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忠肝義膽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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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既然給不出一個交代,那便由民女來處置這廝!”
焰茗手持長劍,劍尖還滴著鮮血,順著鋒利的劍刃落在地上,發出“滴答”的聲響。
她站在殿中,一身紅衣染血,更顯淩厲,目光如刀,直逼跪在殿中央的玉景瀾。
玉景瀾跪在殿中央,墨塵脖子處迸濺出的鮮血落在了他的衣擺上,他斜視看向焰茗,她手裏還抓著那把劍,劍身上還殘留著墨塵的鮮血。
“若陛下不能還白經年一個公道,將士們會懷疑咱們所效忠的君主是否是一個賢明,值得咱們效忠的君主!”
殿內回響著暮雲氣勢磅礴的聲音,他雙手抱拳直視著龍椅上之人。
景元帝壓下眉毛,眯起眼睛。
“兩位元帥的架勢倒是不像來求清白,倒像是來逼宮的,僅憑著未得召令便擅自回宮這一點,陛下就算下旨將你們二人千刀萬剮也是足矣了。”
玉懷瑾在一旁風輕雲淡道,他彎腰作揖朝著高位處道:“陛下,暮雲飛鴻如此無禮,臣請旨將他們二人押入大獄,秋後問斬!”
暮雲鎮守西疆,手下將士足有幾十萬,他一死,西疆會不會亂是一回事;願意為了暮雲起兵謀反又有多少?給景元帝安上一個昏君的名聲,天下義士一呼百應,屆時這天下大亂,江山易主也不是沒有可能。
而飛鴻雖是一介女子,但在江湖上劫富濟貧的盛名已久,若非軍師堂將其招安,怕是如今自己的軍事力量未必不能和朝廷抗衡,願意追隨她麾下的能人異士未必會比如今的滿朝文武少。
他們二人便是吃準這一點,才敢上朝來做這些“求死”之舉。
而景元帝自然也知曉這一點,他明白,這是他皇弟遞給他的一個台階。
“二位將軍雖然莽撞,卻也並非是無緣無故,得見其有情有義的性情,罰自然是要罰,但朕亦會給你們想要的清白,即日起,大理寺刑部聯手徹查此案,而暮雲飛鴻無旨回朝,禁足府中一月。”
“陛下英明!”
焰茗和暮雲坦然接受,沒有反駁。
“至於太子,禦下不嚴,仗一百,禁足一月!”
玉景瀾聞言心如死灰,卻也不得不接旨。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朝堂上這熱鬧的一出戲沒過一會兒便傳到了慈寧宮。
那時的太後正在宮中小憩。
“.....今日便是如此,除此以外,之前離開太子殿下的客卿們如今也回了梁京,在離皇宮不遠處的地方支了個攤子,專門講之前太子妃做的好事......”
午後的慈寧宮靜得隻剩鎏金銅漏裏水珠滴落的輕響,明黃的紗帳垂落,濾去了外頭刺眼的日光,隻在紫檀木榻前投下一片朦朧的暖。
熏籠裏燃著凝神的龍涎香,煙氣嫋嫋纏繞著榻上半臥的人影,正是當朝太後。
她身著一襲寶藍色暗繡纏枝蓮的睡袍,領口鬆鬆垮垮地垂著,露出一截細膩卻帶著細紋的脖頸,長發未挽,隻用一支赤金點翠簪鬆鬆綰住,幾縷青絲垂落在肩,添了幾分慵懶。
榻邊,跪著個麵容俊俏的小太監,看年歲不過二十出頭,此時正將太後的腿輕輕擱在自己膝頭,指腹帶著恰到好處的力道按壓著她的小腿。
他的動作極輕,指節劃過太後腿上細膩的錦緞時,像是怕驚擾了這殿內的靜謐,又像是在觸碰什麽稀世珍寶。
聽著堂中央侍衛欲說音量越小的話語,太後娘娘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睫依舊垂著,沒等開口,身邊的元恒已先抬了眼。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幾分不容置喙的冷意,恰好能讓堂下的人聽得真切:“你這廝聲音越來越小,難不成要讓娘娘去你跟前聽你說話不成。”
侍衛身子一顫,忙屈膝跪地,頭埋得更低:“屬下知錯。”
太後這才緩緩睜開眼,眸中無波,嘴角卻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朝小太監投去一個滿意的眼神。
那眼神裏的縱容,像是春風拂過湖麵,隻在她眼底漾開一瞬,便又歸於平靜。
“除此以外,他們還寫了些酸詩、畫本,都在含沙射影太子妃一事,我們找了些詩集和畫本,署名基本都是些名家大儒,若是我們貿然抓捕,不僅會影響君威,還會引起些不必要的亂子。”
太後從來都是喜怒不形於色,此時她臉上依舊維持著笑意與慈眉善目的樣子:“讓哀家聽聽都有誰,竟然是如此的忠肝義膽。”
侍衛依舊維持著行禮姿勢,雖然麵色無異,但是袖下顫動的身體暴露出了他的恐懼:“讓塵公子、決明先生、姑蘇星漾......”
未等侍衛將名字報完,太後輕笑打斷道:“倒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動也動不得。”
太監輕輕按動太後的腰部,有些哄的意思說道:“娘娘何必動怒,不過就是些嘍囉,若是娘娘不喜,奴才便替娘娘去料理了他們。”
太後眸中的怒色消散了幾分,她轉移視線,對著屋子內的人道:“都下去吧。”
侍衛如蒙大赦,躬身退了出去,殿門被輕輕合上,殿內又恢複了先前的靜謐,隻剩下龍涎香的煙氣,在兩人之間緩緩流動。
太後忽然抬手,拔下頭上那支赤金點翠簪。
簪尾鋒利,在光線下泛著冷冽的光澤。
她抬手,用簪尾輕輕劃過元恒的脖頸,冰涼的觸感讓元恒微微一顫,卻沒有躲。
他依舊保持著跪坐的姿勢,抬著眼,一瞬不瞬地望著太後。
那眼神裏沒有畏懼,隻有濃得化不開的愛意,像是要將眼前這雍容華貴的婦人,揉進自己的骨血裏。
簪尾慢慢上移,劃過他的臉頰,停在了他的喉結上。
元恒淨身晚,喉結依舊清晰,此刻被冰涼的簪尾抵住,他卻依舊沒有動,隻是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帶著幾分隱秘的張力。
“元恒,你不怕哀家傷了你嗎?”
話音剛落,元恒忽然向前傾身,逼得太後向後縮了縮。
她握著簪子的手微微一顫,簪尾離開了他的喉結,那雙素來盛滿算計、被歲月雕琢得深邃的眼睛裏,竟破天荒地染上了幾分少女般的嬌羞與慌亂,像是被撞破了心事的姑娘,眼底泛起細碎的漣漪。
“要看太後舍不舍得了,元恒這條命是屬於您的,您想取走便拿走。”
低沉的聲音傳進太後耳畔,元恒身上有一股獨特的梔子香,隨著他的一呼一吸噴灑在太後的唇邊。
太後仔仔細細盯著元恒的眼睛,臉頰微微泛紅,但是那雙微微發黃的眼睛裏似乎在透過眼前少年的臉望著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