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積跬步 第五十四章邪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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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陛下更高處?”
    少年心境中,尚無比陛下更高處。
    鬱壘輕笑,但笑的不是少年無知,而是少年真有心向上鬥,向遠處鬥。
    他問:“大殊所在為何地?”
    方許回答:“中洲。”
    鬱壘拿了張紙,隨筆簡畫。
    “天下七洲,命名倒也簡單,東南西北上下中,東洲多海國,南洲盡水澤,西洲佛國林立,北洲是荒蠻部落,這四洲都有很多國,有很多部落。”
    “上清洲又稱之為神洲,常年籠罩在雲霧之中,常人不能進,不知何其大。”
    “下層洲在深淵之地,迷瘴重重,常人亦不能進,也不知何其大。”
    “中洲相比最小,國最少,民最少,也有二百八十國,大殊所在為中洲之中,稱中原,中原九州,一州百姓便數以千萬計。”
    他看向方許:“陛下是大殊之陛下,非天下之帝君。”
    他是想告訴方許,天下那麽大,陛下也隻是大殊的至尊,天下之內,如陛下這樣的至尊數不勝數。
    所以,陛下沒在最高處鬥,陛下隻是在大殊最高處鬥。
    少年卻若有所思,看著鬱壘的簡畫有些出神。
    他問:“你在想什麽?”
    方許指著簡畫:“天下這麽大,大殊就是這裏的一點點?”
    鬱壘微笑:“就是這裏的一點點,可這圖上的一點點內有億萬百姓。”
    方許:“大殊不該這麽小。”
    鬱壘就知道方許會這麽想,他年少時候得知大殊相對於整個天下來說居然隻占了那麽一點點,他也覺得不夠。
    方許抬頭看鬱壘:“按理說,天下都該是我們的。”
    鬱壘:“按理說?哪裏來的理?”
    方許再次指向簡圖:“你看,天下七洲,中原九州,算起來,天下倒欠我們中原兩洲。”
    鬱壘:“嗯?”
    方許:“要拿回來。”
    鬱壘:“嗯?!”
    方許:“不能讓我們的百姓,在別人統治下受苦!”
    鬱壘:“嗯!”
    三個嗯,語氣不同,顯然有點被少年想法說服的意思。
    他原本隻想讓少年知道這天下何其之大,不曾想少年卻告訴他都是咱家的。
    就在鬱壘想這些的時候,方許問:“北固國在什麽地方?”
    鬱壘在簡圖上點了一下:“在此地,大殊之南有不少鄰國,其中安南原本與大殊最親近,不曾想卻是白眼狼。”
    “北固與安南相鄰,人口不及安南,地域也不及,曾因嫉妒安南與大殊親近,有過多次挑撥。”
    原本安南貧弱,隻因兩國交好,大殊對安南十分照顧,沒少貼補。
    誰也沒能想到,安南人被異族打了十年,大殊投入無數兵力財力支援,可安南人竟然投降了。
    安南人甚至相信了異族的鬼話,覺得異族是想大殊而非想打他們。
    也不想想,若沒有大殊幫他們苦撐十年,他們早就變成了人間地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剩下的也盡是奴隸。
    結果一轉頭他們就成了異族的先鋒,因為大殊把他們當兄弟國家,毫無防備下,沒被異族攻破的防線,被安南人殺了個措手不及。
    安南淪陷,尋常百姓成了異族的食糧,安南貴族則認為,吃了百姓就不吃他們了。
    他們隻要當好異族的走狗,就能一直存在。
    現在安南守不住,下一個就可能是北固。
    北固害怕大殊不管他們了,害怕大殊被安南反咬這一口後失去對盟友的信任。
    這才急匆匆的派太子來,想求婚迎娶大殊一位公主。
    北固人大概覺得,隻要大殊的公主在他們手裏,那大殊就肯定會被拿捏。
    異族入侵,他們就能讓大殊無條件的出人出錢出力。
    當然,也因為那位太子做了蠢事,竟然背叛了盟約,將大殊醫司出賣。
    北固人覺得娶了大殊公主之後,大殊應該就不會再計較了。
    “我們出兵安南,不隻是要幫助盟友。”
    鬱壘道:“先帝的本意是要在大殊國外解決戰爭,不讓戰火燒到大殊百姓身上。”
    方許點頭,這些他懂。
    保盟友,也是保自己。
    可是現在盟友叛變,其他盟友也未必靠得住。
    陛下才登基,麵臨的不隻是這樣的外患,還有依然想著歌舞升平中飽私囊的那些混賬。
    所以陛下這第一步才會邁得那麽大,那麽決絕。
    “看來我真的有點不爭氣啊。”
    方許撓了撓頭發:“我浪費了很多時間,現在還在浪費時間。”
    鬱壘笑道:“有覺悟就好,覺悟晚些,總比沒覺悟好。”
    方許又撓了撓頭發:“有沒有什麽速成的法子?我想成為拯救天下的大英雄,但又怕吃不了成為大英雄要受的苦,能不能讓我一下子就牛批起來?”
    他一臉暢想:“我不一定有毅力走靠修行成為天下無敵的那條滿是荊棘的路,你讓我一下子天下無敵,我肯定有毅力去欺負人。”
    鬱壘:“你覺得呢?”
    方許:“沒有麽.......”
    鬱壘:“有的話,我會讓給你?”
    方許:“......”
    鬱壘道:“你有這樣的雙目,已經站在聖人肩膀上了。”
    方許忽然想起他看到過的那個人頭,想起被他封印在腦海裏的不精哥。
    然後想起了張君惻。
    那個已經進入十方戰場的家夥,到底是去幹什麽了?
    所以方許不得不想起他第一次和張君惻見麵時候,那個家夥眼神裏的巨大野心。
    不,也不能稱之為巨大野心,那個家夥的說法雖然邪乎。
    可在說那些話的時候,張君惻滿眼都是大任在我的信念。
    想到這,方許忍不住問了一句:“張君惻呢?他進十方戰場,是不是也和我想的一樣,不走艱難的路,直接一步登天做聖人?”
    鬱壘眼神飄忽了一下。
    他回答方許道:“張君惻要走什麽路我還沒看清楚,但他想成聖毋庸置疑。”
    方許一撇嘴:“那不行,我在,還輪得到他?”
    ......
    張君惻還在探索,自進入十方戰場後始終不停。
    在這浩瀚無垠的的地方他微小的和一隻螢蟲無異,而漂浮在他身後的那朵桃花就更微小,似塵埃。
    當張君惻漂浮到一片枯木樹林的時候停下來,眼神裏出現了些許喜悅。
    這麽久了,他終於找到了些獵物。
    與他同樣的靈魂體,不同的是皆為殘魂。
    這裏肯定經曆過極為慘烈的大戰,一片廣袤的森林毀於火海。
    到處都是焦黑之色,連大地都是。
    樹木歪歪扭扭,看起來隻要輕輕一碰就會化作飛灰。
    在這片如墨一樣的枯木林裏,有些細微的比螢蟲還要小很多的光點漂浮。
    那是一場大戰之後被困在這難以離去的殘魂。
    就算可以離去,他們也熬不過歲月,會一個一個走向消亡。
    也許這些殘魂原本沒有那麽微弱,隻是隨著千年變遷而被時間磨的越來越小。
    相對來說,完整的張君惻靈魂體,就是野獸,是那些殘魂根本無法抵抗的野獸。
    他撲了進去,開始瘋狂的吞噬那些殘魂。
    遠處漂浮著的桃花悄悄打開,盤膝坐在其中的那道人影微微皺眉。
    他總算看到了張君惻有所動作,也總算理解了張君惻進來這裏的目的。
    那些虛弱的殘魂無法抵抗強大靈魂體的吞噬,張君惻能以此壯大自己的靈精神力量。
    也不僅僅是壯大,還能吸收。
    這些殘魂雖然是極小極小的碎片,可蘊含著千年以來的記憶。
    這些殘魂如此微弱,他們生前可能都是一方大豪。
    可能是某個宗門的宗主,可能是千裏不留行的獨俠。
    他們的靈魂碎片裏,不隻是有那場大戰的記憶,還有他們修行功法的記憶。
    張君惻不知道從哪兒知道了這種秘術,所以不惜放棄肉身。
    但桃花內的人,阻止不了。
    他比張君惻弱小,如果不是有那多桃花在,他早就被張君惻發現了,也早就成了張君惻的吞噬對象之一。
    瘋狂進食的張君惻在枯木林中來回撲殺,他的靈魂體變得比此前要凝實了一些。
    雖然這變化幾乎看不出來,這些殘碎的靈魂也算不上什麽大補,但長此以往,天知道張君惻能吃成什麽怪物。
    而在張君惻吞噬了不少殘魂之後,警覺和敏銳似乎提升了。
    他猛然回頭看向桃花所在,隱隱察覺到有什麽不對。
    可在他回頭之前,桃花迅速閉合。
    張君惻什麽都沒有看到,所以臉色疑惑起來。
    桃花之內的人,知道這樣下去早晚會被發現,早晚成為張君惻的補品。
    所以稍作猶豫,桃花退走。
    張君惻吞噬了整片枯木林中的殘魂,他的身體比之前要大了一些,凝實一些,而且五官輪廓樣貌身形都更清晰了些。
    “果然沒錯。”
    張君惻似乎很享受這個過程,吞噬殘魂如進食美味佳肴。
    “生命體沒法進出十方戰場,那是聖人留下的強大禁製,但靈魂體在無足蟲的掩護下可以進,隻是不知道出去有多難。”
    他找了一個枯木的樹洞飄了進去,在其中盤膝而坐。
    他需要消化。
    這些殘魂之中蘊含的信息太多了,多到他要用一段時間來梳理。
    他像是翻書一樣,一頁一頁的觀察那些殘魂的記憶。
    當他看到有用的功法立刻就記下來,雖然都很殘碎,但他並不認為這些都是垃圾。
    在壯大自己靈魂體的同時,瘋狂的學習各種功法。
    而這種學習速度,遠遠超過了正常人的修行。
    精神體的直接吸收容納,最終變成他的一部分。
    “還需格外小心。”
    張君惻喃喃自語。
    或許是因為吸收的殘魂有些多,那逐漸清晰起來的五官樣貌已經有了些許變化。
    隻是太細小,不仔細觀察根本發現不了。
    “按照這個速度,不知還要多久才能去吞噬更為強大完整的靈魂。”
    他有些期待,又覺得這樣的速度難以滿足。
    這個野心勃勃的人,不隻是想吞噬那些人類修行者的殘魂,他也想吞噬大妖的殘魂。
    隨著他實力一點點增強,將來若能直接吞噬大妖的完整靈魂體,那他的進境將會無比迅速。
    當他從樹洞裏出來已經是幾天後,往四周張望,他沒有再察覺到那個隱隱約約的威脅。
    隨便選了一個方向,張君惻繼續向前。
    另外一個方向,距離張君惻已經有很遠的地方。
    桃花打開,裏邊的人看向漂浮在一片古戰場上的殘魂,猶豫片刻,他也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