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尚梅帶著林凡，並未前往執事堂，或者其他宗門機構。
    而是七拐八繞，來到一座山峰底下，相對僻靜的竹林當中。
    竹林深處，有幾間看似普通的房舍。
    剛一靠近，林凡便感覺到此地隱隱有陣法流轉，絕非平常。
    “負責此事的劉執事不喜喧鬧，故而在此處處理事務。”
    餘尚梅低聲解釋了一句，走上前去，輕輕叩響了中間那間竹舍房門。
    “進來。”
    一道略顯沙啞的聲音從屋內傳出。
    餘尚梅推門而入，林凡緊隨其後。
    放眼看去，竹舍內部陳設簡單，隻有一桌一椅，而在房屋中間，一名麵容精瘦的老者坐在蒲團上，雙眼微眯。
    此人，正是餘尚梅口中的劉執事。
    “劉執事。”
    餘尚梅上前恭敬行了一禮，臉上帶著媚笑。
    隨後，他指著身後的林凡道：“劉執事，這位是外麵弟子林凡，煉丹天賦卓絕，目前正在學習煉丹，眼下資源有些短缺，聽聞靈植貸之事，特來請教。”
    “哦？”
    聞言，劉執事抬起眼皮，若有所思地看向林凡，“有趣，煉體五層就敢煉丹，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嗯，坐吧。”
    說罷。
    他抬手一揮，兩個竹凳頓時從屋外飛來，落到林凡兩人身前。
    林凡依言，在桌前坐下。
    劉執事也不廢話，直接從抽屜中取出一枚玉簡，推到林凡麵前：“對於煉體中期弟子，靈契大體相同，你看一下。”
    “以你外門弟子身份，既然是作煉丹之用，初始額度可批五百靈石，或等價貢獻點。”
    “年利兩成，利隨本清，三年內還清。可用靈石，貢獻點或丹藥抵債。”
    林凡接過玉簡，將其貼在額頭。
    瞬間。
    一股信息湧入腦海，裏麵內容不多，以修士的腦力，很快便將其記憶下來。
    整個契約規則總歸十天，比起前世銀行借貸，要好到不知哪裏去。
    盡管如此，但依舊有幾處模糊之處。
    比如，關於“利隨本清”的解釋非常模糊，並未明確說明是每年結算一次利息，還是將利息直接計入本金計算複利。
    更重要的是，在違約條款處，隻簡單寫著“若逾期未還，將按門規處置，並追繳全部本息”。
    可具體是何等“處置”，卻語焉不詳，留下了極大的操作空間。
    林凡心中輕笑。
    作為經曆過赤身貸，貸中款，子孫貸等各類霸王條款的穿越人士，這點小九九，自然瞞不過他。
    不過，他臉上並未顯露出來，反倒露出欣喜之色，“五百靈石！劉執事，若是真有這麽多靈石，可真是解決了弟子的燃眉之急。”
    他佯裝激動，又略顯遲疑道：“劉執事，弟子還有一事不明。”
    “這‘利隨本清’，是指每年弟子需要歸還一百靈石的利息嗎？還是……”
    劉執事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
    尋常弟子，聽到五百靈石巨款，怕是眼睛都不眨，便當場簽下契約。
    像林凡這般謹慎的，倒是少見。
    不過，他放貸十多年，什麽樣的人沒見過，這種事情自然難不倒他，淡然道：“自然是後者。”
    “借貸講究的是周轉，第一年你借五百，年底便欠六百。若你隻還了利息，第二年本金依舊是六百，再計兩成利，便是七百二，如此方能督促弟子努力奮進，早日成為宗門頂梁柱。”
    果然是複利！
    林凡眉頭微皺，這意味著，如果第一年無法還清大量本金，債務將如同雪球般越滾越大。
    等到了一定期限。
    債務甚至能翻到上千靈石，到了那時，別說本金，他甚至連每月利息都無法還清。
    林凡愣神片刻，喃喃道：“第一年六百，第二年七百二……那若是弟子運氣好，成丹率不錯，用丹藥抵債，如何折算？”
    “一品丹藥，按市價七成折算。”
    “例如聚氣丹，市價一塊靈石一粒，此處可抵七分。”
    劉執事回答得很快，語氣平淡無波，仿佛在說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
    七成！
    這簡直就是明搶。
    市價回收打七折，利息還要利滾利，這靈植貸果然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玩意。
    餘尚梅在一旁看著，生怕林凡被嚇跑，連忙勸道：“林師弟，七成已經不少了！”
    “你想想，成丹之後，靈石還不是滾滾而來？眼下最關鍵的是渡過難關，一旦成功，這點代價算什麽？”
    劉執事也慢悠悠地補充道：“宗門設立此貸，本意是扶有資質的弟子，自然要考慮風險，你若自信能成丹，利息方便，也不是不能談。”
    聽到這話。
    林凡眼中精光一閃，小心翼翼問道：“劉執事，不知這利息……最低能談到多少？若是弟子能提前歸還部分本金，後續利息又當如何計算？”
    提前還本金？
    劉執事暗暗搖頭。
    別開玩笑了，就憑林凡一個煉體中期修士，每月例錢就那麽多，還利息都夠嗆，更別說本金了。
    像林凡這種野心勃勃的借貸者，他不知見過多少。
    但無一例外，全都失敗了，最終被昂貴的利息壓得喘不過氣，隻能乖乖淪為靈植貸的養料，終生無法還清。
    當然了。
    除了正常還款外，弟子如果修成築基，也可以免除全部債務。
    靠著這一手段，他們不知跟多少築基真人交好，這也是靈植貸經久不衰的原因所在。
    “看你資質尚可，又是初借，年利最低可至一成八。提前歸還本金自然可以，屆時按剩餘本金重新計息即可。”
    沉默片刻，劉執事似有些艱難道。
    一成八，依舊是複利。
    林凡臉上適時地露出掙紮之色，手指無意識敲擊竹凳扶手，顯得內心極為矛盾。
    餘尚梅在一旁看得焦急，忍不住又勸：“林師弟，機不可失啊！”
    “一成八，這已是極低的利息了，師兄我當年借貸，還是看在引薦人的麵子上，才拿到一成九五呢！”
    林凡看了餘尚梅一眼，忽然問道：“餘師兄，冒昧問一句，你當初借貸了多少？如今……還得如何了？”
    聞言。
    餘尚梅臉色一僵，眼神有些閃爍，幹笑兩聲道：“這個……為兄當初借貸了八百靈石，如今……嗬嗬，尚有盈餘，尚有盈餘。”
    “主要還是為了多練習，提升成丹率，所以並未急著還清。”
    餘尚梅這話說得含糊，但林凡何等敏銳，立即猜到，這話怕是要反過來聽才多。
    “尚有盈餘？”
    林凡心中冷笑，“怕是債務窟窿越來越大，才不得不拚命拉人下水吧。”
    臉上卻露出欽佩之色：“餘師兄竟能借到八百靈石，果然非比尋常，師弟佩服。”
    劉執事見火候差不多了，便淡淡道：“如何？可考慮清楚了？若是無意，便不要浪費老夫時間。”
    說罷。
    他氣息無意間泄露而出，壓向林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