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末路狂奔的國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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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潼關那扇飽經戰火、布滿箭簇鑿痕的沉重城門,在豫州大軍魚貫而入之後,帶著一種象征性的決絕,在絞盤刺耳的“吱嘎”聲中,緩緩地、沉重地合攏。
    那一聲沉悶如巨獸歎息的巨響,仿佛不僅徹底隔絕了來自東方的道路與視線,也正式而冷酷地向天下宣告——劉湛,這位崛起於豫潁之地的年輕雄主,已然率領著他麾下這支士氣如虹、裝備精良的虎狼之師,一步踏入了關中這片早已被血與火浸透、各方勢力如同餓狼般覬覦紛爭的權力角鬥場核心地帶。
    然而,關內的景象,比之在關外遠眺時所想象的,更為觸目驚心,更近乎於一片人間鬼域。
    自潼關向西,直至華陰一線,這本是依托黃河、渭水滋養,素以富庶聞名的膏腴之地,如今卻是一片死寂的荒蕪。途經的村莊,十室十空,殘破的屋舍如同被掏空了內髒的骷髏骨架,黑洞洞的窗口在風中無聲地張合,訴說著被強行剝奪的生機。
    原本應該生長著茂盛莊稼的田野,如今被半人高、甚至過人的枯黃荒草所吞噬,隨風起伏,如同一片片移動的、絕望的黃色海洋。森森白骨,分不清是人還是牲畜,就那麽隨意地、刺眼地暴露在荒野之上,在慘淡的陽光下泛著瘮人的白光。別說人煙,連一聲雞鳴犬吠都聽不到,真正是“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濃烈到化不開的、令人作嘔的複雜氣味——那是房屋被焚毀後的焦土味、無人掩埋的屍骸在風中緩慢腐敗的惡臭、以及一種屬於徹底絕望的、心靈腐爛的氣息混合在一起。甚至連掠過這片曠野的風,都失去了往日的清爽,帶著一種如同冤魂嗚咽般的、低回不止的悲音,刮在臉上,冰冷而刺痛。
    劉湛騎在他那匹神駿的烏騅馬上,身姿依舊挺拔,但麵色卻是一片沉鬱,如同此刻關中陰霾的天空。即便他早已通過賈詡那冷靜到近乎殘酷的描述,以及軍中精銳斥候不斷傳回的情報,對關中所遭受的慘烈破壞有所了解和心理準備,但當這一切赤裸裸地、毫無遮掩地呈現在他眼前時,親眼所見的衝擊力,依舊讓他感到一陣陣強烈的心悸與壓抑,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了他的心髒。
    這就是帝國曾經的心髒地帶?
    這就是李傕、郭汜這兩個害國殃民的國賊,在他們瘋狂而短暫的統治下,所留下的最終“成果”?
    一股難以抑製的、混合著悲憫與暴怒的火焰,在他胸中熊熊升騰,灼燒著他的理智。他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手中的韁繩,指節因過度用力而微微發白,顯示出他內心激蕩的波瀾。
    “文和先生,”劉湛稍稍勒慢馬速,側過頭,語氣沉重地問向與他並轡而行、同樣麵色凝重的賈詡。
    賈詡此刻已換上了一身豫州軍中文吏常見的普通青色深衣,試圖低調融入其中,然而他那份曆經滄桑、沉靜如萬丈深潭般的獨特氣度,卻如同錐處囊中,難以完全掩蓋。“依你之見,李傕、郭汜這兩個窮途末路之輩,如今龜縮在長安城內,或是周邊,還能聚集起多少有效的戰力?其軍心士氣,究竟糜爛到了何種地步?”
    賈詡聞言,微微眯起那雙看似昏花、實則能洞察秋毫的老眼,視線投向遠方長安的方向,仿佛在回憶那場導致今日局麵的血腥內訌,又像是在心中飛速計算著敵我力量的消長。他沉吟了片刻,才用那特有的、不帶絲毫感情色彩的平穩語調緩緩道:“明公,李傕、郭汜二人,經此前長安城內那場毫無底線、自毀長城的內訌火並,其麾下實力已是大不如前,可謂元氣大傷。西涼軍卒原本確實以驍勇剽悍著稱,能征慣戰,然連年無休止的征戰消耗,再加上此次慘烈無比的內耗,其軍中最具戰鬥力的核心骨幹、百戰老兵,已然折損甚巨,十不存三四。如今還能被他們勉強聚攏在長安周邊的,多半是些驚魂未定、如同被獵犬追逐的兔子般的驚弓之鳥,建製不全,糧餉匱乏,士氣之低落,已至穀底。”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繼續客觀分析道,“然而,明公需知,困獸猶鬥,窮寇勿迫。西涼軍卒凶悍嗜殺之習性,乃是多年養成,深入骨髓。當其被逼至絕境,麵臨生死存亡之際,其臨死前的瘋狂反撲,那股不顧一切的亡命之氣,亦絕不可小覷。尤其長安城,畢竟是大漢西京,城高池深,牆垣堅固,若其殘部退入城中,據險死守,做那釜底遊魂,對我軍而言,仍將是一塊極難啃下的硬骨頭,強攻之下,恐傷亡不小。”
    一旁的郭嘉驅馬靠近,聽到賈詡的分析,接口道,語氣中依舊帶著他那特有的、仿佛永遠揮之不去的調侃意味:“文和先生分析得入木三分,確是老成謀國之見。李傕、郭汜這兩條早已殺紅了眼的瘋狗,先前互相撕咬得遍體鱗傷,腸子都快流出來了。如今看到咱們這支高舉著‘勤王保駕、掃除國賊’光明旗幟的正規王師浩蕩蕩開來,怕是又驚又懼,嚇得屁滾尿流。說不得,為了活命,還會臨時抱佛腳,勉強再湊到一起,對著咱們齜牙咧嘴,裝出一副同仇敵愾的模樣。”
    他嘿嘿一笑,語氣轉冷,帶著一絲不屑,“不過嘛,狗咬狗,滿嘴毛。彼此心裏那點猜忌和血仇,早就深深刻在骨頭裏了。這裂痕,可不是臨時貼張膏藥就能糊弄過去的。麵和心不和,乃是必然。”
    事實的發展,果然精準地印證了郭嘉這看似輕佻、實則一針見血的判斷。
    當劉湛大軍的前鋒部隊,浩浩蕩蕩開抵至鄭縣地界時,首次遭遇了李郭聯軍派出的、具有一定規模的阻擊部隊——然而,這所謂的“聯軍”,其狀態卻令人啼笑皆非。
    這並非一支嚴陣以待、殺氣騰騰的迎戰之師,而是幾股看起來更像是臨時拚湊、彼此之間充滿提防、甚至隱隱帶著敵意的潰兵散勇。他們衣甲不整,旗幟雜亂,布防的陣型歪歪扭扭,軍官的號令也顯得有氣無力。從隨後抓獲的俘虜口中得知,李傕和郭汜在得知潼關竟然如此輕易失守、劉湛大軍正以驚人速度向西推進的噩耗之後,在巨大的、足以致命的的外部壓力逼迫下,果然暫時停止了互相之間的攻伐殺戮,試圖重新聯合起來,共禦外侮。但雙方部下之間積累的血海深仇和根深蒂固的不信任,早已如同破碎的鏡子,再也難以重圓。這支倉促拚湊起來的聯軍,指揮係統混亂不堪,號令往往出自多門,甚至相互矛盾,各部將領離心離德,士兵們也毫無戰意。還未等與劉湛軍的前鋒正式接戰,其內部就因為搶奪為數不多的糧草、爭奪相對安全的紮營地盤等微不足道的小事,接連發生了數次規模不小的內訌和火並,死傷甚至超過了與豫州軍小規模接觸的損失。
    “軍心渙散,紀律廢弛,簡直是一盤散沙,不堪一擊。”徐晃在親自率領精銳斥候細致偵察了前線敵情之後,回來向劉湛匯報時,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與不屑。“據哨探多次回報確認,李傕、郭汜所能直接控製的主力部隊,如今大約還有三四萬人馬,但這其中混雜了大量被他們強行裹挾而來、用於充作炮灰和民夫的普通百姓,真正有戰鬥力的老兵,恐怕不足半數。他們如今主要蝟集在長安城以東的霸陵、枳道亭一帶,試圖依托灞水以及略有起伏的丘陵地形,構築防線,阻擋我軍兵鋒直指長安。但是,”徐晃話鋒一轉,臉上露出軍人對混亂的鄙夷,“觀其營寨布置,雜亂無章,壕溝淺陋,柵欄歪斜,巡哨士兵也是無精打采,敷衍了事,整個營地彌漫著一股末日將至、毫無鬥誌的頹喪之氣。”
    劉湛專注地聽著,目光隨之投向懸掛在中軍大帳內的那幅詳盡的關中軍事地圖。霸陵一帶,有灞水作為天然屏障,地勢確實略有起伏,若是由一支號令嚴明、士氣高昂的精銳之師把守,足以成為一道難以逾越的堅固防線。然而,再好的天險地利,也需要與之匹配的“人和”才能發揮作用。如今看來,李郭聯軍顯然不具備這個最重要的條件。
    “看來,李傕、郭汜二賊,確已是窮途末路,黔驢技窮了。”劉湛沉聲道,語氣中帶著一種洞察局勢的冷靜,“然而,正如文和先生所提醒,困獸猶鬥,其麾下畢竟多是積年的西涼悍卒,凶性猶在。我軍雖攜大勝之威,士氣正處在巔峰,亦不可存有絲毫輕敵麻痹之心。傳令下去,各部需穩步推進,不可冒進,紮營務必力求牢固,謹防敵軍狗急跳牆,發動絕望下的夜襲或突襲。”
    隨著豫州軍如同移動的山嶽般,以嚴整的隊形、堅定的步伐穩步向西推進,整個關中平原的氣氛也愈發緊張,仿佛一張被拉滿的弓,弦絲發出令人牙酸的**。沿途開始出現小股西涼遊騎的騷擾和窺探,但這些襲擊顯得毫無章法,雜亂無章,更像是一群被逼到絕境的野獸,在恐懼驅使下做出的、絕望而本能的反抗,往往還未靠近豫州軍主力陣列,就被軍前遊弋的、更為精銳剽悍的豫州軍斥候迅速擊退或幹脆利落地驅散。
    越靠近長安,空氣中彌漫的那種屬於末日的、瘋狂而絕望的氣息就越發濃重,幾乎凝成了實質。道路兩旁,不時可見被西涼軍拋棄或因傷重無法跟隨隊伍而倒斃的士兵,他們眼神空洞地望著灰蒙蒙的天空,身體正在慢慢變冷;偶爾還能看到一些被焚毀的糧車殘骸,焦黑的木料和散落一地的、被燒焦的穀物,無聲地揭示著李郭聯軍內部日益嚴重的混亂和已然瀕臨崩潰的補給線。
    這一日,大軍行進至霸陵以東約二十裏處,選擇了一處依山傍水、易守難攻之地,開始紮下規模龐大的營盤。工程營和輔兵們動作嫻熟,效率極高,很快,一座座營帳如同雨後蘑菇般拔地而起,連綿數裏,蔚為壯觀。
    營盤之外,壕溝被挖掘得既深且寬,底部甚至還插上了削尖的木樁;堅固的柵欄緊密相連,構成了第一道物理防線;高高的哨塔之上,目光銳利的哨兵如同鷹隼般掃視著四周曠野。
    整個豫州軍大營,展現出一派森嚴整肅、殺氣內斂的凜然氣象。這與遠處地平線上,那片隱約可見、人喊馬嘶、顯得混亂不堪、喧囂浮躁的西涼軍營地,形成了無比鮮明對比。
    中軍大帳內,牛油巨燭燃燒得劈啪作響,將帳內照得亮如白晝。劉湛召集了所有核心文武,舉行戰前最後一次軍事會議。徐晃、周倉、沈彌等一眾剽悍將領,人人甲胄在身,按刀肅立,悉數在列,臉上充滿了對戰鬥的渴望與必勝的信心。謀士郭嘉、賈詡則分坐於劉湛兩側下首,一個搖著羽扇,眼神靈動,一個靜坐如山,目光深邃。帳內氣氛嚴肅而熱烈,一種大戰將至的緊張與興奮感在空氣中無聲地流淌、碰撞。
    “諸位!”劉湛站起身,走到巨大的沙盤前,聲音鏗鏘有力,如同金鐵交鳴,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長安,已近在眼前!李傕、郭汜這兩個害國殃民、惡貫滿盈的國賊,他們的末日,已經到了!”他目光如電,掃過帳內每一張麵孔,“然則,俗語雲,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最後一戰,關乎陛下安危,關乎長安存亡,更關乎我等能否順利克定關中,占據大義名分!故此,我等需以雷霆萬鈞之勢,獅子搏兔之力,一舉徹底擊潰其殘部,力求速戰速決,盡快解救陛下於危難之中,早日安定長安秩序,恢複朝廷威嚴!”
    “主公放心!末將願為先鋒,第一個衝進敵陣,定斬李傕、郭汜二賊的狗頭,獻於麾下!”性如烈火的周倉第一個按捺不住,猛地踏前一步,聲若洪鍾地嚷嚷起來,一邊說一邊用力摩拳擦掌,仿佛敵人就在眼前。
    沉穩持重的徐晃則抱拳道,語氣更為審慎:“主公,觀當前敵軍態勢,其軍心渙散,士氣低落,已至極限。末將以為,可先派遣數支精銳輕騎,不分晝夜,持續襲擾其後方糧道、水源及營地,進一步疲其軍心,擾其部署,待其更加混亂疲憊之際,我再以主力正麵壓上,一鼓作氣,可收全功。”
    眾將聞言,紛紛熱血上湧,爭相請戰,帳內一時充滿了高昂的戰意和必勝的信念。
    郭嘉輕輕搖動著手中那柄似乎永遠不離身的羽扇,臉上帶著智珠在握的笑容,開口道:“諸位將軍求戰心切,勇猛可嘉,真乃我軍之福!不過嘛,打李傕、郭汜這群惶惶如喪家之犬的烏合之眾,也得講究個策略,力求以最小代價,換取最大戰果。”他走到沙盤前,用羽扇指向代表李郭聯軍的位置,“嘉以為,李傕、郭汜如今勉強湊在一起,實乃是貌合神離,同床異夢。我軍正好可利用此點。可派一軍,譬如徐公明所部,在正麵大張旗鼓,列陣佯攻,吸引其主力注意力,營造決戰假象。同時,”他羽扇猛地向兩軍結合部虛劃一下,“再遣一支真正的精銳,譬如沈彌所轄的部分橫江營,再配以精銳騎兵,抓住戰機,直插其兩軍結合部!此處防備必然最為薄弱,且因其彼此猜忌,呼應不及,乃是最佳突破口!一旦從此處成功突入,撕開缺口,李傕、郭汜二人必疑神疑鬼,互相指責,甚至極有可能因恐懼和猜忌而再次爆發內訌!屆時,敵軍不戰自潰矣!”
    賈詡在一旁靜靜聽著,此時微微頷首,表示讚同,並補充道:“奉孝此策,正合兵法要義,攻其薄弱,亂其心智。此外,老夫以為,在軍事打擊之間時,攻心之計亦不可廢。可多派嗓門洪亮、熟悉關中口音的哨騎,逼近敵營散播消息,或於陣前大聲喊話,聲明我軍隻誅首惡李傕、郭汜二人,其餘脅從士卒,無論官職高低,隻要放下兵器,一概不予追究,投降者免死,願歸家者發放路費。西涼軍卒多為生存所迫,或是被裹挾從賊,若知其有生路可尋,負隅頑抗之心必然大減,甚至可能陣前倒戈。”
    劉湛綜合了眾將的請戰激情與兩位頂尖謀士的縝密籌劃,心中已是豁然開朗,成竹在胸。他迅速做出了最終決策,下達了明確的作戰指令:以徐晃率領最為精銳的重裝步卒為主力,在正麵寬闊地域列開陣勢,擂鼓呐喊,施加強大的心理和軍事壓力;以沈彌統領其麾下最為悍勇、紀律最為嚴明的橫江營兵士,配屬部分機動力強的精銳騎兵,作為決定勝負的奇兵,密切關注戰場態勢,伺機猛攻敵軍結合部,力求一舉撕裂其防線;周倉所部則負責保護大軍兩翼安全,並警戒後方,防止任何意外發生;同時,立刻從各營挑選出數百名聲音洪亮、膽大心細的士兵,由熟悉關中風土人情的軍官帶領,準備在總攻發起前後,於陣前反複高聲喊話,進行勸降攻心。
    計議已定,眾將轟然應諾,臉上帶著興奮與肅殺交織的神情,紛紛躬身領命,大步流星地退出大帳,各自返回本部營地,進行最後的戰前動員和準備。
    劉湛信步走出略顯悶熱的中軍大帳,一股帶著涼意的夜風瞬間撲麵而來,讓他精神為之一振。夜幕早已徹底降臨,籠罩了整個關中平原。今夜的天空,難得的晴朗,星漢燦爛,銀河如練,無數星辰冰冷地閃爍著,灑下清輝,卻絲毫照不盡這片古老土地上正在上演的苦難、殺戮與權謀。
    遠處,西涼聯軍那一片混亂的營地中,隱約傳來的、如同瀕死野獸般的不安喧囂與騷動,與自家大營這邊那種引而不發、肅然有序、充滿了殺伐之氣的寂靜,形成了極其鮮明的、令人心悸的對比。
    劉湛知道,決定關中最終歸屬,也將深刻影響未來天下格局的最後一戰,即將在這黎明之後,轟轟烈烈地展開。
    他深吸了一口帶著泥土和青草氣息的清涼空氣,目光堅定地望向西方——長安城所在的方向。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這沉沉的夜色,看到了那座飽經戰火摧殘、承載了無數榮耀與悲愴的千年帝都,看到了在亂軍之中顛沛流離、朝不保夕的年輕皇帝劉協。一種宏大的、屬於曆史的沉重使命感,與個人那蓬勃燃燒、欲要匡扶天下、建立不世功業的雄心,此刻緊密地交織在一起,如同洶湧的暗流,在他胸中激蕩澎湃,讓他心潮難以平靜。
    “奉孝,文和,”他並未回頭,輕聲對默默跟在他身後的兩位最重要的謀士說道,聲音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清晰,“此戰之後,掃清國賊,迎還陛下,這紛擾破碎的天下,或許……當能迎來一番新的氣象了。”
    郭嘉聞言,嘻嘻一笑,依舊是那副玩世不恭的口吻,但眼神卻異常明亮:“那是自然!主公您擎著這麵‘勤王保駕’最正的王旗,咱們這幫跟著您鞍前馬後的老兄弟,怎麽著,也得混個青史留名、光耀門楣的從龍之功嘛!到時候,文和先生說不定還能混個三公之位,我呢,要求不高,有個清閑富貴,美酒管夠就成!”
    賈詡則依舊是那副仿佛萬事不縈於懷的古井無波表情,隻是攏了攏被夜風吹動的衣袖,望著遠處敵營的隱約火光,淡淡地說了一句,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力:“明日之戰,關鍵隻在於兩個字:快,與狠。雷霆一擊,務必摧枯拉朽,不可給二賊任何喘息、重組乃至再次逃竄之機。遲則生變。”
    夜色,在雙方數十萬大軍的對峙中,顯得愈發深沉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