在有錢。
    這邊祁言很快處理完醫院手續走了回來。
    有她那一百萬打底,住院手續非常順利。
    那位弟弟阿洛情緒不穩定,已經被鎮定劑控製住,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祁言守了一會,看著弟弟安穩躺下,這才腳步發虛地走回白姝麵前。
    然後,白姝就親眼看見了他突然雙膝一軟,直接跪了下來。
    白姝:“???”
    她整個人當場愣住,腦袋都快炸了,半晌才眯著眼問:“你這是幹什麽?”
    這一跪,真是把她跪懵了。
    祁言沒說話,垂著頭,手指死死扣著褲縫,骨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背脊卻僵硬得像隨時會斷掉。
    他聲音發澀,低低地啞著:“謝謝你。”
    白姝看著他,挑了挑眉,故意抬手拍了拍他肩膀,調侃著開口:“謝什麽?這是你自己賺的錢,想怎麽用就怎麽用。”
    她話音剛落,祁言原本慘白的耳尖瞬間浮起了一抹不正常的紅暈,像是被這段話給刺激到了。
    他抿了抿唇,沒反駁,隻是順著白姝的力道被攙扶著站了起來。
    白姝心裏還在笑他太容易害羞,剛穩住人,結果就見祁言抬眼,朝著病房裏看了一眼,目光落在病床上熟睡的弟弟身上,眼底掠過一絲堅定。
    片刻後,他低頭想了想,聲音低低開口:“周末可以。”
    白姝一愣,沒反應過來:“嗯?周末什麽可以?”
    話還沒說完,祁言已經低下頭,目光落在她身上。
    少年身材高大,肩膀窄窄挺拔,偏偏皮膚白得不像話,幹淨得像冬日月光,近距離看更是像是雪地裏站著的那種冷淡漂亮的少年。
    他沒笑,眸色很沉,卻帶著點莫名的克製與認真:“你說的,我是你的人啊。”
    雖然沒明說那兩個字出來,但是意思很明顯。
    白姝心髒一跳。
    祁言站得近,他本就一米九的個子,居高臨下地盯著她,那雙狹長的眼睛因為近距離顯得愈發深邃,唇瓣線條好看得過分,像是輕輕一靠,就會把人壓進懷裏。
    白姝:“……”
    她明明是撩人的那個,現在卻突然覺得自己小心髒跳得有點失控。
    艸,這個男生,居然還挺能反撩!
    白姝下意識往後靠了靠,剛想穩住陣腳,祁言卻忽然往前一步,整個人微微俯身,距離瞬間拉近。
    他的聲音低了下去,像是小聲在耳邊說話,卻帶著讓人心跳驟停的曖昧意味:“地點可以我來定嗎?”
    白姝怔了一下,下意識抬頭,鼻尖幾乎撞上他的下巴。
    少年垂著眼,睫毛在昏暗的燈光下投下淺淺的陰影,唇瓣微動,聲音一寸寸鑽進耳朵裏:“學校這幾天有事,周末不能去太遠……但你放心,我會安排好的。”
    白姝:“……”
    臥槽!
    他還沒畢業啊?
    白姝咬了咬牙,嘴角勾了起來,忍著心跳狂跳的衝動,故意抬手戳了戳他胸口:“行啊,地點你定,別到時候臨陣脫逃。”
    祁言垂眸看著她,眼尾泛著一點紅,唇角卻是抿著笑的,沒再說話。
    白姝真是有點扛不住了。
    尤其是祁言那副近在咫尺、溫溫熱熱的呼吸還沒散幹淨,耳尖的溫度都快把她的冷靜燒沒了。
    更糟的是,她今天為了來夜店,特意穿得鮮豔張揚,紅裙高跟,一路走進醫院走廊,跟這素淨的環境簡直格格不入。
    更別說她那張本來就不低調的臉。
    這會兒,走廊上來來往往的家屬、醫護人員,幾乎人人都往她這邊看。
    有人路過時還低聲感歎:“那個女的好漂亮……”
    又看了看祁言那張堪比娛樂圈出道水平的臉:“這倆是來拍劇的嗎?”
    白姝:“……”
    她額角一跳,扯著祁言的手腕往旁邊推了推,強行拉開距離。
    畢竟——
    這少年以後可是要當公眾人物的。
    現在這副“衣衫半鬆、靠得賊近”的模樣,要是被人拍了,傳出去,別說祁言,她做任務都得戰戰兢兢。
    白姝懶得多解釋,往後退了一步,整理了下衣擺,輕咳一聲:“行了,你好好照顧你弟弟吧。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祁言怔了怔,像是還想說什麽,白姝已經抬手比了個“再見”的手勢,幹脆利落轉身往外走。
    ……
    白姝沒打算回家。
    她開著車,拐上主路,導航定位直接丟去市中心的五星級酒店。
    那棟酒店,是她老頭子名下產業之一,員工熟臉,不會多嘴,房費全額免單,省事。
    本來家裏那套別墅也寬敞,可惜……
    那群傭人眼睛比狗鼻子都靈,平時端茶倒水,背地裏嚼舌根。
    白姝冷笑,踩了踩油門。
    她也不擔心那些傭人,可她今天剛刷了老頭子留的副卡,直接在商場血拚了一圈,回去不撞上人是運氣。
    撞上了,那一屋子眼刀子、假笑、酸話,保證能煩死人。
    而且她也需要清淨,要把自己那點私人資產好好整理一下。
    酒店門口車一停,白姝幹脆利落下車,拿了房卡,直接上樓。
    房門一關,包一甩,安靜。
    她把剛買回來的購物袋拎出來,掃了一眼,都是她今天順手刷副卡買的,有護膚品、有高奢小物,甚至還有幾盒限量香水和新出的男款銀飾。
    她挑了挑眉,隨手拆開,剛拆到一半,才想起這些東西裏,還有一份是給祁言買的。
    結果醫院那一鬧,倒是把這茬給忘了。
    白姝的目光從那條銀鏈上挪開,又落回桌上那張副卡。
    卡麵光亮,簡簡單單幾個字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外表,背後卻是原主那位“親爹”留給她的。
    準確來說,是在原主母親還活著的時候,那男人一副好父親模樣,特意送來的。
    “隨便刷。”
    當初那男人笑著拍了拍原主的頭,語氣裏帶著那麽點溫情。
    可惜,溫情這玩意兒,在他妻子去世的那天就一塊兒消散得幹幹淨淨。
    原主當然不會真刷。
    一來是傻,二來是不屑。
    白姝穿過來後,剛開始也沒動,倒不是良心發現,而是想著留著,留著等將來某天他動手搞事,自己能來一波大的,徹底榨幹。
    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
    今天那老東西已經開始動作,明裏暗裏在搞資金轉移。
    白姝要是再傻愣著,等他把這張副卡一並凍結,她連翻身的底牌都沒有。
    ……
    次日,白姝睡得正沉,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
    她皺著眉頭迷迷糊糊抓過來一看,備注【老頭子】三個字閃爍在屏幕上。
    剛接通,電話那頭劈頭蓋臉地一通臭罵:“你這逆女,你……”
    “啪。”
    白姝直接掛了。
    這破爛語氣,她沒必要聽第二句。
    剛翻了個身,手機又響了。
    拉黑了老頭子,又用其他手機號連續打十多個未接電話過來。
    像催命一樣炸在屏幕上,白姝翻身枕著手臂,眼睛都沒睜。
    直到第十三個電話進來,她終於煩得不行,按下接通鍵,聲音懶洋洋:“再罵一句,您就直接去黑名單裏待著吧。”
    電話那頭明顯卡了一秒。
    片刻後,白父果然咬著牙,壓著火氣開口:“……你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滾回家!”
    白姝眼睛都沒睜開,語氣倒是清醒得很:“不是出國出差了嗎?一天就回來了?”
    電話那頭沉了兩秒,明顯被戳中了點子,語氣裏那點假裝的威嚴瞬間塌了:“廢話少說,趕緊給我回來!別逼我找人抓你!”
    “知道了。”白姝懶懶掛了電話,手機往床頭一扔。
    閉著眼睛,又睡了整整一個小時,直到鬧鍾把她震醒。
    她坐起來,揉了揉太陽穴,回想剛才那通電話,隻覺得——
    莫名其妙。
    這老東西出國沒出幾天,就急吼吼地趕回來,非得見她。
    不出意外,肯定是家裏又出了幺蛾子。
    ……
    下午四點,白姝才慢吞吞晃回家。
    她一點都不著急,反正那老東西打了電話,不代表她得立刻滾回來任人使喚。
    院子裏安靜得很,隻有傭人偶爾在角落忙活。
    她手插兜走到車庫門口,餘光掃過去,視線頓住。
    車庫裏,多了一輛黑色豪車,熟得不能再熟。
    白姝冷笑了一聲,腳步也不急了,慢悠悠往裏走,心裏把事情捋了個清楚。
    “出國出差?”她低聲嗤了聲。
    這借口,估計是帶著那位“上位小三”出國過三人世界去了吧?
    狗男女膩歪幾天,結果她不聲不響用副卡刷了大幾千萬,刷得他心疼到不行,硬生生提前結束浪漫假期,灰頭土臉趕回來。
    白姝推門進客廳,一眼就看見沙發上那熟悉的場景。
    白父臉色鐵青,手裏捏著手機,嘴裏罵罵咧咧,空氣裏都是壓抑著的怒火。
    而沙發另一側,那位“上位小三”正坐在那,穿著考究,妝容精致,靠在沙發扶手上,手裏還端著茶杯,姿態優雅得像個正宮夫人。
    白姝嘖了一聲,鞋跟踩在大理石地麵上,聲音清脆刺耳。
    “喲,這麽熱鬧呢。”她懶洋洋開口,嘴角噙著笑,眼神卻冷得嚇人,“本來以為您出國是談生意,合著是帶著舊情人出國度假?”
    白父的臉色瞬間拉了下來,眼底暴跳的青筋差點要炸出來。
    “小姝,你胡說什麽!”那女人搶先開口,表情裝得一副受害者模樣,聲音嬌滴滴的,語氣卻帶著藏不住的得意,“你雖然不承認我是你媽媽,但是你爸爸為了工作累死累活,哪像你,在家天天花天酒地——”
    “啪——”
    白姝手裏的車鑰匙直接丟到茶幾上,清脆一聲,打斷了那女人的話。
    “閉嘴。”白姝笑了,眼裏卻全是冷意,“你又不是我後媽,裝什麽家長?”
    “你——”女人臉色僵住,話還沒說完。
    白父怒氣衝衝地站起身,指著白姝:“我叫你回來是跟你談正事的!不是讓你在家裏撒潑的!”
    白姝環著胳膊,懶洋洋抬了抬下巴:“談正事啊,那好,我不想看到這位三女士,能不能請她出去?”
    “你——!”白父被堵得臉色青白交替。
    小三臉上的笑意徹底掛不住了,臉色也難看得要死。
    白姝反而挑眉起來。
    自己都說了這麽過分的話,這位親爹也隻是發脾氣。
    而這位每天背地裏使陰招的小三後媽,竟然也沒跳腳發瘋,反而像被人拎住了軟肋,嘴角抖了兩下,硬是咬著牙忍了下來。
    白姝眯了眯眼,心裏冷笑更深了。
    果然,今天不是普通家庭撕逼那麽簡單。
    他們倆,尤其是那老頭子,是真的有事求她。
    不然按照平時的尿性,光是她當著麵罵小三,早就能吵到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