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耗時三年,終將一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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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麗莎白走出地牢的那一刻,歐羅巴大陸的舊時代,便已在她身後徹底死去。
三天後,一份由伊麗莎白·卡洛親筆簽署,並由炎黃共和國歐羅巴第一特區總指揮部背書的《歐羅巴聯合王國憲章》草案,如同一場八級地震,撼動了整個大陸的殘餘勢力。
草案的內容,比最激進的革命者所能想象的,還要顛覆。
冊封伊麗莎白為女王,廢黜舊神,定聖女為妖言,奉共和國為守護者……每一條,都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那些殘存的舊貴族和國王們的心上。
憤怒、咒罵、不甘……各種情緒在陰暗的古堡與密室中醞釀。他們秘密集會,叫囂著要發動一場“勤王護教”的聖戰,要讓那個無恥的叛徒和東方侵略者,付出血的代價。
然而,當共和國的軍隊,將數十架“伊卡洛斯”飛行器,以一種傲慢的姿態,低空掠過他們最後的據點,並在他們的城堡上空盤旋示威時;當一份份關於“皇家俱樂部”內部慘狀的詳細報告,被“無意間”泄露,讓他們看到自己同類的下場時……所有的叫囂,都變成了死寂。
他們終於明白,時代,真的變了。
他們引以為傲的騎士,無法對抗翱翔天際的鋼鐵雄鷹。他們最後的信仰寄托——聖女艾可裏裏,也已失蹤一年,生死未卜。
抵抗,毫無意義。
最終,以弗朗西斯王國的老國王路易十九為首,六個尚有殘餘力量的王國,頂不住這來自天空和地獄的雙重壓力,選擇了他們唯一能走的路——談判。
談判的地點,定在了西斯古城堡。
這是一座屹立在萊茵河畔懸崖之上,擁有超過一千年曆史的古老要塞。它見證了數個王朝的興衰,也曾是歐羅巴王權最神聖的象征之一。
選擇這裏,是舊國王們最後的,也是最可悲的一點尊嚴。
深秋的萊茵河穀,寒風蕭瑟。
一支由數十輛黑色裝甲車組成的車隊,如鋼鐵巨龍般,沿著崎嶇的山路,緩緩駛向懸崖頂端的西斯古城堡。
為首的裝甲車內,沐瑤閉目養神。她依舊是一身筆挺的黑色戎裝,那隻金屬義肢在車內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冰冷的光澤。
坐在她對麵的伊麗莎白,則換上了一襲深紫色的長裙,裙擺上用金線繡著卡洛王室的紋章,卻又巧妙地融入了炎黃風格的雲紋。她的頭上,戴著一頂小巧的、鑲嵌著藍寶石的冠冕。
這是沐瑤為她設計的“女王製服”,既保留了歐羅巴貴族的傳統,又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所有人,她權力的來源。
“西斯古城堡,始建於歐羅巴神聖曆前二百年。”伊麗莎白望著窗外越來越近的古堡輪廓,主動開口,打破了車內的沉默。她的聲音沉靜而平穩,像一位稱職的向導。
“傳說,它的第一塊基石,是由聖殿騎士團的創始者,用從聖地帶回的‘聖石’奠定的。在之後的一千多年裏,它被不斷地擴建、加固,融合了各個時代的建築風格。哥特式的尖頂,巴洛克式的穹頂,還有軍事要塞的厚重城牆……它們在這裏完美地結合在一起,讓這座城堡成為了整個大陸的瑰寶。”
“據說,城堡最深處的密室裏,還存放著第一代國王與神明簽訂的契約,那份契約,是歐羅巴所有王權合法性的根源。”
伊麗莎白講述著,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她從小聽著這座城堡的傳說長大,這裏曾是她心中最神聖的地方。
沐瑤緩緩睜開眼,目光投向窗外。
灰色的城堡,如一頭匍匐在懸崖上的蒼老巨獸,沉默地凝視著腳下奔流不息的河水。歲月在它身上留下了斑駁的痕跡,高聳的塔樓上爬滿了枯萎的藤蔓,堅固的城牆在風雨的侵蝕下,顯得滄桑而又疲憊。
“很美。”沐瑤淡淡地評價道,“像一座精心修葺的墳墓。”
伊麗莎白心中一顫。
“曆史,隻有在被埋葬之後,才有觀賞的價值。”沐瑤收回目光,看向她,“今天,你就是那個挖墓人。他們選擇這裏,是想用一千年的曆史來壓你,讓你記起自己的出身,讓你在他們麵前心生敬畏,手下留情。”
“而你要做的,”沐瑤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就是當著他們的麵,親手為這座墳墓,填上最後一鏟土。”
伊麗莎白深吸一口氣,鄭重地點了點頭:“我明白,我的女王。”
車隊在城堡巨大的吊橋前停下。
橋頭,弗朗西斯王國的老國王路易十九,帶著另外五位國王,早已等候在那裏。他們都穿著自己最華麗的宮廷禮服,強撐著最後的體麵。
當看到從裝甲車上走下的,是身著女王服飾的伊麗莎白時,幾位國王的臉上,都露出了混雜著憤怒、鄙夷與嫉妒的複雜神情。
而當那個一身戎裝的東方女人出現時,所有的情緒,都瞬間化為了深藏的恐懼。
“歡迎來到西斯古城堡,沐瑤總統閣下,以及……卡洛女士。”路易十九向前一步,微微躬身,他的聲音,沙啞而又僵硬。
他刻意在“卡洛女士”這個稱呼上,加重了語氣,其中的諷刺意味,不言而喻。
伊麗莎白的麵色沒有絲毫變化,隻是同樣以女王的禮儀,微微頷首:“有勞國王陛下久候了。”
沐瑤則仿佛沒有看到他們一般,徑直從他們麵前走過,目光甚至沒有在這些舊日君主的身上,停留哪怕一秒。
這種極致的蔑視,比任何羞辱性的言語,都更讓他們感到屈辱。
城堡的議事大廳,穹頂之上,是描繪著神明創世的巨幅壁畫。四周的牆壁上,掛著曆代英主賢君的畫像。大廳中央,一張由千年橡木打造的圓形長桌,靜靜地擺放在那裏。千百年來,無數關乎大陸命運的決策,就是在這張桌子上誕生的。
六位國王與他們的首相、大臣,早已在桌旁落座。
沐瑤卻並沒有走向那張圓桌。她隻是隨意地走到大廳一側的王座前,那張象征著弗朗西斯王國至高權力的椅子,然後,旁若無人地坐了下去。
她的鬼麵親兵,則分列兩旁,手中的步槍,在壁畫投下的光影中,泛著森冷的金屬光澤。
這一個動作,瞬間打破了現場微妙的平衡。
路易十九的臉,漲成了豬肝色。那張王座,是他的!是弗朗西斯王權神聖不可侵犯的象征!這個異族女人,竟敢如此褻瀆!
“沐瑤閣下!”他身旁的一位首相再也忍不住,拍案而起,“您這是什麽意思?這是談判,不是審判!請您坐到談判桌上來!”
沐瑤仿佛沒聽見一般,隻是用那隻金屬手指,輕輕敲擊著王座的扶手,目光則落在了伊麗莎白的身上。
伊麗莎白心領神會。她走到那張巨大的圓桌主位,緩緩站定。
“諸位陛下,諸位閣下。”她的聲音,清冷而又威嚴,回蕩在空曠的大廳裏,“我想,我們今天坐在這裏,不是為了爭論座位的歸屬。時代已經變了,舊的禮儀和規矩,也該變一變了。”
“時代變了?”那位首相冷笑一聲,“伊麗莎白·卡洛,你有什麽資格說這句話?你不過是一個背棄了自己血脈和信仰的叛徒!一個靠著出賣同胞,才爬上高位的……傀儡!”
“叛徒?”伊麗莎白笑了,那笑容裏,帶著一絲悲憫,“請問,是誰在愛爾草原決戰前,將自己國家的精銳,當成貨物一樣,賣給了聖女,隻為換取偏安一隅?又是誰,在聯軍兵敗如山倒之後,第一個派來使者,向沐瑤總統閣下搖尾乞憐,獻上自己國家的地圖和稅冊?”
那位首相的臉,瞬間變得煞白,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從不否認,我的權力,來自於沐瑤總統。”伊麗莎白環視眾人,目光坦然而又銳利,“但與諸位不同的是,我用這份權力,讓數以百萬計的民眾,有了麵包和工作。而諸位,卻隻想著用它來保住自己頭頂那頂可笑的王冠。”
“夠了!”路易十九終於開口,他渾濁的老眼,死死地盯著伊麗莎白,“伊麗莎白,收起你那套從東方人那裏學來的蠱惑人心的說辭!我們今天來,是來談條件的!不是來聽你訓話的!”
“很好。”伊麗莎白點了點頭,她攤開手中的《歐羅巴聯合王國憲章》草案,“條件,就在這裏。我想,諸位應該已經看過了。”
“簡直是癡心妄想!”德普勒王國的首相猛地站起,將手中的副本狠狠地摔在桌上,“讓我們放棄王位,推行什麽‘君主立憲’?還要廢黜神明,奉一個異族為守護者?這是對我們祖先和信仰最惡毒的背叛!我們絕不可能答應!”
“沒錯!我們歐羅巴的土地,由國王統治,受神明庇佑,這是千百年來的傳統!豈是你們說改就能改的?”
“伊麗莎白!你不要忘了,聖女大人隻是暫時失蹤!等她帶著神之劍歸來,你們這些褻瀆神明的罪人,都將被送上火刑架!”
一時間,群情激奮。國王和大臣們仿佛又找回了一絲勇氣,紛紛出言斥責,言語間充滿了對傳統的捍衛和對聖女歸來的期盼。他們試圖用這種方式,來掩蓋內心的恐懼。
伊麗莎白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絲毫的波瀾。等他們的聲音漸漸平息,她才緩緩開口。
“傳統?”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請問,當共和國的馬克沁機槍,在愛爾草原上收割你們士兵的生命時,你們的傳統在哪裏?當沐瑤總統的工廠,讓你們引以為傲的手工作坊一夜之間盡數破產時,你們的傳統又在哪裏?”
“至於聖女……”伊麗莎白的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諸位真的以為,一個失蹤了一年多的人,還能回來拯救你們嗎?退一萬步說,就算她回來了,又能如何?她能讓‘伊卡洛斯’從天上掉下來嗎?她能讓共和國的鋼鐵洪流,憑空消失嗎?”
“醒醒吧,諸位。神明的時代,已經結束了。現在,是鋼鐵、煤炭和蒸汽的時代。你們抱著那些腐朽的傳統不放,最終的下場,隻會和它們一起,被碾得粉碎。”
這番話,如同一盆冰水,澆滅了他們剛剛燃起的虛火。大廳內,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們無法反駁。因為伊麗莎白說的,是血淋淋的事實。
許久,路易十九才用一種近乎哀求的語氣說道:“我們可以承認你的女王地位,我們甚至可以同意,讓共和國在我們的領土上,享有貿易和駐軍的特權。但是,君主立憲,廢黜王位……這是我們的底線。請給我們,也給歐羅巴的王權,保留最後一絲尊嚴。”
“尊嚴?”
一個冰冷的聲音,從王座上傳來。
一直沉默不語的沐瑤,終於開口了。
她緩緩站起身,一步一步,從高高的台階上走下。每一步,軍靴敲擊地麵的聲音,都像重錘,狠狠地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她走到圓桌旁,目光冷冷地掃過那六位麵如死灰的國王。
“你們也配,跟我談尊嚴?”
她的聲音裏,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你們的尊嚴,在愛爾草原上,被我的機槍和炮火,打得稀爛。”
“你們的尊嚴,在你們的士兵屍橫遍野,你們卻躲在城堡裏瑟瑟發抖時,就已經喂了狗。”
“你們的尊演,在你們將希望寄托於一個虛無縹緲的聖女,而不是自己的人民時,就一文不值。”
沐瑤伸出那隻閃爍著金屬光澤的左手,輕輕按在桌麵上那份憲章草案上。
“今天,我坐在這裏,跟你們談,不是因為我尊重你們,而是因為,我需要一個體麵的、高效的方式,來完成對這片大陸的整合。我需要一個本地的代理人,來替我處理那些瑣碎的、肮髒的事務。”
“你們,不過是我統一歐羅巴這盤大棋上,最後幾顆需要被清理掉的,礙事的棋子。”
“我給你們兩個選擇。”
沐瑤豎起一根手指。
“第一,簽了它。你們可以保留國王的虛名,搬進我為你們準備的‘皇家俱樂部’,安享晚年。你們的子孫,也可以獲得共和國公民的身份,進入我的工廠和學校。或許百年之後,卡洛王室的旁支裏,也能出一個像伊麗莎白這樣的天才。”
她頓了頓,豎起了第二根手指,那隻金屬義肢在眾人驚恐的目光中,散發著死亡的氣息。
“第二,拒絕它。”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的軍隊,已經完成了休整。我可以用一個月的時間,踏平你們最後的六個王國,將你們的城堡,夷為平地。然後,我會將你們的頭顱,掛在西斯古城堡最高的塔樓上,讓歐羅巴所有的人民都看看,違逆我的下場。”
“至於你們的家族,你們的血脈……”沐瑤的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微笑,“我會把他們,全部送去卡斯海的油田。相信我,那裏的工作強度,足以讓任何一個高貴的姓氏,在三代之內,徹底斷絕。”
“哦,對了。”她像是想起了什麽,補充道,“忘了告訴你們。就在我們談判的時候,我的一支新式艦隊,已經抵達了喬利亞聖島。我想,很快,我們就能知道,是你們的神劍厲害,還是我的炮彈更硬。”
“現在,請做出你們的選擇。”
死寂。
整個大廳,死一般的寂靜。
六位國王,臉色煞白,渾身顫抖,冷汗浸透了他們華麗的禮服。
沐瑤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鋒利的尖刀,精準地刺入他們最脆弱、最恐懼的地方。她不僅要剝奪他們的權力,更要徹底摧毀他們的希望,抹去他們存在的痕跡。
那已經不是威脅,而是來自魔鬼的,最終宣判。
路易十九看著沐瑤那雙深不見底的黑色眼眸,那裏麵,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隻有純粹的、冰冷的、視萬物為芻狗的漠然。
他知道,這個女人說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聖女……或許真的能創造奇跡。
但是,他們,以及他們的家族,已經等不到那一天了。
“我……我簽……”
一個蒼老而又絕望的聲音,顫抖著響起。是多瑞亞公國的大公,他仿佛瞬間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癱倒在椅子上。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
“我也簽……”
“我們……沒有選擇了……”
最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路易十九的身上。
這位弗朗西斯王國的老國王,緩緩閉上了眼睛,兩行渾濁的淚水,從他滿是皺紋的眼角,滑落下來。
他沒有再看沐瑤,也沒有再看伊麗莎白。他隻是抬起頭,最後一次,深深地凝望著穹頂之上,那幅描繪著神明創世的壁畫。
畫中的神,依舊悲憫地,俯瞰著人間。
然後,他拿起桌上的鵝毛筆,用盡全身的力氣,在憲章草案的末尾,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個屬於神的時代,在這一刻,伴隨著一滴落在羊皮紙上的淚水,徹底終結。
一個屬於凡人女王的,荊棘王冠的時代,正式開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