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邁的雨越下越密，砸在倉庫破舊的鐵皮屋頂上，劈啪聲裹著風，把空氣裏的鐵鏽味壓得發沉。
    陳叔站在門口，卡其色風衣被雨打濕大半，貼在後背，勾勒出清瘦卻挺拔的輪廓。他沒急著靠近，隻是目光落在林羨手裏合在一起的懷表與玉佩上，那道緊抿的唇線，終於鬆了些，像卸下了壓了十年的石頭。
    “羨羨小姐，沈先生，還有小笙。”他聲音啞得厲害，像是太久沒好好說話，“我不是要害你們，是怕……”
    “怕那些人先找到你。”林羨打斷他，往前邁了半步，懷表攥在掌心，冰涼的金屬貼著發燙的指尖——剛才和玉佩相吸時的暖意還沒散。她沒像平時那樣擺著漫不經心的樣子，眼神亮得很，“你是爺爺信裏說的陳叔，紅桃A是你，對不對？”
    陳叔愣了愣，隨即低低笑出聲，笑聲裏摻著點澀：“老林倒是把什麽都跟你說了。沒錯，我是陳山，當年跟著你爺爺跑外貿的陳山。”
    沈知涯剛揉好被綁得發麻的手腕，聽到“陳山”兩個字，突然抬頭：“陳叔？你是不是二十年前，在老宅槐樹下抱過我的那個陳叔？我媽說，你當時還塞給我顆奶糖。”
    陳山的目光軟下來，落在沈知涯手腕的紅痕上，眉頭蹙了蹙：“是我。當年我走得急，沒來得及跟你們打招呼——那些人盯著老林手裏的設備坐標，我不跑，就得把林家拖進來。”
    林笙沒說話，指尖還在電腦上敲著，屏幕右下角跳著個小窗口，是倉庫周圍的實時監控——剛才那兩個穿黑短袖的混混沒走，反而帶了四五個人過來，手裏拎著短棍，正往倉庫這邊挪。
    “有人來了。”林笙聲音壓得低，把電腦往身後的舊木箱裏塞，“是剛才的人，帶了幫手。”
    沈硯辭立刻往林羨身邊靠了靠，手臂虛擋在她身前，目光掃過倉庫裏堆著的舊貨架、生鏽的鐵桶：“倉庫後麵有個通風口，能通到巷子裏。”
    林羨剛想點頭，係統突然在腦海裏“叮”了一聲，還是那副欠揍又靠譜的調子：
    【叮~檢測到“追殺者入侵”，觸發支線任務：擺爛式躲貓貓。要求：利用倉庫雜物隱蔽，不正麵硬剛，獎勵“防刮蹭小皮套”（護懷表用），失敗懲罰：宿主新做的美甲崩一個。】
    林羨：“……” 這係統是真懂她在意什麽。
    她沒猶豫，拽著沈知涯往最近的木箱堆躲，順便把懷表塞進衛衣內袋，貼在胸口——溫熱的觸感順著布料傳過來，像揣了顆小暖爐。陳山則拎著他的舊公文包，繞到貨架後麵，指尖在貨架的鐵架上敲了敲，發出“篤篤”的輕響：“這倉庫是老林當年在清邁的臨時據點，貨架後麵有暗格。”
    話音剛落，倉庫的鐵門“哐當”一聲被踹開。幾個穿黑短袖的人衝進來，為首的人手裏拿著個手電筒，光束掃過滿地的灰塵和舊箱子，吼道：“把懷表和玉佩交出來！不然今天誰都別想走！”
    林羨縮在木箱後麵，屏住呼吸——她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混著外麵的雨聲和腳步聲，有點慌，卻沒怕。剛才陳山擋在貨架前的背影，沈硯辭護著她的手臂，林笙飛快藏電腦的動作，讓她覺得不是一個人在扛。
    突然，倉庫角落裏的舊風扇“嗡”地轉起來，吹得地上的塑料袋飄起——是林笙遠程操控的，他藏在木箱後，手指在手機上點著，故意讓風扇製造動靜，引開手電筒的光束。
    “那邊！”有人喊了一聲，幾個人往風扇方向跑。
    陳山趁機拽著林羨和沈知涯往暗格躲，沈硯辭則順著陰影，繞到另一個貨架後，撿起地上的根舊鋼管，輕輕敲了敲鐵桶——“哐當”一聲，又引走一個人。
    暗格很小，隻能容下三個人。林羨擠在陳山和沈知涯中間，能聞到陳山風衣上的雨水味，混著點淡淡的煙草香——和爺爺舊照片旁放著的煙盒味道一樣。
    “陳叔，那些人是誰雇的？”林羨小聲問。
    陳山剛要開口，就聽見外麵傳來打鬥聲——是沈硯辭被發現了。林羨心裏一緊，剛想往外衝，被陳山按住肩膀：“別去，沈先生有分寸。”
    果然，沒幾秒，外麵傳來“啊”的一聲痛呼，接著是東西摔在地上的聲音。林笙的聲音從木箱後傳過來：“警察來了！我剛才報的警，他們聽見警笛聲了！”
    外麵的腳步聲頓時亂了，幾個人罵罵咧咧地往門口跑，跑的時候，有個東西從為首的人兜裏掉出來，落在地上——是個銀色的打火機，機身上刻著個小小的“許”字。
    林羨看得分明，心裏咯噔一下——許曼？那個總在禮儀課上刁難她的旁支遠親？
    等外麵徹底安靜下來，陳山才拉開暗格的門。沈硯辭站在貨架旁，袖口被劃了道小口子，滲著點血，見林羨出來，第一時間伸手：“沒事吧？沒嚇著你？”
    林羨搖搖頭，反而伸手碰了碰他的袖口：“你流血了。” 指尖碰到那點濕冷的血，心裏有點發澀——這人總在她沒注意的時候，悄悄護著她。
    林笙這時從木箱後鑽出來，舉著那個“許”字打火機：“這是他們掉的，刻著許家的標記，會不會和許曼有關？”
    陳山接過打火機看了看，臉色沉下來：“許家當年就想搶老林的外貿生意，十年前那批貨，他們也摻了手。”
    他說著，打開一直拎著的舊公文包，從裏麵拿出一疊泛黃的紙——是當年的合同副本，還有一張老照片，照片上年輕的陳山、林正宏，還有個陌生男人，站在貨輪前。
    “這是許曼的父親，許明遠。”陳山指著照片上的男人，“當年就是他脅迫我，讓我假裝叛逃。”
    林羨攥著胸口的懷表，突然覺得那點暖意更明顯了。她抬頭看向陳山，又看了看沈硯辭和林笙，輕聲說：“警察應該快到了，錄完口供，我們得給我爸打個電話——陳叔說，懷表的坐標，需要我爸的密鑰才能解開。”
    係統適時播報：【任務完成！獎勵已發放。溫馨提示：“許”家隻是開始，真正的麻煩，還在後麵哦~】
    雨還沒停，但倉庫裏的空氣，好像沒那麽沉了。林羨看著手裏的合同副本，突然笑了笑，帶著點慣有的擺爛調子：“不管麻煩多大，錄完口供我都要睡個好覺——這一天跑下來，腳都快廢了。”
    沈硯辭看著她眼底的笑意，耳尖悄悄紅了。他沒說話，隻是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輕輕披在她肩上——帶著他體溫的布料，擋住了外麵的濕冷。