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公爵的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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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頓。
    伯爵親衛。
    這兩個詞,在凱爾的腦中轟然炸響。
    他瞬間意識到,眼前這個隻剩半口氣的男人,是一個行走的巨大麻煩。
    這不隻是救了一個人。
    這是從地獄裏,撈起了一場足以傾覆一切的風暴。
    “快!”
    凱爾的聲音壓得很低,卻透著前所未有的緊迫。
    “立刻帶他回營地!”
    他轉身,命令斬釘截鐵。
    “格裏菲斯,你和你的小隊留下,收攏鎮民,清點物資,穩住局麵。”
    “告訴那些人,艾琳娜大人的仁慈有限,天黑前,所有願意追隨我們的人,必須在廣場集合。”
    “願意走的,帶上他們能帶走的一切家當。”
    “不願意走的,我們絕不強求。”
    “但是,我們走後,這裏連一粒麵包都不會剩下。”
    凱爾的命令冷酷而高效。
    時間就是生命。
    格裏菲斯看了一眼那口陰森的枯井,又掃過擔架上生死不知的諾頓,眼神晦暗不明。
    菲爾德家族的親衛?
    事情,脫離了原有的軌道,正朝著一個無法預測的方向滑去。
    他沒有追問,隻是垂首領命。
    “是,凱爾大人。”
    ……
    希望營地。
    當凱爾率領著超過五百人的龐大隊伍,以及堆積如山的物資返回山穀時,整個營地都沸騰了。
    巴克和漢斯帶著民兵隊緊急集結,氣氛肅殺。
    但當他們看清隊伍最前方,那麵高高飄揚的希望營地旗幟,以及旗幟下的凱爾時,緊張瞬間被山呼海嘯般的狂喜淹沒。
    “天哪……我們……我們有這麽多人了?”
    一個年輕的士兵看著那黑壓壓匯入山穀的人流,聲音都在顫抖。
    艾琳娜站在初具雛形的城牆上,安靜地俯瞰著這一切。
    她的身後,莉莉絲像一道沉默的影子,那雙幽紅色的瞳孔,警惕地審視著每一張陌生的麵孔。
    “幹得不錯,凱爾。”
    艾琳娜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喜怒。
    “不辱使命,大人。”
    凱爾上前,單膝跪地,姿態謙恭。
    “隻是……發生了一點意外。”
    他將發現諾頓的經過,以及那朵血色焰火的警訊,逐字逐句地匯報。
    艾琳娜的眉頭蹙了起來。
    斥候被追殺。
    血薔薇騎士團。
    那柄懸在她頭頂的利劍,終於開始墜落。
    “大人,這個人……”
    凱爾指向擔架上那個依舊昏迷的男人。
    艾琳娜的目光落了過去。
    諾頓。
    他被清洗幹淨,換上了整潔的衣物,但遍布全身的猙獰傷疤和那股揮之不去的衰敗氣息,依舊刺眼。
    “芙蕾雅。”
    艾琳娜開口。
    “艾琳娜姐姐。”
    芙蕾雅立刻小跑過來。
    “救活他。”
    艾琳娜的命令不帶任何情感,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
    在芙蕾雅近乎神跡的生命能量灌注下,諾頓胸口的起伏漸漸平穩有力。
    半小時後,他眼皮顫動,終於轉醒。
    他睜開眼,視線聚焦的第一個畫麵,便是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擁有燦爛金發的絕美容顏。
    “艾琳娜……小姐……”
    他掙紮著,試圖行禮,卻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是我。”
    艾琳娜的眼神沒有溫度。
    “說吧,我的好父親,派你來做什麽?”
    諾頓的身體猛地一顫。
    他用盡殘存的所有力氣,從懷中摸索著,掏出了一卷用火漆封口的羊皮紙。
    羊皮紙上,烙印著菲爾德家族那高傲的,荊棘環繞雄獅的徽記。
    “這是……公爵大人,寫給您的親筆信。”
    公爵?
    艾琳娜的眉梢輕輕挑動。
    看來,在她被流放的這段時間,她那位便宜父親,又向上爬了一步。
    凱爾上前接過信,仔細檢查了火漆與封口,確認完好無損後,才雙手呈給艾琳娜。
    艾琳娜撕開火漆,展開羊皮紙。
    信上的字跡蒼勁有力,卻在每一筆的末梢,都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虛弱和顫抖,像是書寫者在極力對抗著某種痛苦。
    信很長,寫得……聲淚俱下。
    信裏,她那位新晉的公爵父親,用一種悔恨到極致的筆觸,痛陳自己當初的愚蠢與冷血。
    他說,他被那個惡毒的女人蒙蔽了雙眼,才做出了流放親生女兒的混賬決定。
    他說,他如今已識破那女人的真麵目,她與家族死敵暗中勾結,試圖謀害他,顛覆整個菲爾德。
    ......
    他希望,艾琳娜能回去。
    回到家族。
    他要當著所有長老的麵,撤銷流放令,恢複她的身份,並將本該屬於她母親的豐厚嫁妝,連同這些年的虧欠,一並補償給她。
    他甚至承諾,要將家族最富庶的一塊領地,直接劃到她的名下。
    信的結尾,是公爵泣血般的懇求。
    希望她看在血脈的份上,回去見他。
    好一出父女情深,浪子回頭的感人戲碼。
    艾琳娜看著信,麵無表情。
    她的心裏,卻隻有冷笑。
    這是什麽?
    別開玩笑了。
    她對那個所謂的“父親”,唯一的印象,就是站在二樓回廊上投下的那個冷漠背影。
    歸屬感?不存在。
    補償?她現在所擁有的,遠比他承諾的那些,要珍貴一萬倍。
    這封信,在她眼中,隻有一個詞可以形容。
    陷阱。
    一個用親情和利益精心包裹的,帶著劇毒的甜蜜陷阱。
    她那個便宜爹,絕非善類。
    一個能這麽快從伯爵一路爬到公爵位置的男人,“心慈手軟”這四個字,與他毫無關係。
    他現在放低姿態,主動求和,畫出如此巨大的餅。
    圖什麽?
    艾琳娜的腦中,無數種可能性飛速閃過。
    她恨現在的通訊不發達。
    無論圖的是哪一種,回去,就等於把自己的脖子,主動送到對方的刀下。
    “小姐……公爵大人他……他是真心悔過的。”
    諾頓看著艾琳娜沉默的臉,掙紮著,用沙啞的聲音替自己的主君辯解。
    “夫人她……她已經被公爵大人囚禁了……家族的叛徒,也都被清洗……現在,菲爾德家族,隻剩下您這一支最純正的血脈了……”
    隻剩下我?
    艾琳娜的眼底,掠過一道極冷的鋒芒。
    她那幾個異母兄弟姐妹,都去哪兒了?
    被清洗了?
    她不信。
    除了那位後母,他可是有不少情人和私生子女的。
    艾琳娜抬起頭,再次看向諾頓,臉上卻重新掛上了那種溫和無害的微笑。
    “諾頓騎士,你辛苦了。”
    “長途跋涉,又身負重傷,先安心修養。”
    “至於父親大人的信……我會認真考慮的。”
    她將那封信,動作輕柔地折好,收入懷中。
    那姿態,仿佛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諾頓看著她珍視的模樣,終於鬆了口氣,無盡的疲憊與傷痛如潮水般湧來,頭一歪,再次昏死過去。
    凱爾和巴克站在一旁,連呼吸都放輕了。
    他們看不懂信裏的內容。
    但他們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家這位領主大人,此刻的心情很不好。
    非常不好。
    “大人,我們……”
    凱爾斟酌著詞句,低聲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