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銅符壓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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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卯初的總捕房飄著新麥餅的焦香。
    許銘叼著半塊油餅,油漬順著油乎乎的袖口往下滴,在青磚上燙出星星點點的印子。
    他勾著沈默的脖子往公告欄蹭,皂靴碾過晨露打滑,驚得牆根下的麻雀撲棱著往瓦縫裏鑽:"奶奶的,比老子的靴底還滑溜。"
    "瞅見東邊那堆黃皮卷沒?"
    許銘用餅尖戳了戳蒙著油布的木架,餅渣撲簌簌往下掉,"銅牌爺的活計都在這兒,查賭坊、找貓狗、替富婆尋簪子 ——"
    他突然壓低嗓門,油餅湊近沈默鼻尖,"紅皮卷可邪乎,上月趙平接了樁追流寇的,回來時褲腰上掛著三串人耳朵,見著熱湯麵都吐!"
    沈默摩挲著腰間新領的銅牌,雲雷紋浮雕硌得掌心發暖。
    這腰牌比龍江的沉兩成,底下刻著 "食祿百石,巡城不涉",倒應了霍總捕那句 "來了洛城,咱弟兄總算不用日曬雨淋喝西北風"。
    公告欄前人聲嗡嗡,胖捕快陳剛正把白皮任務往袖裏塞。
    見兩人過來,故意抖開卷軸,拍著胖肚皮直顫:"沈兄弟新來乍到,不如先挑個美差?城西張員外家小妾跑了,賞銀二百兩不說,還能順道嚐嚐他家廚子的糖蒸酥酪 ——"
    "去去去,別帶壞良家少年!"
    許銘笑罵著踢了陳剛屁股一腳,油餅甩得餅渣亂飛,差點戳著對方鼻尖,"咱沈兄弟要接就接城南李記當鋪的玉佩案,五十兩賞銀不說,還能拐到羊雜湯鋪蹭碗湯,那湯色白得跟 ‘奶淘沙’ 的牛奶浴似的!"
    眾人哄笑間,陳剛捂著屁股跳腳:"你個許大胡子踢這麽狠!當心老子去總捕房告你公報私仇 ——"
    任務閣傳來冷颼颼的聲音:"許大胡子又在編排差事?"
    穿月白長衫的陳主事端立廊下,霜雪似的長發用根斷玉簪別著,腰間牛皮算籌袋隨著呼吸晃悠,"從今兒起,黃皮任務積分砍半。"
    許銘手一哆嗦,油餅 "啪嗒" 掉地上:"陳老鬼!你上個月還拍胸脯說 ——"
    "上個月的胸脯早讓你灌的梨花白泡發了。"
    陳主事從袖裏摸出竹算籌,指尖敲了敲腰間雲雷紋革帶,"總捕房新規矩:銅牌爺每月一硬活,紅皮優先。"
    他揚了揚手中名冊,眼尾掃過沈默,"尤其是沈捕頭 ——"
    沈默眼皮一跳,見小吏展開紅皮卷,"河工署提舉陳峻嶽命案" 幾個大字還滲著墨。
    案發現場畫著扭曲的血人,心口紅圈裏模模糊糊按了個指印,跟被狗咬過似的 ——
    許銘一把將沈默往後拽,油漬袖口在公告欄蹭出個油印子:"老陳你忒不地道!沈兄弟初來乍到 ——"
    "少來這套。"
    陳主事將算籌往名冊上一磕,竹片響得跟敲梆子似的,"張禿子的侄子上個月接紅皮,照樣斷了兩根肋骨躺醫館。總捕房的規矩,管你是霍總捕的人還是洛王的狗,銅符壓案,一視同仁!"
    許銘還想嚷嚷,沈默按住他發顫的手腕,瞅見陳主事袖管裏露出半截算籌,刻著的雲雷紋跟自己腰牌上的一模一樣。
    穿堂風卷著麥餅香撲來。
    飛簷下的銅鈴串忽然叮當作響,碎響被風扯成碎片 ——
    陳主事的話漏在鈴音間隙裏斷斷續續:"今日去城外義莊驗屍,遲一刻扣一顆鐵衛凝元丹 —— 老子可盯著你倆的飯盆呢!"
    沈默摸著懷裏的銀票,暗道:我呸!鐵衛凝元丹狗都不要!
    "走啦走啦," 許銘拍著他的肩膀,油餅渣往下掉,"驗完屍哥哥帶你去羊雜湯鋪,咱讓王老漢多擱兩勺辣子,準保把老陳頭的晦氣衝個幹淨!"
    日頭剛爬過總捕房飛簷,許沈二人踩著土坷垃出城。
    皂靴碾過青石板時,牆根陰影裏的張豪正往小廝手裏塞銀錠:"奶淘沙找位華爺,就說姓沈的出城了,走的城北官道。"
    小廝點頭如搗蒜,攥著銀錠往城西巷口狂奔,鞋跟磕在青石板上叮當響,褲腳還沾著奶淘沙門前的奶漬香。
    "永寂義莊" 的朱漆門斑駁得能刮下三層皮。
    許銘掏出銅牌往門環上一磕,裏頭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響。
    開門的瘸子老張眯眼瞅了瞅印信,突然咧嘴笑露出三顆黃牙:"沈捕頭新來的吧?注意一下這裏壇壇罐罐多,小心碰到。"
    義莊偏房飄著艾草味,陳峻嶽的屍首停在榆木床上,後頸針孔泛著青黑。
    許銘用刀鞘戳了戳僵硬的手指,突然幹嘔一聲:"奶奶的,比老子昨兒吐的羊雜湯還難聞。"
    沈默湊近細瞧,針孔周圍皮膚呈放射狀皸裂,正是 "蝕骨針" 的症狀 —— 這毒針江湖少見,中針者三日內渾身潰爛如沸湯澆身。
    "沒什麽好查的,毒針致命。" 沈默甩了甩沾著屍油的袖角。
    許銘早躲到窗根下啃幹糧,聞言忙不迭點頭:"就是就是,老陳頭的算籌都寫著 " 毒殺 ",咱犯得著在這兒聞臭味?"
    他抹了把嘴,突然瞥見牆角堆著半筐蜜餞,眼睛一亮,"哎老張,這蜜餞給爺裝兩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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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默忽然抬頭望向許銘:"既然凶器無誤,不如回案發現場再查查?說不定能從陳峻嶽房裏找出些蛛絲馬跡。"
    許銘正捏著蜜餞往腰間布兜裏塞:"也行,正好回去先吃中飯!老張我們先走了,等老子辦完差事,保準給你帶二斤梨花白,省得你整天聞艾草味打擺子!"
    兩人磨磨蹭蹭晃出義莊時,日頭正毒。
    蟬鳴突然掐了聲,玉米葉在無風裏泛起細浪,最前排的玉米穗 "啪嗒" 斷在青石板上。
    沈默指尖扣緊拳套機關,玄鐵隕星軟甲下的脊背沁出冷汗 —— 秸稈深處傳來極輕的 "嘩啦" 響,有人貼著地皮在爬?
    許銘邊舔著順來的蜜餞邊晃悠,突然把黏糊糊的蜜餞往沈默眼前一遞:"味道真不錯,你也嚐......"
    話未說完,前頭槐樹叢裏竄出二道黑影 ——
    華蒼的猩紅豎瞳在樹蔭裏格外紮眼,張豪捏著袖箭跟在身後,活脫脫一條吐信子的毒蛇。
    沈默剛吐出:"你們......",迎麵便是山崩般的血色掌風。
    他本能旋身錯步。
    右手「驚雷裂空拳套」泛著靛藍電光橫在胸前。
    掌風 "呼 ——" 地撕裂空氣,帶起的砂石劈裏啪啦砸在玉米葉上,拳套與掌風相撞迸出藍金火花。
    玄鐵隕星軟甲的護心鏡 "當!" 地悶響,整個人倒飛出去撞在槐樹上,胸腔血氣翻湧,軟甲上的隕鐵鱗片簌簌剝落。
    "洗髓境......" 沈默咬牙低咒,指尖扣住拳套機關 ——
    "分頭跑!" 沈默悶哼著滾進玉米地,餘光卻見許銘像被踩了尾巴的耗子。
    他橫刀往肩上一扛,蜜餞渣子甩得滿天飛,眨眼間鑽進青紗帳沒了影,隻剩腰帶穗子在玉米葉上掃出 "唰唰" 響。
    沈默心裏狂罵:
    我你媽!也不等等老子!
    他剛拐過土坡,前頭突然竄出個蒙麵人,手中竹杖帶著紅綢勁風 "呼" 地掃來。
    杖頭紅綢帶獵獵作響,竟逼得華蒼連退三步。
    跑到城門口時,吊橋正吱呀作響緩緩落下。
    許銘正扒著城門洞喘氣,見沈默過來忙拽著他往橋板上衝:"奶奶的,那孫子追得比青樓龜公還狠!"
    沈默剛要罵,忽見許銘袖口滲出血跡,再看自己衣襟,不知何時被劃開道口子,冷風灌得生疼。
    "先回總捕房。" 沈默按住許銘發顫的手,忽覺身後氣息不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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