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老宅的傍晚總浸著鬆針的涼，夕陽把客廳落地窗染成琥珀色。顧南枝捧著林母燉的玉米排骨湯，腮幫子塞得鼓鼓的，還在吐槽綁匪：“那三個人笨死了，綁我時居然把膠帶粘我頭發上，扯下來掉了好幾根——羨羨，你那防脫生發液分我兩瓶！”
    林羨剛從警局簽完字回來，指尖還沾著點印泥的紅，聞言從沙發上撈起係統剛發的獎勵盒，扔給她：“拿去吧，係統發了十瓶，夠你用到下次掉頭發。”
    她轉頭看向蹲在地毯上的林笙，對方正盯著筆記本電腦屏幕，金絲眼鏡滑到鼻尖，指尖在鍵盤上敲得飛快，屏幕裏全是密密麻麻的代碼——自從下午從東郊回來，林笙就沒歇過，一直在追“紅桃A”的IP軌跡。
    “四哥，歇會兒吧，喝口可樂。”林羨拎著冰可樂走過去，蹲在他身邊遞過去，“冰的，你上次說熬夜敲代碼喝這個不困。”
    林笙嗯了一聲，接過可樂沒擰開，目光卻沒離開屏幕：“紅桃A的反追蹤技術很老派，像十年前那批玩暗網的，但每次快追到節點，就會被一個新的虛擬IP頂掉——對方像是故意留線索，又不想被抓。”
    林羨沒再追問，她知道林笙查東西時最忌諱被打擾。客廳裏隻剩顧南枝吸溜湯的聲音、林笙敲鍵盤的輕響，還有窗外風吹過鬆枝的沙沙聲。她坐得久了，起身想去廚房倒杯溫水，路過儲物架時，眼角卻瞥見櫥櫃頂層，露著個深棕色的相冊邊角。
    那是她上次幫林母整理舊物時，隨手塞上去的，後來忙直播、忙係統任務，早忘了。
    踩著小板凳夠下來時，相冊封皮沾了層薄灰，是皮質的，邊緣磨出了淺褐色的毛邊，封麵上燙金的“林”字已經褪了色。林羨用袖口擦了擦灰，坐在廚房門口的小台階上翻開——第一頁就是張泛黃的老照片，照片裏的小女孩紮著兩個羊角辮，穿著粉色小裙子，正揪著一個戴瓜皮帽的老人的袖子，老人手裏捏著塊懷表，低頭看著她，嘴角彎著。
    小女孩是五歲的自己，老人是她記不太清的爺爺林正宏——林父林振宏極少提父親，隻說爺爺在她六歲那年走了，走之前把林家大部分舊產業都捐了。
    “小時候還挺能鬧。”林羨指尖輕輕碰了碰照片裏自己鼓著的腮幫子，正想翻下一頁，腦海裏突然響起係統的聲音，不是平時毒舌的調子，難得帶了點沉緩。
    【叮——檢測到宿主接觸“林家往事觸發物”，隱藏劇情“槐樹下的懷表”解鎖。】
    【當前任務：查清照片中懷表的來曆，獎勵“往事回溯卡”（可回看懷表相關片段），失敗懲罰：宿主遺忘一位家人的重要習慣（隨機抽取）。】
    林羨愣了愣，指尖頓在照片上爺爺手裏的懷表上——那懷表表盤圓圓的，表麵似乎刻著什麽圖案，因為照片模糊，看不太清。她剛想喊林笙過來幫忙放大，身後就傳來腳步聲，林笙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後，目光落在照片上。
    “這是爺爺最後一年拍的照片，在老宅後院的槐樹下。”林笙的聲音比平時低了些，“那年你非要搶爺爺的懷表玩，爺爺怕你摔了，攥在手裏陪你蹲在樹下看螞蟻，看了一下午。”
    林羨對這段記憶沒印象，隻覺得心裏軟乎乎的發澀：“我怎麽不記得了？”
    “你六歲那年發了場高燒，燒退了就忘了不少小時候的事。”林笙蹲下來，從她手裏拿過相冊，指尖點在懷表位置，“爺爺的懷表是老物件，傳了三代，他走之前，把懷表鎖在書房的保險櫃裏，說等你成年了給你——但去年我幫爸整理書房，保險櫃是空的。”
    林羨心裏一緊，剛要開口，林笙已經把筆記本電腦挪到膝蓋上，打開圖片處理軟件，將照片裏的懷表區域放大、銳化。隨著像素一點點清晰，懷表背麵的圖案慢慢顯出來——不是常見的花紋，是個清晰的紅桃A。
    “紅桃A？”林羨的聲音頓了頓，瞬間想起下午係統提示的“綁匪背後指使代號紅桃A”，指尖下意識攥緊了相冊邊緣，“四哥，爺爺和紅桃A有關係？”
    林笙的指尖在鍵盤上停住，眉頭微蹙：“爺爺以前管過林家的外貿生意，十年前有批貨在海上丟了，跟著丟的還有一個裝著合同的公文包——當時負責那批貨的人，代號就叫紅桃A，後來那人銷聲匿跡，爺爺沒過多久就生了病。”
    他說著，點開一個加密文件夾，裏麵存著幾張掃描的舊報紙，標題模糊，隱約能看清“林氏外貿貨輪失蹤”“負責人失聯”的字樣。林羨湊過去看，心髒慢慢沉下去——原來紅桃A不是突然冒出來的，早跟林家的往事纏在一起了。
    “那懷表呢？會不會是紅桃A偷的？”
    林笙還沒回答，林羨手裏的相冊突然嘩啦一聲，從中間掉出一張疊得整齊的紙條，是林母的字跡，娟秀又有力：“羨羨，若你看到這張紙條，說明你想知道爺爺的事了。懷表沒丟，我藏在你衣櫃最底層的收納箱裏，裏麵有爺爺留的話——別讓你爸知道，他總怕這些舊事擾了你。”
    林羨捏著紙條，指腹蹭過“別讓你爸知道”幾個字，突然想起前幾天吃飯，林父看似漫不經心地問她“最近有沒有想找的舊東西”，當時她以為是隨口問問，現在才懂那是父親藏著的關心。
    係統的聲音又響起來，這次帶了點提醒的意味：【溫馨提示：紅桃A要的不是係統數據，是懷表——或者說，懷表裏藏的東西。】
    夕陽徹底沉下去，廚房的燈亮了，暖黃的光落在相冊上，照片裏的小女孩還在揪著爺爺的袖子，笑得沒心沒肺。林羨攥著那張紙條，看向窗外黑漆漆的庭院，突然覺得“擺爛”的日子裏，那些被家人藏起來的往事，正順著懷表的齒輪，一點點朝她滾過來。
    她轉頭看向林笙，語氣沒了平時的隨性，多了點認真：“四哥，幫我找一下衣櫃裏的收納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