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的青雲山徹底被白雪裹住，晨起推窗時，簷角垂著的冰棱能映出細碎的光，連攬月院的竹籬笆都覆著一層厚雪，像裹了層白糖。淩玥靠在窗邊的軟榻上，手輕輕護著隆起的小腹，看著沈硯青在院子裏給孩子們堆雪人——他剛回來半月，卻已和蘇澈、念安他們混得熟絡，此刻正彎腰給雪人安上用紅豆做的眼睛，惹得孩子們圍著他拍手笑。
    “小心些，別凍著了手。”淩玥輕聲喊了句，聲音裏帶著孕期特有的溫柔。沈硯青回頭笑了笑，從懷裏掏出暖手爐揣好，才繼續陪孩子們玩。自他回來後，事事都把淩玥放在首位，夜裏會起來給她掖被角，晨起會親手煮她愛喝的紅棗粥，連雕搖籃的事都放在了每日最優先的位置，木料上的紋路已漸漸顯出台階的形狀，他說要雕個帶葡萄藤花紋的，像西域見過的那種，寓意孩子能平安長大。
    “淩玥姐姐，快嚐嚐我做的山楂糕，酸溜溜的，定合你口味。”蘇曉棠端著個白瓷盤走進來，盤子裏的山楂糕切成小塊，裹著層細細的白糖。她如今已是醫館的得力幫手，不僅醫術精進，還跟著蘇清瑤學了不少點心手藝，知道淩玥孕期愛吃酸甜口，隔三差五就會做些送來。
    淩玥拿起一塊嚐了嚐，酸甜的味道剛好壓下心頭的膩意，笑著說：“比上次的更入味了，曉棠你這手藝，以後開家點心鋪都夠了。”
    “哪有那麽好。”蘇曉棠不好意思地笑了，又摸了摸淩玥的小腹，“寶寶今天乖不乖？有沒有鬧你？”
    “乖著呢，就是早上動了幾下，像是在跟外麵的雪人打招呼。”淩玥說著，忽然覺得小腹輕輕一鼓，她拉過蘇曉棠的手放在上麵，“你看，他又動了。”
    蘇曉棠剛觸到，就被那一下輕輕的胎動驚得睜大了眼，隨即笑出聲：“真的！這小家夥真有勁兒，以後說不定也像沈師兄一樣，是個細心又溫和的性子。”
    正說著，水柔抱著剛縫好的嬰兒繈褓走進來，青布麵上繡著淡淡的荷花紋，是她特意照著江南水鄉的樣式繡的：“淩玥姐姐，你看看這個尺寸合不合適，要是小了，我再拆了重做。”
    “剛好呢，你繡的荷花真好看。”淩玥接過繈褓，指尖拂過細膩的針腳，心裏滿是暖意。自從她懷孕後，攬月院的每個人都在為孩子的到來做準備——蘇清瑤縫了好幾套小棉襖，雲柔曬幹了薰衣草裝在小香囊裏，說能安神助眠，連陳凡都雕了一堆小木玩具，從撥浪鼓到小木馬，擺了滿滿一桌子。
    “外麵雪下大了，快進屋暖和暖和！”蘇清瑤端著一鍋剛燉好的雞湯走進來，香氣瞬間彌漫了整個屋子，“沈硯青，別跟孩子們玩了，快進來喝碗湯，免得凍著。”
    沈硯青應了聲，拍了拍身上的雪走進來，順手把凍得通紅的孩子們也領了進來。蘇澈剛進屋就跑到淩玥身邊，獻寶似的遞上一個雪球：“淩玥阿姨，你看我滾的雪球，等會兒我們一起打雪仗好不好？”
    “你淩玥阿姨現在可不能玩打雪仗。”沈硯青笑著揉了揉蘇澈的頭，接過蘇清瑤遞來的熱湯，又小心地吹涼了才遞給淩玥，“快喝碗湯暖暖身子，這湯裏放了你愛吃的枸杞和山藥。”
    淩玥接過湯碗，小口喝著，看著屋裏熱鬧的景象——蘇清瑤在給念安擦臉上的雪漬，水柔和雲柔在整理嬰兒的衣物，蘇曉棠在給孩子們分點心，陳凡則拿著沈硯青雕了一半的搖籃，和他討論著花紋的樣式。暖閣裏的火爐燒得正旺，映得每個人的臉上都紅彤彤的，連窗外的風雪都顯得溫柔起來。
    “說起來，再過幾日就是除夕了。”蘇清瑤忽然開口，笑著看向眾人，“今年咱們攬月院可真是熱鬧，不僅添了雲柔母子，如今淩玥又懷了寶寶，除夕那天，咱們可得好好慶祝慶祝。”
    “好啊好啊！”孩子們率先歡呼起來，蘇澈拍著手說，“我要放煙花！還要跟爹一起貼春聯！”
    “我要給大家做江南的荷葉雞！”水柔笑著說。
    “我來做西境的烤包子！”雲柔也跟著附和。
    淩玥看著大家興致勃勃的模樣，心裏滿是期待。她想起往年在藥王穀的除夕，總是隻有她和師父兩個人，冷冷清清的，如今卻有這麽多人圍在一起，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樣，這種溫暖，是她以前從未體會過的。
    “對了，沈硯青，你西域的藥材都送回蜀山了嗎？”陳凡忽然問道，手裏還拿著那塊雕搖籃的檀木。
    “已經送回去了，蜀山的師兄說，這次采的藥材能救不少人，還讓我替你謝謝當年的幫忙。”沈硯青笑著回答，又看向淩玥，“等過了年，我想帶淩玥回藥王穀看看，她也好久沒回去了。”
    “應該的，正好讓師父看看你如今的模樣，他要是知道你有了歸宿，肯定會很高興。”淩玥笑著說，眼眶卻有些發熱。她師父當年最擔心她性子太直，以後沒人照顧，如今不僅有了沈硯青，還有這麽多親友，想必師父在天之靈也能安心了。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卻擋不住屋裏的暖意。火爐裏的木炭燒得“劈啪”作響，孩子們的笑聲、大人們的聊天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最溫馨的團圓圖景。淩玥靠在沈硯青身邊，手輕輕放在小腹上，感受著腹中生命的跳動，忽然覺得，這或許就是人生最圓滿的樣子——有愛人相伴，有親友在側，有即將到來的新生命，還有這滿院的溫暖與安寧。
    日子就這樣在熱鬧與期待中一天天過去，離除夕越來越近，攬月院也越來越忙碌。陳凡和沈硯青一起貼春聯、掛燈籠，蘇清瑤和女眷們一起準備年貨，孩子們則在院子裏跑來跑去，偶爾幫著遞個東西，整個院子都充滿了過年的喜慶氣息。
    淩玥知道，等過了年，她的寶寶就要出生了，到時候攬月院會更熱鬧，會有更多的笑聲與溫暖。而她也會和沈硯青一起，帶著孩子，和大家一起守護著這份來之不易的和平與團圓，讓這份溫暖，在青雲山的歲月裏，一直延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