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兵臨潼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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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了賈詡這位深諳關中形勢、智計百出猶如老狐的謀士傾力相助,劉湛的西進大軍仿佛在精良的裝備與高昂的士氣之外,又被注入了一股無形卻至關重要的底氣。隊伍繼續沿著崎嶇坎坷、年久失修的古道向西北方向堅定挺進,但整個行軍氛圍已然與之前有所不同。斥候的派遣變得更加頻繁、更有針對性,如同撒出去的一張張精準的網,重點探查潼關守軍動向、關內輿情以及可能存在的其他勢力眼線。行軍路線也根據賈詡對地理的熟悉和對人心的洞察,進行了幾處不易察覺的微調,盡量避開那些容易被埋伏或監視的險地隘口,整體速度卻因路線優化和情報先行,反而絲毫不減,如同一條知曉了獵物確切位置的巨蟒,悄無聲息卻又迅速無比地逼近目標。
    越靠近司隸地區,戰爭的創傷便越是觸目驚心,幾乎達到了令人窒息的程度。途經的村落大多十室九空,殘破的屋舍如同被掏空了內髒的骷髏,黑洞洞的窗口無聲地凝視著這支陌生的軍隊。
    原本應該孕育生命的田野,如今是大麵積令人心寒的荒蕪,雜草叢生,甚至能看到零星的白骨曝露於荒野之上,分不清是人還是牲畜,在慘淡的陽光下泛著瘮人的光。成群的烏鴉如同不祥的烏雲,時而盤旋而起,時而落下啄食,發出嘶啞而令人心悸的啼叫,更添了幾分死寂與悲涼。空氣中似乎總彌漫著一股若有若無、卻又揮之不去的焦糊味、屍骸腐敗的惡臭,以及一種屬於絕望的冰冷氣息。偶爾遇到的小股潰兵或拖家帶口的流民,看到這支盔甲鮮明、刀槍如林、殺氣騰騰的龐大軍隊,無不嚇得魂飛魄散,如同遇到天敵的蟲豸,連滾帶爬地遠遠躲開,躲進更深的草叢或山溝,連大氣都不敢喘。
    賈詡騎著一匹特意為他尋來的、性情極為溫順的棕色駑馬,混在劉湛的中軍隊伍裏,位置既不顯眼,又能隨時應對谘詢。大多數時候,他都沉默寡言,微眯著眼睛,仿佛在打盹,但那雙看似被歲月磨礪得有些渾濁的眸子裏,實則時刻閃爍著洞察一切的精光,如同最老練的獵人,細致地觀察著周圍的地形、軍隊的狀態、乃至天空中飛鳥的動向。郭嘉倒是找到了新的樂趣,時常驅馬湊近賈詡,看似漫無邊際地閑聊,從關中氣候談到士族家風,實則言語間不斷套取著關於關中各方殘餘勢力、地理險隘、人情世故乃至將領脾性的珍貴信息。兩個時代頂尖謀士的交流,往往在平淡無奇、甚至有些瑣碎的話語間暗藏機鋒,充滿了試探、印證與智慧的碰撞,讓旁聽的劉湛常常有茅塞頓開、受益匪淺之感。
    “文和先生,”這一日行軍間隙,郭嘉又晃悠了過來,手裏依舊習慣性地捏著那個銀質小酒壺,看似隨意地挑起話題,“依你之前所言,如今那潼關守將,是叫胡才?此人是李傕的鐵杆心腹,還是郭汜的舊部?抑或是……兩邊都沾點邊?”
    賈詡眼皮微抬,瞥了郭嘉一眼,對他的意圖心知肚明,語氣依舊平淡無波,如同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小事:“胡才?不過是棵隨風倒的牆頭草罷了。此人原是董卓女婿牛輔麾下的一名都尉,有些勇力,但地位不高。董卓死後,西涼軍群龍無首,他先是隨波逐流投靠了勢大的李傕,李傕敗象顯露時,又見風使舵,暗中與郭汜眉來眼去。可惜,無論李傕還是郭汜,都知其品性,並未真正予以重用,隻因潼關位置緊要,一時無人可派,才讓他撿了個便宜,暫守此關。李郭二人徹底反目,殺得你死我活,更無人顧及他這遠在門戶的守將,他倒也樂得逍遙,關起門來做他的土皇帝。”他頓了頓,精準地點評道,“總而言之,此人性情,勇武有餘,而智謀不足,且……貪財好利,雁過拔毛,麾下軍紀也因此頗為渙散,勒索商旅、克扣軍餉乃是常事。”
    “哦?貪財好利?”郭嘉眼睛頓時一亮,如同嗅到了魚腥味的貓,臉上露出了那種發現獵物弱點的興奮神情,“嘿嘿,這可是個‘好’毛病!比那些一根筋、油鹽不進的硬骨頭可愛多了,至少……有縫可鑽哪!”
    劉湛在一旁靜靜地聽著,心中已然有數。潼關作為進入關中的東大門,扼崤函之險,卡在黃河峽穀與崤山山脈之間,地勢之險要,堪稱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若守將是李傕或郭汜的死忠之輩,抱定與關隘共存亡的決心,拚死抵抗,那麽即便己方兵力占優,想要強行攻克,也必然要付出屍山血海般的慘重代價,而且耗時日久,極易貽誤勤王戰機,甚至可能被後來者漁翁得利。但如今守將是胡才這等有明顯性格缺陷、首鼠兩端之人,那麽事情就有了轉圜的餘地,便可嚐試智取,以最小的代價拿下這座雄關。
    數日後,大軍一路跋涉,終於抵達了崤山山脈東麓。地勢陡然變得更加險峻,隊伍穿行在蜿蜒的山穀之間,連風都似乎帶上了山石的冷硬。遠遠地,當先頭部隊轉過一個巨大的山坳時,那道如同沉睡的巨龍脊背般、帶著亙古蒼涼氣息橫亙在天際的雄關輪廓,便猛地撞入了所有人的視野——潼關!
    它並非孤零零的一座城樓,而是巧妙地扼守在峽穀最為狹窄、湍急的黃河拐彎處。北麵,是濁浪滔滔、如同天塹般的黃河,河水拍打著岸邊的礁石,發出沉悶的轟響;南麵,是連綿起伏、陡峭難攀的崤山山脈,如同天然的屏障。關牆就依附著山勢,用巨大的青石壘砌而成,高聳入雲,蜿蜒而上,與山體幾乎融為一體,在午後逐漸西斜的夕陽映照下,牆體呈現出一種冰冷的、鐵灰色的光澤,散發著堅不可摧、拒人**裏之外的凜然氣息。關樓之上,依稀可見一些顏色雜亂、代表不同派係的旌旗在山風中無力地招展,以及如同螞蟻般細小、卻透著一股疲憊與警惕的巡邏士兵身影。即便相隔數裏,一股混合著險要地勢與戰爭陰雲的肅殺之氣,已然撲麵而來,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好一座天下雄關!真乃鬼斧神工!”劉湛勒住躁動不安的烏騅馬,凝視良久,由衷地發出一聲感歎。親眼所見的震撼,遠比在地圖上看那些抽象的標記和線條要來得強烈千百倍。如此天險,難怪曆史上多少英雄豪傑、百萬大軍在此折戟沉沙,望關興歎。
    徐晃、周倉率領的先鋒部隊早已在關外數裏處一片相對開闊、靠近水源的地帶擇地紮營,營壘初具規模,鹿角拒馬林立,並派出了大量遊騎,如同織網般封鎖了通往潼關的各條大小通道,隔絕內外消息。見到劉湛的中軍主力抵達,徐晃、周倉等將領立刻從營中迎出,前來稟報情況。
    “主公,”徐晃抱拳行禮,麵色凝重如鐵,聲音因連日操勞而略帶沙啞,“潼關守軍戒備森嚴,我等抵達後,其關門便一直緊閉,橫亙在護城壕上的吊橋也一直高懸。末將曾派嗓門洪亮的士卒前去關下喊話,言明我軍乃奉旨勤王,欲入關平定李郭之亂,迎還天子,望其開關放行。奈何關上守軍根本不予理會,隻是亂箭射下,險些傷了喊話的弟兄。”他頓了頓,補充了自己的觀察,“觀其守備調度與士卒衣甲旗幟,雖非李傕、郭汜麾下那等百戰精銳,軍容略顯雜亂,但憑借此等天險,若其鐵了心據守,我軍急切之間,確實難以攻下。”
    性如烈火的周倉更是氣得哇哇大叫,蒲扇般的大手狠狠拍在自己的鐵盔上,發出“哐”一聲響:“主公!跟這群縮頭烏龜廢什麽話!讓俺老周帶陷陣營的弟兄們衝一次!就不信俺這大刀,砸不開他那破爛烏龜殼!”他身後的幾名陷陣營軍官也紛紛摩拳擦掌,眼中戰意燃燒。
    劉湛尚未開口,郭嘉已經驅馬上前,笑嘻嘻地接過話頭:“周將軍勇猛可嘉,真乃我軍之膽魄!不過咱們這柄‘巨錘’,砸烏龜殼也得講究個章法不是?硬砸固然痛快,可萬一這烏龜殼太硬,崩了咱們錘子的刃兒,或者驚得那烏龜把頭縮得更深,反倒不美了。”他說話間,目光已經轉向了一旁沉默不語的賈詡,語氣帶著幾分請教之意,“文和先生,您是老成謀國,洞察入微,您看眼前這‘烏龜殼’,該如何下手,才能既省力氣,又能吃到裏麵的鮮肉?”
    刹那間,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劉湛、徐晃、周倉,乃至周圍一眾將領、親兵,都齊刷刷地集中到了賈詡身上。這位新加入不久、名聲在外卻尚未展現具體才能的謀士,迎來了他投效劉湛之後的第一次真正考驗。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無聲的期待與審視。
    賈詡對聚焦而來的目光恍若未覺,他輕輕一夾馬腹,策動那匹溫順的駑馬上前幾步,眯起那雙看似昏花的老眼,如同最精細的工匠般,仔細地、一寸寸地打量著潼關的形勢。他的目光不僅停留在高聳的主關牆和關門,更細致地掃過關牆兩側那看似無法攀爬的陡峭山勢,以及關北那條奔騰咆哮、水勢洶湧的黃河水道。他看得極其專注,仿佛要從那些岩石的紋理、水流的漩渦中,讀出破綻與契機。良久,就在周倉快要按捺不住那急躁的性子時,賈詡才緩緩開口,聲音依舊平穩,不帶絲毫火氣:
    “徐將軍所言不虛,周將軍之心亦可理解。然,強攻此關,確非上策,乃下下之選。”他先是肯定了現狀,隨即話鋒切入核心,“胡才此人,我深知其性,乃是色厲內荏之輩。外表看似凶悍,實則內心怯懦,無甚主見。如今李傕、郭汜潰敗,生死不明,關中已成無主之地,群龍無首。他坐守這潼關孤城,外無必救之援,內有無心死戰之卒,內心必然惶恐不安,如坐針氈。其所恃者,無非是眼前這看似牢不可破的天險,以及對關外局勢尚不明朗、心存僥幸的觀望之心。”
    “先生之意是……攻心為上,不戰而屈人之兵?”劉湛若有所思,順著賈詡的思路問道。
    “然也。”賈詡微微頷首,枯瘦的手指輕輕捋過頜下長須,“對此等人,此等局勢,當可雙管齊下,明暗結合。”他條理清晰地闡述道,“明麵上,大軍壓境,擺出不惜一切代價、誓要破關的強攻架勢。可令士卒日夜輪番擂鼓呐喊,製造巨大聲勢,同時派遣小股精銳部隊,多備弓弩旗幟,於不同時段、不同地段進行佯攻騷擾,虛張聲勢,做出攀爬試探之舉。目的非是即刻破關,而是使其守軍不得安寧,疲其心神,耗其箭矢精力,讓其時刻處於高度緊張狀態,此謂‘示之以威’,不斷加壓,摧垮其抵抗意誌。”
    “那暗地裏呢?”郭嘉饒有興趣地追問,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他已經隱約猜到了賈詡的後手。
    “暗地裏,”賈詡嘴角難得地露出一絲極其細微、卻莫測高深的笑容,那笑容仿佛冰層下的魚影,一閃而逝,“則需得依賴奇兵,設法潛入關內。或重金收買其身邊親近副將、文書,或其貪墨之心腹;或利用關內軍紀渙散、對胡才不滿之人。讓這些人,在關內悄然散播消息,言之鑿鑿,就說李傕、郭汜已然兵敗身死,關中即將被河北袁紹或兗州曹操的數十萬大軍接管,他胡才若再冥頑不靈,獻關遲了,待到天兵一至,頑抗者必然屠城,玉石俱焚,隻有死路一條。反之,若他肯識時務,獻關投降,劉豫州不但保其性命無虞,還可賜其金銀財帛,保其家小,並上表朝廷,許以不低於現在的官職,甚至可能更高。”他頓了頓,總結道,“對於胡才這等貪財惜命、又無堅定立場之人,威逼其懼,利誘其心,此計雙管齊下,當有奇效。即便不能立刻使其投降,也必使其軍心渙散,內部生變,為我軍創造可乘之機。”
    “妙啊!實在是妙!”郭嘉忍不住撫掌輕聲讚歎,臉上滿是激賞之色,“明處大軍壓境,施加泰山壓頂之勢;暗處銀錢開道,謠言攻心,專戳其痛處軟肋!讓他寢食難安,疑神疑鬼,內部自行瓦解!文和先生此計,真乃四兩撥千斤,毒……呃,是精妙絕倫!”他差點脫口而出“毒計”,連忙改口,但臉上的佩服之情卻是真心實意。“隻是,”他話鋒一轉,提出實際操作的關鍵,“這潛入關內、散播消息、收買內應之人,需得機警膽大,心思縝密,而且最好要對關中口音、當地情況頗為熟悉,方能混入其中,如魚得水,不致輕易暴露……”他說著,目光便似有意似無意地瞟向了在一旁早已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沈彌。
    沈彌是甘寧錦帆營猛將,文武兼備,此次西進,劉湛特意將其帶來,正是看中他豐富的江湖經驗、膽大心細的作風以及麾下那一批三教九流、各有絕技的“錦帆”舊部。此刻見郭嘉目光瞟來,沈彌立刻會意,猛地一拍覆蓋著華麗皮甲的胸膛,發出“砰”的一聲悶響,粗聲粗氣地請命道:“主公!兩位軍師!這活兒交給俺老沈,那是再合適不過了!俺手下正好有幾個機靈得冒泡的兄弟,本就是三輔之地出身,口音地道,對潼關一帶熟得跟自己家炕頭似的!讓他們趁夜摸進去,塞點黃澄澄的金子,再撒點‘李傕已死,曹操將至’的‘耳旁風’,保準把那胡才攪得坐臥不寧,夜裏都抱著他那點家當睡不著覺!”
    劉湛沒有立刻決定,而是將征詢的目光投向此次計策的提出者——賈詡。賈詡迎著劉湛的目光,微微頷首,渾濁的眼中流露出對沈彌及其部下能力的認可。劉湛見狀,不再猶豫,當即下定決心,聲音沉渾有力,傳遍周圍將領耳中:
    “好!就依文和先生之計!徐晃、周倉聽令!”
    “末將在!”二將慨然出列。
    “命你二人負責明麵上的施壓!徐晃主責調度,周倉負責帶隊騷擾。日夜不停,輪番進行,鼓聲呐喊聲不得間斷,佯攻要做得逼真,但切記,以騷擾疲敵、震懾其心為主,盡量減少不必要的傷亡,保存實力!”
    “得令!”徐晃沉穩領命,周倉則興奮地舔了舔嘴唇。
    “沈彌聽令!”
    “俺在!”沈彌精神抖擻。
    “命你立刻從麾下及軍中斥候中,挑選最為機警膽大、熟悉關中情形的得力人手,攜帶足夠金帛,配備攀爬、潛行之器械,今夜便設法利用夜色和地形掩護,潛入關內!依文和先生之計行事,散布謠言,尋找機會,收買或接觸關鍵之人!務必小心,安全第一!”
    “主公放心!瞧好吧您!”沈彌抱拳,臉上露出那種混不吝卻又充滿自信的笑容。
    一道道命令迅速而清晰地發出,眾將轟然應諾,臉上充滿了對破關的期待與執行命令的決心,立刻各自分頭,為拿下潼關這第一塊硬骨頭做準備。
    是夜,月黑風高,正是潛行匿跡的絕佳時機。
    潼關之外,豫州軍大營火把如龍,映紅了半邊天際,震耳欲聾的戰鼓聲、士兵們有節奏的呐喊聲、以及偶爾爆發出的、衝向關牆的佯攻隊伍的喊殺聲,匯成一股巨大的聲浪,持續不斷地衝擊著潼關守軍的耳膜與神經。關上守軍被這徹夜的喧囂攪得疲憊不堪,精神高度緊張,箭矢如同不要錢般向下傾瀉,卻大多落在了空處。
    而與此同時,在喧囂與光亮的掩護下,幾條如同鬼魅般的黑影,由沈彌親自挑選的、最擅長此道的精銳率領,借著關牆陰影、陡峭山崖的縫隙以及夜色的濃重帷幕,如同靈巧的狸貓壁虎般,悄無聲息地越過了護城壕,利用飛爪繩索等工具,小心翼翼地避開了幾處可能設有警鈴的區域,悄然潛入了這座看似固若金湯的雄關內部。謠言如同無形無質的瘟疫,金銀則如同最有效的腐蝕劑,開始在這座關隘的守軍內部,特別是中下層軍官和那些心懷不滿的士兵中間,悄然蔓延、滲透,一點點地侵蝕、瓦解著守軍本就不算堅定的抵抗意誌。
    劉湛站在中軍大營高大的轅門處,身披大氅,抵禦著夜間的寒意。他望著遠處夜色中潼關那如同巨獸蟄伏般的巍峨輪廓,以及關牆上那零星閃爍、透著緊張與不安的火光,對身旁一左一右肅立的賈詡和郭嘉沉聲道:“接下來,就看胡才自己的選擇了,也要看沈彌他們的手段,能否在這鐵桶般的關隘內,撬開一道縫隙了。”
    郭嘉嘿嘿一笑,習慣性地想摸酒壺,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來,語氣輕鬆卻充滿信心:“主公放心,有文和先生這等直指人心的妙計在前鋪路,再加上沈彌那混不吝、卻又粗中有細的勁兒,以及他手下那幫子雞鳴狗盜……咳咳,是身懷絕技的兄弟,這潼關啊,我看它遲早是咱們的囊中之物!說不定明天一早,太陽還沒爬上山頭,那胡才就自己頂不住壓力,屁滾尿流地打開關門,簞食壺漿以迎王師了呢!”
    賈詡則依舊是那副古井無波、仿佛萬事不縈於懷的表情,他攏了攏衣袖,抵擋著夜風,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蒼涼:“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計策已出,種子已播,剩下的,便隻需耐心等待,靜觀其變了。人心之變,有時快如星火,有時……卻也慢如滴水。”
    夜色,在潼關內外這片狹小的區域內,顯得愈發深沉凝重。關外,是蓄勢待發、不斷施壓的數萬大軍;關內,是人心惶惶、暗流湧動的守軍。一場無形的、卻又至關重要的攻心較量,正在這冰冷的城牆內外,緊張而激烈地進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