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足飛龍的情況比它的騎士更淒慘。
    它瞎了一隻眼，翅膀和腿骨上盡是被藤蔓勒斷的深可見骨的血痕。
    博林用上了他最粗的鐵鏈，將它的四肢與脖頸死死鎖在幾塊巨岩之間。
    曾經的天空霸主，此刻癱在地上，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瀕死的喘息。
    艾琳娜的身影出現。
    那隻完好的龍目瞬間燃起仇恨與警惕，喉嚨深處滾出威脅的低吼。
    艾琳娜在十米外站定，沒有再靠近。
    “芙蕾雅，過來。”
    小姑娘怯生生地挪到艾琳娜身後，探出半個腦袋，畏懼地望著那頭猙獰的巨獸。
    “別怕。”艾琳娜的聲音柔和下來，“記得我教你的，去感受它。”
    “它現在很痛苦，也很恐懼。”
    “它和我們一樣，隻是想活下去。”
    “試著，把你的善意傳遞給它。”
    芙蕾雅小小的胸膛起伏了一下，終於鼓起勇氣，從艾琳娜身後走了出來。
    她學著艾琳娜的姿態，在距離雙足飛龍十米遠的地方，慢慢蹲下。
    她閉上眼睛，將那雙稚嫩的小手，輕輕按在冰冷的地麵。
    一縷意識，如初春解凍的溪流，試探著，流向那頭龐然大物。
    她瞬間被一片狂暴的情緒淹沒。
    痛苦、憤怒、恐懼，糾纏成一團精神風暴，拒絕任何外物的觸碰。
    芙蕾雅沒有退縮。
    她隻是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將自己那股純淨、溫暖、不含任何雜質的善意，傳遞過去。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
    “你好疼……我幫你……好不好……”
    她並不知道，自己S級“自然親和”的天賦，對所有生命而言，擁有一種近乎本源的、無法抗拒的吸引力。
    那頭原本還在嘶吼的雙足飛龍，漸漸安靜了。
    它豎瞳中的暴虐與警惕緩緩褪去，浮現出一抹困惑與好奇。
    它能感覺到。
    從那個弱小的人類幼崽身上，傳來了一股極為舒適的氣息。
    那氣息讓它緊繃的神經不自覺地鬆弛，讓傷口的劇痛都仿佛有所緩解。
    它試探著，將自己那顆猙獰的巨首，朝芙蕾雅的方向湊近了一點。
    隻是一點點。
    芙蕾雅的身體瞬間僵住。
    “別怕，它接受你了。”艾琳娜的聲音，精準地在她耳邊響起，撫平了她的緊張。
    芙蕾雅這才敢慢慢睜開眼。
    那顆比她整個人還大的龍頭，就停在離她不到一米的地方。
    熔金般的巨大眼瞳，正一眨不眨地凝視著她。
    裏麵再無殺意，隻剩下純粹的好奇。
    芙蕾雅的心髒在胸腔裏狂跳。
    她遲疑片刻，隨即做出了一個讓旁觀者心髒驟停的舉動。
    她站起身，邁開小短腿，一步一步，走到了雙足飛龍的麵前。
    她伸出那隻小小的、沾著泥土的手，輕輕地，放在了雙足飛龍那粗糙冰冷的鼻尖上。
    “嗷……”
    雙足飛龍的喉嚨裏，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極輕的咕嚕。
    它沒有攻擊。
    它甚至主動地，用自己的臉頰，在那隻小小的手掌上，笨拙地蹭了蹭。
    動作裏，帶著一絲討好般的親昵。
    “天……”
    “我的神啊……”
    遠處偷看的巴克和凱爾等人，徹底石化。
    他們看見了什麽？
    那個膽小得見人就躲的小姑娘，正在撫摸一頭活生生的雙足飛龍。
    而那頭凶殘的巨獸，他媽的……在撒嬌？
    這個營地，到底是什麽地方？
    為什麽這裏的人，一個比一個像怪物？
    領主大人憑空造火，小女孩徒手馴龍。
    他們堅信了半輩子的世界觀，在這一天裏，被反複碾碎，重組，再碾碎成粉末。
    艾琳娜看著這一幕，嘴角勾起滿意的弧度。
    S級天賦，恐怖如斯。
    這哪裏是自然親和，這分明是萬物通吃。
    “很好，芙蕾雅，你成功了第一步。”艾琳娜走上前，“從今天起，每天抽出兩個小時陪它，給它喂水，跟它說話，用你的力量幫它療傷。”
    “我……我真的可以嗎？”芙蕾雅仍有些不敢相信。
    “你當然可以。”艾琳娜的語氣不容置疑，“它以後，就是你的了。給它起個名字吧。”
    “我的？”芙蕾雅瞪圓了眼睛，“起……名字？”
    她看看眼前這頭龐大的巨獸，想了很久，才怯生生開口：“它……它的名字是風牙，對嗎？那……以後，叫它……小牙？”
    艾琳娜差點沒繃住。
    風牙……小牙……
    這起名水平，和自己當年不相上下。
    “嗷嗚？”
    雙足飛龍似乎聽懂了，歪了歪巨首，獨眼眨了眨，對這個新名字，好像並不排斥。
    “好吧，小牙就小牙。”艾琳娜忍著笑，拍了拍芙蕾雅的肩膀，“好好待它，等把它養好，我帶你坐著它，去天上飛。”
    “去天上飛？”
    芙蕾雅的眼睛，瞬間被點亮了。
    那雙清澈的眼眸裏，映出了對未來的無限向往。
    解決了龍的問題，艾琳娜終於可以執行自己的計劃。
    她將自己關進了山洞最深處，謝絕了所有打擾。
    她要變強。
    八天的時間，容不得半點浪費。
    她必須以最快的速度，獲得足以掀翻牌桌的力量。
    她盤膝坐下，將繳獲的長槍“風之語”橫放膝上。
    閉眼，精神力如無形的觸須，緩緩探入槍身。
    她要做的，不是學習槍法。
    她要解析這把槍的核心——風係魔紋。
    “係統，啟動‘逆向工程’模塊，分析這把槍的魔紋結構，以及引動風元素的原理。”
    【‘逆向工程’模塊已啟動。目標：風之語（長槍）。正在解析……】
    【解析進度：1%……5%……15%……】
    無數複雜玄奧的符文結構圖，在她腦海中奔騰流淌。
    這並非她學習火球術時那種基於數理邏輯的“科學模型”。
    這是一種更古老、更神秘、更接近世界本源的規則體係。
    “魔法的本質，是應用物理學。”
    艾琳娜想起了係統曾經的定義。
    如果說，她之前的火球術，是“知其然，並用科學的方法去實現它”。
    那麽現在，她要做的，就是“知其所以然”。
    她要徹底洞悉，這個世界的魔法，究竟是如何運作的！
    這個過程，遠比搓火球要艱難枯燥千萬倍。
    她的大腦像一台超負荷運轉的處理器，每一個腦細胞都在尖叫、燃燒。
    精神力一次次被榨幹，又一次次被她以鋼鐵般的意誌強行壓榨。
    頭顱仿佛要裂開，視野陣陣發黑。
    但她沒有停下。
    這是她唯一能快速變強的捷徑。
    當她耗盡心力，終於完整解析出第一個最基礎的風係符文時，她嚐試著，在精神世界裏，模仿、構建出那個符文。
    然後，她伸出手。
    一縷微弱的、肉眼幾乎不可見的青色氣流，在她的指尖憑空生成。
    那氣流很微弱，吹在臉上，甚至不如一聲歎息。
    但它，是風。
    是她用自己的意誌，撬動自然之力，創造出的第一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