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鑄劍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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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棠姬不好回應阿桃,索性直接略過她,回答了方才珍珠的話。
    “我叫棠姬,是附近的棠記酒肆的掌櫃。”棠姬又指了指阿桃,“這是我妹妹阿桃。”
    珍珠從事的是需要與陌生人頻繁交流溝通的職業,養成了自來熟的性格,當即捏著阿桃的小臉讚揚她“妹妹生的真是可愛”,又熱情地表示“改天我一定去你家酒肆吃酒,照顧你家生意。”
    阿桃很喜歡這樣一個熱情嘴甜又漂亮的姐姐,咧著嘴笑了半天。
    雖然中間有人打岔,但是阿桃並沒有忘記方才的疑問。
    “所以姐姐,女閭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阿桃擅長察言觀色,倘若棠姬或者珍珠露出惱怒生氣的神色,她必然不會再問,但是棠姬一路上都與珍珠談笑風生,神色並無異常。她隻以為方才是把她的話露了,所以就又問了一遍。
    在棠姬回答之前,阿桃想起家鄉村落的建製,還主動提出自己的猜測。
    “姐姐,之前我們在老家的時候,官府清點人口也有劃分村落閭戶。所以女閭是不是那種隻有女孩子的村子啊?”
    棠姬原本還在發愁怎麽跟阿桃解釋,沒想到阿桃竟然自己想出了這麽一個精當的解釋。
    如此既文雅不傷珍珠的麵子,又將女閭是什麽地方解釋的清清楚楚,真是兩全其美。
    “對,女閭確實是隻有女子的村子。阿桃你真聰明,竟然都會舉一反三了!”
    珍珠也沒反駁,反而笑著補充:“對,我們那裏不僅全是女子,還都是年輕漂亮的女子!”
    阿桃沒想到自己居然猜對了,一時興奮不已。
    “天呐,這世界上竟然有隻有女孩子的村子,這也太厲害了吧!之前我們還在河畔村的時候,村長的那個傻兒子總是帶著一群男人過來騷擾我們家,到後來我們去東郡,也是一群韓國的男人拿著刀劍來殺我們。還是珍珠姐姐住的女閭好,全都是女孩子,還都是像珍珠姐姐一樣年輕漂亮的女孩子!”
    阿桃話說一半,開心地抱住棠姬的胳膊:“姐姐,我以後也要住到女閭去……”
    “小孩子瞎說什麽!”
    棠姬也不顧得擦滿頭的冷汗,一把捂住了阿桃的嘴。
    張鐵匠全程沒敢說話,眼看已經到了鐵匠鋪門口,張鐵匠急忙拱手向棠姬和珍珠等人告辭。
    “老朽已經到家了,姑娘們若是有事兒的話,就先去忙自己的事兒去吧。實在是麻煩幾位姑娘了!”
    珍珠最識趣,當即便放下鋤頭,抱著脂粉盒子離開了。臨走前還囑咐張鐵匠閑著沒事可以去女閭照顧她生意,羞得張鐵匠老臉通紅。
    棠姬尷尬笑笑,也拉著阿桃準備告辭。
    “那張爺爺,我和妹妹就先走了。”
    “行,老朽今天還有買賣要談,老朽的腿腳也不甚方便,就不送了!”
    三人客套一下,棠姬已經拉著阿桃扭頭走下鐵匠鋪的台階,誰知身後竟然傳來了一陣熟悉的聲音。
    “張老爺子,你回來了!”
    “鄭大人,您竟然已經到了!方才老朽在路上碰上點意外,意外耽擱了點時間……”
    棠姬驚了一下,怕被裏麵的人看見,剛要加快腳步,沒想到阿桃也聽出了裏麵的人是誰,當即回頭朝那人打了聲招呼。
    “姐夫!阿木哥哥!你們怎麽也在這裏?”
    鄭子徒走出廊下陰影,抬眼一看,正好看到棠姬和阿桃。阿木躲在後麵沒有出來,隻是扶額歎息。
    前些日子阿木和棠姬說好,要棠姬先在外麵躲一陣子,一邊為精鐵和炸藥的事情想想辦法;一邊避開鄭子徒,等到能查出有孕了再回到河道。
    事情才過去三天,棠姬竟又出現在鄭子徒麵前!這是躲也沒躲好,做事也沒做好。
    棠姬雖然知道自己此時不應該在此處,但是現在跑確實也晚了,隻能硬著頭皮回頭,朝鄭子徒走過來。
    “原來是夫君啊!你不是在河道上嗎怎麽今天進城了,是休沐嗎?”棠姬指了指附近棠記酒肆的方向,故作客氣,“酒肆那邊我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你若休沐,正好可以回來住。”
    “我……”
    見棠姬如此直接地邀請他來酒肆同住,鄭子徒腦中又浮現前幾日棠姬在河道營房那晚斷斷續續的畫麵,不由得耳朵發燙。
    鄭子徒輕咳一聲,摸了下鼻尖掩飾心虛。
    “並非是休沐,我來城中另有公事。”
    棠姬原本還有些害怕,前幾日她不辭而別,鄭子徒萬一記仇,再看見她的時候難免會惱怒發作。今日真正見到鄭子徒,她的擔憂終於徹底打消。
    鄭子徒現在畢竟是河道總長,人前總是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樣,人後也得要顧及點麵子,怎能當著外人的麵指責她偷偷懷他的孩子?
    再者說,這樣的場合,他總不好馬上跑去街上的某個醫館煮一碗避子藥,強行灌進她的喉嚨裏吧?
    “原來是為了公事啊!那自然是河道上的事兒要緊,你不用顧忌我的。”
    棠姬故作失望地說著,內心已經笑開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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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子徒忙於公事,晚上必然不會在城中逗留,更不可能去她的酒肆。她不用再費心思應付他,今天這一關就算避過去了。
    張鐵匠在旁邊聽了半天,知道棠姬與鄭子徒等人都相識也有些意外。
    “原來棠姬姑娘是鄭大人的夫人啊!”
    鄭子徒點頭:“對,正是內子。”
    “鄭夫人真是難得的好人呐!”張鐵匠感慨地說起今日同棠姬初遇時的事情,“今日老朽在街上被一位騎快馬的混賬撞倒,險些喪了性命,幸好遇見了鄭夫人!鄭夫人醫術高超,若非鄭夫人出手相助,老朽隻怕……”
    沒等張鐵匠說完,鄭子徒疑惑地望向棠姬。
    “你會醫術?”
    “我……其實也算不上會了。張爺爺的腿就是割破了皮,我就幫他止住血包紮一下罷了……”
    時間實在緊急,這事兒又出來的太突然,棠姬一時間也想不出完備的說辭,隻能暫時這樣打個哈哈敷衍過去。
    阿木瞥了她一眼,極力隱藏著自己的情緒,咬牙切齒地稱讚道:“夫人還真是心地善良!”
    眾人之中隻有棠姬一個人聽得出阿木的陰陽怪氣。
    棠姬尷尬笑笑,補充了幾句自己剛編好的說辭。
    “其實是因為我爹生前一直患有腿疾。我在街上看到張爺爺腿上有傷,性命垂危,一瞬間就想到了我爹。我當時也不確定張爺爺的傷我到底會不會治,隻是憑本能幫他壓住傷口。沒想到張爺爺福大命大,傷沒有到骨頭,隻是一些皮外傷。”
    說到這裏,旁邊的阿桃突然十分傷情,捂著臉哭了起來。
    “姐姐,我方才看到張爺爺受傷的時候也想到了爹。爹爹就是被腿上的傷拖累,這才被那群該死的韓國人害了的!”
    “別哭了阿桃,都過去了!姐姐在呢!”
    棠姬心疼地將阿桃抱在懷裏。
    一旦說起被韓軍殺死的姬老丈和姬老太,棠姬身上好像背了一塊免死金牌,一下子洗清了身上所有的可疑之處。
    阿桃哭了一會兒,又抹了把眼淚起身,指了指張鐵匠彎折的腿,“張爺爺的腿還能治嗎?”
    鄭子徒和阿木都不懂醫術,不知應當如何回答,棠姬雖懂醫術,此時也不敢開口。
    “我這腿不到二十歲就斷了,過去了四五十年,我都習慣了,不用治!”
    張鐵匠笑著搖了搖頭,好像真的已經釋然了。
    “我們家是宜陽軍裏世代鑄劍的工匠,我這條腿是在為咱們雍國的先王鑄劍時意外砸斷的。當時軍營裏的上官幫我請過醫師,沒用的。因為這條傷腿,我一輩子不用服勞役,年年都有撫恤銀拿,值了!”
    “宜陽?”棠姬突然抬起頭。
    宜陽之前是韓國的領土,五六十年前才被雍國奪走,那時候張鐵匠應該有十餘歲了。
    怪不得他一看見鮮血就會暈。經曆過戰亂的普通人很多都會有這樣的毛病。
    沒想到這張鐵匠年輕時曾是她的韓國同胞,可現在的他已經是雍國人,幾十年過去,他可以神色如常的同雍國人談及自己的故鄉,就仿佛這裏從一開始就是雍國的領土一般。
    像張鐵匠這樣年紀的宜陽人,子孫大概已經徹底洗去了韓國的痕跡,已經徹底成了生在雍國、長在雍國的正經雍國人。
    張鐵匠扭頭看了棠姬一眼:“對,老朽祖籍雍國東郡的宜陽城。怎麽,鄭夫人也去過宜陽嗎?”
    “沒有,隻是聽說過而已。”棠姬頓了頓,又道,“之前聽說宜陽的牡丹國色天香,很是漂亮,一直說要去看看,但是始終都沒有碰到好時機。”
    世人皆知天下良弓勁弩皆從宜陽出,張鐵匠本以為棠姬會說起宜陽的精鐵和兵器,沒想到最後說的卻是這些漂亮卻脆弱的亂花雜草。
    “我們宜陽挨著洛邑,洛邑的牡丹美麗,宜陽人也就跟著種了一些,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尋常品種。夫人若是喜歡牡丹,回頭也可以去洛邑看看,那邊的更好。”
    洛邑是棠姬先祖姬天子的舊都,前些年也被雍國正式納入版圖。
    棠姬苦澀一笑,點頭稱好。
    鄭子徒扭頭看了棠姬一眼,覺得她似乎有些奇怪,但是具體哪裏奇怪又說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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