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亂成一鍋粥了,趁熱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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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娘的意思是,年兒...年兒她,當真是凶多吉少了?”
王羨之握著手裏染著鮮血的暖玉蓮花式玉佩,這是白經年出嫁前,她親手為她戴上的護身符。
玉佩觸手冰涼,可上麵沾染的、屬於白經年的溫熱鮮血,卻像燒紅的烙鐵,燙得她心口一陣陣抽痛。
崔錦瑟望著女兒,隻見王羨之的眼睛紅得像要滴出血來,原本就單薄的身子,此刻更是像春日裏被狂風裹挾的柳絮,在她麵前搖搖欲墜,仿佛下一秒就要隨風消散。
“羨之,你聽阿娘講......”
崔錦瑟剛想開口安撫,一顆滾燙的淚珠毫無預兆地砸在她的手背上,那溫度灼得她心頭一緊。
“阿娘,年兒,是我,是我,是我害得她.....”
王羨之把那枚染血的玉佩緊緊按在胸口,喉嚨裏發出壓抑的、如同困獸般的無聲嘶吼。淚水洶湧而出,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浸濕了崔錦瑟身上那件淡雅的鵝黃色衣衫,在上麵暈開一片深色的痕跡。
崔錦瑟伸出手,輕輕握住王羨之纖細得仿佛一折就斷的胳膊,聲音哽咽著,帶著竭力的安撫:“好孩子,不怨你的,怎會怨你......”
就在王羨之陷入這種平靜卻又令人窒息的崩潰中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躁動。
“王羨之!你個奸詐惡毒的婦人!給我滾出來!”
白廷鬆的咒罵聲如同驚雷般炸響,緊接著,院子裏傳來“劈裏啪啦”的碎裂聲,那是花盆被狠狠砸碎在地上的聲音,泥土和花瓣散落一地,空氣中彌漫開陶瓷的碎屑和泥土的腥氣。
王羨之哭得早已脫力,聽到這聲音,連抬眼的力氣都沒有。
可崔錦瑟卻瞬間反應過來,她輕輕拍了拍王羨之的背,安撫好這個還沒從喪女的巨大衝擊中緩過神的女兒,然後迅速起身,套上鞋子,快步朝門口走去。
推開門時,抱著李映月屍首的白廷鬆滿身傷痕,但眸中的怒火似乎能將眼前的一切吞噬。
他們被崔錦瑟帶來的死士攔截在門口。
“侍郎好大的火氣。”
崔錦瑟理了理被風吹亂的衣衫,穩穩地擋在王羨之的住處前,聲音清冷。
白廷鬆單膝下跪,緩緩放下懷中沉睡的人兒。
“你們琅琊王氏草菅人命,一個個生得觀音麵,卻各各都是蛇蠍心腸......”
崔錦瑟直接了當的打斷了他的話:“瞧這話說的,賜死的指令是宮裏下的,怎得就扯上了我們。”
李映月死的安詳,嘴角的血跡也已經被白廷鬆擦拭幹淨。
白廷鬆抬眸惡狠狠看著站在高處的崔錦瑟,咬牙切齒道:“我要你們給阿月償命!”
“二夫人死的正是時候,否則侍郎大人采買的這些紙人紙錢可就用不上了。”
聲音從高處傳來———焰茗一襲紅衣站在房簷高處,手中還拿著街巷口撿的紙錢,應當是今日撿的,紙錢上有些發黃的痕跡。
白廷鬆還沒來得及去看,門口處又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白府的家丁被一群持著明晃晃刀劍的士兵逼得紛紛下跪,那些士兵身姿挺拔,盔甲在光線下泛著冷硬的光澤,一看便知是精銳。
而帶來這些士兵的,是暮雲。
以及落在院子門前的那口金絲楠木棺,也是暮雲帶來的。
“侍郎大人,末將來為李夫人踐行,這口金絲楠木棺是梁京最好的木匠打造的。”
崔錦瑟看著眼前這突如其來的一切,驚得愣在原地,嘴角甚至不受控製地微微抽動了一下,湧上一絲想發笑的衝動。
就在院子裏的人還沒從這荒誕的場景中反應過來時,一陣極其難聽的嗩呐聲突兀地響了起來。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那傳世妖僧不知何時已坐在房簷的另一頭,正閉著眼,一副癡醉的模樣,沉浸在自己吹奏的嗩呐聲裏,那聲音尖銳又刺耳,在院子裏回蕩。
“啊啊啊啊!李二夫人!”
那難聽的嗩呐聲眾人還沒聽適應,白府門口來了一堆披麻戴孝的讀書人。
一個個手捧聖賢書,跪在地上一邊哭喪一邊讀,但他們讀的可不是什麽悼詞,而是《弟子規》。
“人之初,性本善......”
雖是來哭喪的,但這做派倒是來像搗亂的。
而這席來哭喪的人幾乎都是如今世上的有名客卿———讓塵公子、決明先生、姑蘇星漾.......
崔錦瑟看著眼前這雞飛狗跳、混亂不堪的一出戲,先前的沉重與悲傷被這荒誕的場麵衝擊得七零八落,她強忍著,才沒讓那絲笑意真的溢出來。
白廷鬆的臉一會兒青一會綠,難看極了。
“既然兄弟們這麽不辭辛苦的來給李夫人送行,侍郎大人不留我們吃口飯嗎?”
焰茗揚掉手中的紙錢,抱著雙臂灑脫道。
落下的紙錢剛剛好落在李映月的臉上。
而在皇城中一角,白經年正給鄰院的小娃子夠風箏。
拐杖穿過樹枝間的縫隙將那紙鳶戳了下來。
拿到風箏的孩提忙向白經年道謝。
“大姐姐,您是新搬來的嗎?”
陽光落在孩提洋溢的笑臉上。
白經年拄著拐杖走到石桌前落座,但那一小段路已經讓她耗盡了氣力。
她氣喘籲籲拿起桌上一杯茶飲下,轉頭笑著看著那拿著紙鳶的小孩柔聲道:“是,但是也很快就要搬走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