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葭萌關失守,皇帝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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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外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緊接著是親兵恭敬的通報聲。
    “王妃,王爺求見。”
    沐瑤的意念從那個滿是鋼鐵與火藥的獨立位麵中抽離,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臉上那絲因得到王炸而浮現的笑意瞬間斂去,又恢複了那副古井無波的模樣。
    “讓他進來。”
    車簾被掀開,換下了一身沉重鎧甲,隻著一襲玄色常服的蕭逸塵彎腰走了進來。
    許是車廂內的空間太過狹小,他那高大的身軀顯得有些局促,一時間竟不知該將手腳放在何處。
    沐瑤安然地坐在軟墊上,手裏端著一杯已經涼透的茶,並未起身。
    “王爺深夜造訪,可是軍中有變?”
    她的聲音清清淡淡,聽不出情緒。
    蕭逸塵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
    “不……不是。”
    他頓了頓,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
    “你給的藥,很好用。”
    沐瑤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抬起眼簾看他。
    “哦?”
    “原來王爺還記得,那藥是臣妾給的。”
    蕭逸塵的臉頰瞬間有些發燙,他避開了沐瑤的視線,聲音也低了幾分。
    “本王自然記得。”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要說出什麽難以啟齒的話。
    “此等神藥,不知……能否量產,配發全軍?”
    “若能如此,我軍將士的傷亡,定能大大減少。”
    沐瑤聞言,竟輕輕笑出了聲,那笑聲在寂靜的車廂裏,顯得格外清晰。
    “量產?”
    她放下茶杯,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王爺倒是真敢開口。”
    “我若沒記錯,昨日在點將台上,某人還說我是‘婦人之見’,隻懂‘後宅遊戲’,胡鬧一通。”
    她每說一句,蕭逸塵的頭便垂得更低一分。
    “怎麽今日,這‘婦人’配的藥,倒是入得了王爺的法眼了?”
    車廂內的氣氛,尷尬得幾乎凝固。
    半晌,蕭逸塵才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是本王錯了。”
    他猛地抬起頭,那雙總是帶著幾分桀驁的眸子,此刻卻寫滿了複雜的情緒。
    “昨日之事,是本王有眼不識泰山,小瞧了你。”
    “本王,向你道歉。”
    這番話,他說得鄭重其事,沒有半分敷衍。
    沐瑤看著他這副模樣,心中毫無波瀾,臉上卻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略帶驚訝的表情。
    “王爺的道歉,臣妾受了。”
    她話鋒一轉。
    “但這藥方,乃是我沐家壓箱底的不傳之秘,價值連城。”
    “王爺想要,也不是不行。”
    她伸出一根纖長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麵。
    “拿錢來買。”
    聽到“錢”字,蕭逸塵反而像是鬆了一口氣。
    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對他來說,都不是問題。
    “要多少錢,你盡管開口!”
    他立刻說道,語氣裏帶著一絲急切。
    “軍中庫銀,隨你調用!隻要你肯拿出藥方!”
    沐瑤看著他那副財大氣粗的模樣,緩緩地搖了搖頭。
    “銀子?”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近乎嘲弄的弧度。
    “王爺覺得,我像是缺那點銀子的人嗎?”
    蕭逸塵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了。
    是啊,她是當朝首輔的嫡長女,自小錦衣玉食,金山銀山裏長大的,哪裏會在乎這點軍餉。
    “那你……”
    他徹底被問住了,聲音裏透著一絲茫然。
    “你到底,想要什麽?”
    沐瑤看著他這副被自己拿捏得死死的模樣,終於覺得有趣了些。
    她故作沉吟,纖長的手指在矮幾上輕輕劃過。
    “這樣吧。”
    她的目光落回到蕭逸塵的臉上。
    “王爺答應我三件事。”
    “無論何時何地,無論我要你做什麽事,你都必須無條件地答應我,並且做到。”
    蕭逸塵的瞳孔,不易察覺地縮了一下。
    “三件事?”
    他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眉頭緊緊皺起。
    “無條件?”
    這已經不是一個交易了,這幾乎等同於簽下一份賣身契。
    他身為手握三十萬大軍的統帥,豈能如此輕易地許下這等承諾?
    車廂內陷入了死寂。
    蕭逸塵看著眼前的女人,她就那麽平靜地回望著他,那雙總是怯懦的眼睛,不知何時起,變得深不見底,仿佛能將人的靈魂都吸進去。
    他想起了那扇被騎兵撞開的雄關,想起了自己手臂上那瞬間止血愈合的傷口。
    最終,他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
    “……好。”
    “本王,答應你。”
    沐瑤的臉上,終於綻開了一抹真正的笑意,像冰雪初融,帶著一絲狡黠。
    “王爺果然爽快。”
    蕭逸塵看著她那明豔的笑容,心頭莫名一跳,隨即又被一股煩躁所取代。
    “說吧,你的第一件事,是什麽?”
    他已經做好了她會提出什麽驚天動地要求的準備。
    沐瑤卻慢悠悠地重新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麵並不存在的灰塵。
    “第一件啊……”
    她拖長了尾音,在蕭逸塵愈發不耐的注視下,輕輕一笑。
    “我還沒想好。”
    “你……!”
    蕭逸塵一口氣卡在胸口,差點沒背過氣去,一張俊臉憋得通紅。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隻被貓抓住了的老鼠,被對方玩弄於股掌之間,卻毫無辦法。
    沐瑤仿佛沒看見他那副吃癟的模樣,自顧自地說道。
    “等我想好了,自然會告訴王爺。”
    她放下茶杯,抬手對著車簾的方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夜深了,王爺軍務繁忙,還是請回吧。”
    “臣妾,要歇息了。”
    蕭逸塵死死地瞪著她,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好……好得很!”
    他猛地起身,因為動作太大,頭還差點撞到了車頂。
    他狼狽地穩住身形,一言不發地轉身,幾乎是逃也似的,掀開車簾鑽了出去。
    聽著外麵那漸行漸遠的,帶著怒氣的腳步聲,沐瑤嘴角的笑意,愈發深了。
    跟她鬥?
    我的癡情王爺,你還嫩了點。
    ……
    葭萌關外十裏,平叛大軍的營帳連綿不絕,旌旗蔽日。
    中軍大帳內,兵部尚書張烈一腳踹翻了麵前的案幾,銅製的酒爵滾落在地,發出刺耳的聲響。
    “你說什麽?!”
    他一把揪住前來報信的斥候的衣領,滿臉的虯髯都在抖動。
    “再說一遍!”
    斥候嚇得魂不附體,結結巴巴地喊道。
    “尚……尚書大人!葭萌關……葭萌關在兩日前,就已經失守了!”
    張烈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鬆開手,斥候立刻軟倒在地。
    “失守了……”
    他喃喃自語,隨即一股怒火直衝天靈蓋。
    “廢物!李堅那個廢物!”
    “還他娘的號稱‘鐵壁將軍’?老子鐵他娘的壁!”
    “二十萬大軍還沒到,關就沒了?他怎麽不去死!”
    帳下的副將小心翼翼地湊了上來。
    “尚書大人,那……那我們現在該如何是好?是……是直接攻關嗎?”
    “攻你媽的關!”
    張烈一個耳光就扇了過去,打得副將眼冒金星。
    “蕭逸塵一天之內就拿下了葭萌關!你拿什麽去攻?拿你的腦袋去撞嗎!”
    “傳令下去!全軍原地固守!深挖壕溝,高築壁壘!”
    張烈喘著粗氣,眼睛裏滿是陰狠:
    “把最快的信鴿給老子放出去!就說葭萌關失守,守將李堅是個沒卵子的軟蛋!”
    “看看皇上怎麽說吧……”
    ……
    京城,皇宮,禦書房。
    “哐當——!”
    價值連城的白玉筆洗被狠狠地掃落在地,摔得粉碎。
    蕭景南胸膛劇烈起伏,手中的信紙被他捏得變了形。
    “好……好一個蕭逸塵!”
    “好一個鎮北戰神!”
    一旁的慕容雲歌連忙上前,輕輕撫著他的後背,柔聲細語地勸慰。
    “景南哥哥,你別生氣,氣壞了身子可怎麽好?”
    “葭萌關……真的丟了?”
    她的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蕭景南一把將她攬入懷中,臉上的暴怒卻漸漸化為了一片冰冷的陰鷙。
    “丟了。”
    “朕的‘鐵壁將軍’,連一天都沒守住。”
    慕容雲歌的臉色瞬間煞白。
    “那……那可怎麽辦?張尚書的二十萬大軍,擋得住他嗎?”
    “陛下,他……他不會真的打到京城來吧?”
    “慌什麽。”
    蕭景南冷哼一聲,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朕承認,是小看了他。”
    “但他也未免,太小看朕了!”
    慕容雲歌抬起淚眼婆娑的臉:“皇上,你還有法子?”
    “自然。”
    蕭景南的嘴角,勾起一抹詭譎的弧度:“朕的手裏,還有一張王牌。”
    他對著門外的太監沉聲吩咐:“傳旨,命武安侯陳慶之,即刻入宮覲見!”
    慕容雲歌愣住了:“武安侯?陳慶之?”
    “陛下,你是不是叫錯人了?那個終日鬥雞走狗,流連戲園子的紈絝子弟?”
    “他能做什麽?”
    “紈絝?”蕭景南發出一聲低沉的冷笑,那笑聲讓慕容雲歌不寒而栗:
    “雲歌,你看到的,都是他想讓你看到的罷了。”
    “論武功,論統兵,他陳慶之,不在蕭逸塵之下。”
    “他隻是比蕭逸塵更懂得,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
    慕容雲歌被這番話驚得說不出話來,她呆呆地看著蕭景南,不明白他為何會對一個紈絝有如此之高的評價。
    “可……可他為何會心甘情願,去為景南哥哥你賣命,去和蕭逸塵拚個你死我活?”
    蕭景南沒有直接回答。
    他隻是湊到慕容雲歌的耳邊,用一種近乎殘忍的,帶著笑意的聲音,輕輕說道:“因為朕給他的,不是一道聖旨。”
    “而是一個,親手殺死奪妻之人的機會。”
    慕容雲歌的瞳孔猛地一縮。
    “沐瑤……”
    “沒錯。”
    蕭景南的眼神裏,閃爍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快意:“讓他去殺蕭逸塵,他會比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要賣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